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漫_施夷光【完结】(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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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月不见,正如郎中所预料,于子期病qíng加重,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刺激五脏六肺,攻及心脉神经,出现上吐下泻的现象,“岳老板,借一步说话。”

  荷衣引郎中到偏厅,脸上早已遮掩不住内心的惊慌,“大夫,子期兄中的毒真的没办法解了吗?真的如你所说,上吐下泻以后就只能日益成瘫?”

  “老夫是说,于公子若是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现象,就说明qíng况不妙,只能用针灸减缓他体内毒素的轻缓,尽量让成瘫的程度减轻。但是,中此毒者,注定行动不便,各有轻重,看中毒者的意志与针灸作用程度。岳老板若是不信老夫所言,可以另请高人。但是,老夫必须实话告知岳老板,这个时候若不对他进行针灸,他将瘫得更利害。”

  究竟是什么毒,连用毒高手于子期自己也不能查觉?

  荷衣有些乱了阵脚,阮娇娘不在身边,还有一大堆的生意要打理,子期兄又病成这样,她真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那,针灸吧,无论诊金多贵。”

  郎中轻轻笑了笑,道:“岳老板,老夫并不是为了诊金才出手相救。老夫虽然开着医馆,却从不收别人诊金,只求救人一命。若是你仍旧信不过老夫,老夫可以请你见一个人,会面以后你就能明白。”

  荷衣明亮着眼睛,好奇道:“我认识?”

  郎中笑了笑,抚顺下额处的胡须,道:“见了你便能知晓。”

  郎中提着医药箱走后不久,府外有一名年轻男子应门而来,护院传话,“岳姑娘,门外有一男子前来登门拜访,说是你的旧识,可否让他进来?”

  那年轻男子抬头瞻望着荷衣府上的牌匾,行书着偌大的四个字“一家亲”然后暗自轻笑,摇头摆扇,心想,该是见面的时候了。

  护院引他进了门,院落gān净敞亮,虽不豪华,却清静舒心,颇与荷衣的xing格相仿。他每迈一步,都忍不住轻笑,远远地瞧见一位女子端装地坐在正厅,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儿,煞是严肃。

  待荷衣迎来一抹打量的眼神时,他才瞧见她如今的样子,不再风华,美丽之下隐藏不住脸上的沧桑,“子威?”这是荷衣曾经对山间的称呼,亲切地唤他小名儿。

  山间提着医药箱,迎上荷衣诧异的眼神,轻轻笑道:“姐姐不必惊奇,正是小弟山间也。”

  荷衣蓦地起身,怔了怔,泪水瞬间湿了眼睛,眨巴眨巴地转着水汪汪的眼珠,哽咽说:“你来了可就好了,子期兄他便有救了。”

  荷衣来不急向山间嘘寒问暖,直接引他去见于子期。

  山间止住步伐,不慌不忙地道:“姐姐,没想到你着急于子期比着急颢琰王还利害。怎么,移qíng别恋了?”

  荷衣的步伐戛然而止,僵硬在原地,没有回头,屏住呼吸,轻声说道:“钦涯他,去了天堂,回不来了。”心口猛地一振,疼痛涌上心头,呼吸沉重了起来。她连忙扶住身旁的柱子,蓦地苍白了脸。

  “姐姐,你怎么了?”山间箭步冲上去,扶住身子摇晃的荷衣,一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脉搏处,“姐姐,你的身子太虚,不能劳心费神,别激动,静下心来。

  叫她如何静下心来?提到钦涯,她没办法安静,没办法止住心痛。她紧紧握着山间的手,缓缓地吐出胸口的闷气,低沉着声音,道:“以后姐姐再给你解释,姐姐求求你先去给子期兄诊治,不能再拖了。”她忍住心口针扎般的疼痛

  山间连忙止住道:“姐姐别着急,别激动,我这就去,师傅已经把qíng况告之山间了,我从深山赶回来一刻不歇就赶过来了。”

  “你师傅,你是说那个郎中?”

  荷衣顾不得这些疑问,不等山间解释,打断道:“日后再细细告知姐姐,先随我来。”

  于子期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奄奄一息,连睁开眼来看她一眼的力气也没有。他消瘦如骨,眼睛深深地下陷,一看便知道是吐泻过度导致的结果,正如他师傅山野所说,中了世间无药可解的奇毒。

  山间把着脉,心想,究竟是谁能与于子期结下如此冤仇,不要他的命,却要他生不如死,后半生都躺在这chuáng上度日?

  百思不得其解。

  他拔出金针,“姐姐,烦请你安排在chuáng边摆上数个火盆,火要旺,能升温即可。”

  荷衣应下了,吩咐下去,六个火盆迅速地摆在chuáng前不远处,碳火正旺。只见山间挥掌间,剥了于子期的上衣,露出他一副消瘦的胸膛来。

  第233章 金针bī毒

  房间里,一室的热气升腾,桔红色的光芒照耀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倍感闷热。

  荷衣站在火盆之外,不眨眼睛地盯着山间身前的于子期。桔红色的火焰映在她脸上,把原本苍白的肤色遮掩得牢牢实实,无人能知她此时心如绞痛。只不过是方才山间的一句侃侃地话语,提到了颢琰王,她就如此,那些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翻涌在记忆里,牵扯着心口绞邢般的疼痛。

  偌大的高chuáng上,于子期觉得四肢百骸涌上一股冰寒之气,从脚指头到手指尖,都痛冻得发麻,全身不受控制地抖动。高chuáng四周燃起了火盆,碳火正旺。他大颗大颗的冷汗自身上流下,滴在chuáng上,滋的一声,腾起了淡淡的烟雾来,瞬间化成水气。

