后院堂屋里,徐王妃正徐徐啜着茶,听小叔子吞吞吐吐把这些年的经历一一道来。忽地柳眉一挑,冷笑道:“是那个混蛋土匪回来了?”
谢明雨面色一变,见徐王妃站起身,他连忙趋前几步,惶急道:“嫂子,他……他对我很好,您……您是王妃啊,千万……千万克制一下,嫂子,您把刀放下吧,这……这和您的身份不符,传出去要让人笑话的,嫂子……”
“放心,我也知道如今我的身份高贵,不能轻易和人动刀枪,我不会真伤了他。”徐王妃温温柔柔的一笑,这里谢明雨刚松了口气,就听xingqíng刚烈的大嫂悠然道:“看在他后来对你还算不错的份儿上,我割他一只耳朵,稍作惩戒就行了。”
谢明雨的嘴角抽了抽:割一只耳朵?这还叫稍作惩戒?嫂子果然不愧是王妃,这……这也太狠了。
“嫂子……嫂子……”
谢明雨还要上前求qíng,却被徐王妃狠狠瞪了一眼,咬牙道:“从前你软弱些,我只说读书人都该这样斯斯文文的,你又是才子,温润如玉才好。可是你如今也要这般软弱,这像什么话?你可是路王府的子弟,难道就让那混账王八蛋欺负到死?”
“嫂子,他现在不欺负我了,不,其实从前他也没怎么欺负过我。”谢明雨心里这个悲催啊,暗道青锋的保密工作做的太不到家,你哪怕让你爹先知道这件事也好啊,怎么能让你娘先知道呢?虽然二十多年没有再回路王府,然而对于徐王妃的烈xing,谢明雨可是记忆犹新,心想着上一次青锋还说他娘的脾气如今好了许多,撒谎,根本就是撒谎,上来就要割人一只耳朵稍作惩戒,这脾气哪里变好了?
徐王妃手持大刀当门而立,顿时就让先奔进来的谢青锋和罗莞愣住了。耳听得身后范京还在那里惊怒地叫着“何方女子敢来这里撒野讹诈……”世子爷忙一把拉住了气势十足想要冲上前的男人,然后艰难的吞了口唾沫。
“你拦着我做什么?怕我和她串通?众目睽睽之下,我能使障眼法不成?”范京不满的回头看着谢青锋,却见世子爷脸上的表qíng着实jīng彩,最后好容易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呐呐道:“娘,您……您怎么过来了?”
娘?
范京一下瞪大了眼睛,扭头不敢置信的向徐王妃看过去:世子爷的娘,就是……就是明雨常常说起的那位xingqíng刚烈的嫂子?当今路王府的王妃娘娘?
一念及此,大庄主也不由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观察着徐王妃的脸色,然后挤出一个比谢青锋还难看的笑容,呐呐道:“原来是王妃驾到,那个……咳咳,庄里下人们不知内qíng,这个……险些让糙民酿成大错……”
他一边说,就要上前拜见徐王妃,徐王妃也似乎是丝毫没有愠怒的模样,眼看谢青锋已经将下人们都赶了出去,她的手这才轻轻动了动,那把大刀的刀背一下一下拍在手背上,发出轻轻的、让人胆战心惊的闷响声。
“你……快跑啊……”
谢明雨急了,知道这位嫂子向来说一不二,她说要割一只耳朵,就绝不会只拔一撮头发完事儿,qíng急之下,连忙跺脚提醒了一声。
徐王妃瞅了他一眼,很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而范京则是愣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仍继续走上前来,离着徐王妃约莫五步远的时候,方郑重作揖行礼。
“好胆色。”徐王妃冷笑一声,几步走上前去,森然道:“范京,你把我们家的人软禁了这么长时间,我割你一只耳朵,不过分吧?”
“不过分。”范京眼都不眨,也没有辩白,他能够看出眼前女子虽是雍容娇美,眼中却全都是狠煞之气。割一只耳朵的话虽然像是玩笑,但对于她来说,应该不是玩笑。
“总算不是一无是处。割只耳朵就抵消之前的恩怨,已经是便宜你了,我可不是我们家老太太那样心慈手软的主儿。”徐王妃再冷笑一声,手中刀抛过去:“既如此,我怕脏了我的手,你自己动手吧。”
范京接过刀,而谢明雨终于忍不住了,一拉徐王妃的袖子哀求道:“大嫂,求您了,放过他吧。”说完就要跪下,却被徐王妃一把拉住,听她咬牙道:“给我出息点儿。”
“喂,你说句话啊,总不能真的让范大哥把耳朵割下来吧。”罗莞见范京果然接过那把大刀,吓得心脏都要停摆了,赶紧冲过去拉住他胳膊,一边冲谢青锋大嚷。
徐王妃的目光往罗莞身上瞟了一眼,怒气一闪而逝。而这边谢青锋也挠了挠头,苦笑道:“娘,别闹了。这事儿……哎呀反正祖母都知道了,也没让他割耳朵,您就别管了。”
“你是说我没有资格管?”徐王妃怒气冲冲瞪着儿子,这边谢明雨不等侄子答话,就连忙道:“不不不,我知道嫂子是为我好,当年您对明雨的悉心照顾,至今仍是记忆犹新。只是大嫂,已经二十多年都这么过来了,我……我也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再说范京他对我很好,求嫂子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吧。”
第229章 劝解
罗莞也眼巴巴看着徐王妃,这事儿还真是复杂,一方面,她不认同徐王妃此时的做法:本来嘛,这是谢明雨自己的选择,连翁老太君都默许了,徐王妃似乎没什么资格还跑来气势汹汹大呼小叫的,好吧,大呼小叫其实没什么,但你……你不能一上来就割人家耳朵啊,这高高在上定人生死的王妃范儿啥时候儿能改改?
另一方面,站在徐王妃的立场上,她又能理解对方的做法。听说王妃娘娘没有弟弟,大概从嫁进王府那天起就把谢明雨当做弟弟一样疼爱,刚刚谢明雨也说了,悉心照顾没齿难忘。这样的话,姐姐因为弟弟被qiáng迫喜欢了一个男人,发火似乎也很正常,别说割只耳朵,就算让你自杀谢罪,那也是姐姐对弟弟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
乱,太乱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罗莞晃了晃脑袋,眼看谢明雨和谢青锋好像也搞不定徐王妃,于是她把心一横,用眼色示意谢青锋来接手自己的工作,阻止范京,以免他真的认识到自己“罪无可赦”,再真把耳朵给片下来。接着走到徐王妃面前,咳了一声,还不等说话,就听王妃娘娘冷冷道:“你又想来说什么?别忘了你还没进王府的门,就算是进了门,我是婆婆你是媳妇,在我面前也没你叫板的资格。”
这王妃说话可太气人了,这就是人人头疼的毒舌范儿啊,路王爷活到现在没气出心脏病真是太不容易了。
罗莞在心里腹诽着。一面缓缓地深呼吸,然后绽开一个笑容道:“王妃娘娘,民女只问你几句话,问完了,您自己权衡得失利弊,我绝不多说。”
徐王妃上下打量着她,眼里是浓浓的戒备神色,很显然。对于这个一点儿不卖自己面子,在果园里把毒舌的自己都给噎住的女孩儿,王妃娘娘心中也是自有一番评价的。
罗莞看看一旁的谢明雨,只见他脸上全是求恳之色,好像是在说:好莞儿,拜托了,一切都只能靠你了。一时间,罗莞真是恍惚了,暗道这是古代?男权社会?好几个男人对这一个女人束手无策。然后还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女人身上,这真的不是我在做梦?
正恍惚着,就听徐王妃冷冷开口道:“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问吧。”
“哦!”罗莞回过神来。拉着徐王妃的袖子:“王妃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徐王妃皱起眉头:“你又要搞什么鬼?”虽如此说着。却到底还是随着罗莞来到堂屋里。就见罗莞看了外面的三个大男人一眼,叹口气道:“王妃娘娘,我能理解您的心qíng……”
不等说完,就听徐王妃冷笑道:“废话少说,你若是真能理解我的心qíng,你就不会来劝我。”
“唔!”罗莞不自禁摸了摸鼻子。虽然没撞到,但她就是有一种“撞了一鼻子灰”的感觉。看着徐王妃冷肃的面容,罗姑娘的火气终于被激起来了,下巴一扬,她便开门见山道:“民女问王妃娘娘。您可是觉着您能把范庄主和谢大哥分开?”
徐王妃眼神一闪,倏然扭过头去。重重哼了一声:她当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把那两个人分开,不然的话,轮不到她今天来这里兴师问罪,翁老太君早就把谢明雨给带回路王府了。
“娘娘。”罗莞加重了语气,徐王妃猛地回头,咬牙道:“就算分不开又如何?那个土匪……手段用尽丧心病狂,我必要他付出代价。”
罗莞微笑道:“看来王妃娘娘也很清楚,您今日过来,只能出气,并不能带走谢大哥。也是,若能带走,老太君当日就能把他带走,又何劳王妃来走这一趟?”
徐王妃冷笑道:“你是说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太君都默许了,我又凭什么跑来指手画脚是不是?”
罗莞一挑眉,心想咦?王妃娘娘很有自知之明嘛。只是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当然不能如此说,不但不能如此说,罗莞还严肃了面色,沉声道:“民女自然不会这样想,王妃娘娘今日来,足见您对谢大哥的关心爱护,谢大哥刚刚也说了,当日他在路王府,王妃娘娘对他悉心照顾,至今仍是记忆犹新。我想,王妃娘娘对谢大哥的感qíng,就如同姐姐爱护自己的亲弟弟,这没错吧?”
徐王妃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却听罗莞叹了口气,喃喃道:“王妃娘娘知道,我也是有弟弟的人,所以王妃对谢大哥的感qíng,我感同身受。天下间又有哪个姐姐不盼着弟弟过得好?”
“你到底要说什么?”或许是罗莞的话触动了徐王妃,竟让她难得的回了话。于是罗莞也就正色道:“王妃娘娘,您盼着谢大哥过得好,可也知道他不可能会回路王府,谢大哥已经下定决心,余生都要和范庄主在一起了。您要割范庄主耳朵惩戒他过去犯下的错,这个我也可以理解,谁愿意弟弟受这样的欺负?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您割了范庄主的耳朵,改变不了任何事,可以说,对谢大哥是没有一点儿好处的,反而只是让他以后面对着一个只剩下一只耳朵的……唔,另一半。这……您如果真的爱护谢大哥,愿意看着他从此后就陪着一个缺了耳朵的人生活吗?”
徐王妃一下子就愣住了,刚刚在气头上,没想这么多。此时罗莞一说,她方恍然大悟,暗道是啊,我割了那土匪的耳朵有什么用?老三已经是铁了心,就是割了耳朵他也不会抛下那个土匪回王府,他们老谢家的人最可恨就是都死心眼,认准了的道儿就一直走到黑。如今我气势汹汹来兴师问罪,就如这丫头说的,其实也改变不了什么,真割下了那土匪的耳朵,说不定老三还会怨我。不然的话,若说惩罚,锋儿和老太君早就可以惩罚了,哪里还用得到我?便是因为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才没有过度cha手,可笑我今日让愤怒蒙蔽,竟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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