  山间一人为于子期bī毒,盘坐在他身后,一遍又一遍地用金针灌注内力****他的xué道:“于兄,痛得厉害就叫出来,没有关系的。”他轻声劝道。

  于子期硬撑着,身体不住发抖,“刺”的一声,一根金针离体跳出,直she入屋顶的房梁。于子期闭着眼,心想,一定要好起来,不能拖累了荷衣。他能感应墙角处的荷衣,为他心惊胆跳,额头冐汗。她再也经受不住失去亲人的打击,她……完完全全已经把他当成了亲大哥来对待。他心里的痛泛起来,他与荷衣即使是这一辈子都不会发展成男女之qíng,他也千万个希望荷衣安好地渡过下半辈子,别再为任何人受罪。

  于子期的眼角突然泛起泪花来。眨眨眼,墙角处的荷衣,身影摇摆。不知是他的泪沾湿了她,还是她原本就是个水做的女人。他生怕她化作水气不见了。她会坚qiáng地支撑下去吗?他的呼吸漏跳了半拍,她那脸上再也不见初见她时的笃定,连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也一并消失。

  于子期咬咬牙,忍住金针的刺痛,感觉到体内的yīn寒之气越来越重,它穿梭在身体的每个细胞,猖狂地笑着。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冐出来,明明是汗水,却在瞬间化成水气,冐在他头顶。他大吼一声,声似涛làng,竟要从chuáng上跳起来,身上的金针根根从他体内伸出来。

  山间见大势不妙,一掌印在他的丹田处,另一掌将金针重新灌注进于子期的体内,他塞了一块软木在于子期的嘴里,道:“于兄,想想美好的事qíng,想想开心的事qíng,一会就过去了。”他将他锁在chuáng上,束缚帮助他抵抗全身如凌迟般的痛感。

  想想美好与开心的事qíng么?与荷衣在一起的零零碎碎晃动在他眼前。

  他最留恋他们被困在雪山的那段日子,越来越近,近到眼前。

  “当时你怎么就跳下来了?”

  “你不是要告诉我关于你和君钦涯的故事吗?为了听故事,我就跳下来了。”

  “子期兄,不如我们结拜吧。”

  “不,我不要结拜。我希望他也活着,能回来给你幸福。但是,他生还的机会太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很久,很久我们还找不到他,你会接受我吗?”

  “没有如果,他一定活着,一定。”

  那时,她是那般笃定,天不怕,地不怕。

  那时,碳火照耀在她脸上,多么温馨!

  “我有一个请求,你能答应吗?那个,在找到他以前,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抱……抱你一下。”

  “我永远都会放心地跟你在一起。作为生死之jiāo,我们的拥抱是无价的。”

  她那天真的脸上,永远是对他的信任。

  山间的金针已经完全归位到他的各个xué位,又是一阵刺痛。他脑子里浮出荷衣天真的脸,绝境中的乐观,一切,一切都是那么近,让他暂时忘记了身体的刺痛。

  她的冷静,她的机灵,“走吧。一定会猎到食物的。快点出来,今天有阳光。等一下出去再告诉你。”

  “去空旷的地方,越空旷越好,反正不要去能藏人的地方。”

  “别太吵。你看到天上那东西了没有?”

  “嘘,不要吵到它了。它也正在猎物,等一下我们到空旷的地方去。我躺在地上装死,等它下来的时候你就趁机用剑she死它。OK?”

  美好的,开心的事qíng?

  那不正是他们在雪山的时候吗?

  一切如昨,依旧寒冷,碳火跳跃着桔红色的火焰,荷衣的脸依旧红扑扑的。突然,山间的掌力一重,霹在于子期的后背上,沉沉的,重重的。于子期生生咬断了嘴里的软木,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火盆外,荷衣早已泪流满面。空如其来的惨号声惊得她跳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到chuáng前。山间阻止道:“姐姐,让于兄稍作休息。只等他醒来,接着用药水浸泡,软化体内的毒素。”他顺手递给她一方巾帕。

  荷衣一靠近chuáng头,就被热气蒸得额头冐汗。她看着于子期,温柔地给他拭去汗水,小心地握紧他的手。他的****触手冰凉,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于子期慢慢醒转,喃喃道:“荷衣,别哭,别哭……”

  荷衣一手捂着嘴,一手给于子期擦汗。

  “荷衣,别哭……”于子期蓦然地睁大眼睛。热气弥漫中,chuáng前坐着的荷衣,止住泣声,笑脸如花,道:“我不哭,我高兴,山间回来了,子期兄有救了,子期兄会好起来的。”她的身体抖得厉害,压抑自己不再哭泣。

  她仍旧如此坚qiáng,笑着流泪,让人欣慰了许多。

  于子期觉得,那些yīn寒之气,渐渐地离他身体而去,渐渐地暖了。他嘴角噙着一丝笑容,“荷衣,你真美!”

  荷衣回笑,抿嘴,不再作声。

  山间凑上身,轻声说道:“姐姐,还请你回避一下。该给于兄进行下一轮诊治了。”

  房间里,仆人抬进一个大大的木桶,放于火盆中央,然后速速退下。

  荷衣一步三回头,走出了于子期的房间。

  山间退去于子期的所有衣物,抱起他,迅速地放到一桶药水里浸泡着。半个时辰后,唤来仆人,道:“小心服侍于兄歇息,不得伤风了,不得打扰他,睡到明天即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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