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漫_施夷光【完结】(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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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话跟我说,你救我回来做什么?”荷衣平静道。

  屋里的气氛很温馨。翠绿色的朦胧光线穿she透屋内的所有空隙,毫不吝啬地渲染出柔qíng。荷衣的话语也不再像曾经,语气生硬,不再句句无视钦涯。他安慰的一笑。

  荷衣抿嘴一笑,自然大方,“救我回来是要让我继续在这青楼卖身?”她问。

  “不……”钦涯否定,紧张地收起笑容,“对不起,不会再让你受折磨了。”

  荷衣平淡道:“不再让我在青楼里受折磨?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仇报得还不够慡快?”

  钦涯紧张道:“不……不报仇了。对不起……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他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他只想以后的日子对她好。

  荷衣莞尔道:“是啊,仇也报得差不多了。我娘亲在这个世上的爱人,骨ròu你都将他们杀了。唯一留下的我,也羞rǔ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你还会有什么手段。可能连你自己也想不出来了。要是……”

  荷衣本想说,要是觉得不够慡快就杀了我,为什么还救我。被钦涯突然的失声堵住了,“不……不是的,不是这样子的,衣儿你听我说……”

  荷衣打断道:“不是什么?你想说什么?让我来说吧。”

  钦涯看着荷衣笑颜如花的容颜下,多了几分凄美。很平静,很枯萎。沧桑过后,她的心平静如止水,却又波澜不惊。当她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解脱了。却不料自己没死。这样活在古域国,已经不是她本意,她不想再继续那个信念。

  她轻启朱唇,缓缓道:“你救下我,想要弥补对我的伤害对不对?突然觉得我不是那么可恶了?突然开始接受我是你拜过堂的妻子了?”

  她说过后,看着他有些愧意,有些无助的表qíng,“我没说错吧?”

  “衣儿……”他哽咽,难以启齿。

  良久,他都找不到话语为自己辩解。屋子里又是一片的死寂。

  荷衣打破宁静道:“说吧,你想要怎么处置我?不放在青楼,接回颢琰王府还是另有安排?”

  “衣儿,我不会再折磨你,绝对不会。”他肯定的语气,直冲云宵。

  荷衣平静道:“我知道,我只是说下一步你要做什么?”

  钦涯靠近荷衣,摸着她的脸蛋,疼惜道:“衣儿,我带你走,离开这青楼。”

  荷衣突然失声轻笑,带些嘲讽。她推开他的手掌,“走?你以为就这么容易吗?”

  钦涯保证道:“我要带你走,谁也阻拦不了。相信我!”

  “是,你很有本事。你颢琰王要得这天下也易如反掌,何况是一个女人。可是你知道今夜是谁要杀我吗?你欠下的风流债谁来偿还?你害了人,就这么算了?”荷衣明示道。

  钦涯救下荷衣,一直守在她身边。没有心思去查谁下此毒手。被荷衣这么一说,他倒是清醒了。查出那个真正要害荷衣的人,他定会把他碎尸万断。

  他铁下心,暗自发誓。

  荷衣看他的表qíng便猜出他狠毒的心,“怎么?想让那个人不得好死?别忘记了,错是你自己种下的。你辜负的女人,从蜀都城城北排到城南,有一两个想报复你的人不为反常。”

  “我会查出来的。”

  “好了,君钦涯。今天我奉劝你一句话,做人不要那么心狠手辣,非得要糙贱人命。以你的能力,想查出今天的凶手不难。不如我直接告诉你,阮小羊爱你爱的死去活来。连今日想杀我也是因爱而生的妒嫉,才会灭了我这个qíng敌。你要杀她,我不阻拦,也不支持。当然也没权力说什么。只是,你自己想想,这样的血腥能解决什么?你要让所有对你有qíng的人都一个个红颜薄命才开心?也无所谓,你自己看着办吧。”荷衣说道,口气里没任何感qíng,没有愤怒,没有无视,没有训斥,只有平静。

  说罢,她轻松的补充道:“对了,君钦涯。我收回要让你痛不yù生的那句话。如今已经跟我无关。你若是要带我走,想要硬牵制我一生也无所谓。顶多,我做一个行尸走ròu的奴隶,任你支配。但,我绝对不会再当你是我想要等的那个人。你要带我去哪里请自便。”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钦涯什么都明白。荷衣曾经对他的那份誓死等候的心早已经死了。可是他仍旧不甘心,“衣儿,我们拜过堂。”

  “够了,君钦涯。我不想跟你有任何关系。我说过,接下来你要怎么处置都无所谓。我现在还年轻,你若是想拿我当xing奴隶,陪你在chuáng上寻欢作乐都无所谓。总之,我是不会迎合你,不会心甘qíng愿地跟你在一起。”荷衣依旧是平静的语气,再没有任何波澜,既不快乐,也不悲伤。

  “衣儿!”钦涯小心温柔地呼唤她。

  第六十九章 放生

  钦涯的眼里装满愧疚、忏悔还有悲伤、无助。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任何话。

  朦朦胧胧的屋子里,被万般的寂静包围。钦涯不敢目视荷衣的那双没有任何qíng感的眼睛。他qíng不自禁地揽她入怀,“跟我走好吗?”

  “你要征求我的意见就放了我,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荷衣平静道。

  他抱着她,一直。泪水从他眼角滑落,一颗一颗滚烫的热泪落在荷衣的衣襟上。他突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一无所获。

  “我放你走,你要去哪里?”君钦涯无力地问道。想通了,彻底的通了。他不想再在风雨血腹中活着,不想再伤害任何人。他突然觉得连抱住荷衣的力气也没有,只是轻轻的、温柔的揽她在怀里。更何谈争斗天下?

  心无力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力气做。

  荷衣保持沉默,依在他怀里不哭不闹,不反抗,不主动。钦涯这样温柔地抱着她,良久都没有松开。这个会让所有女人满足幸福的怀抱对荷衣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他感受着她的气息,感受着她的心qíng。他决定放过她,qiáng求不难,却会伤了她也伤了自己。

  “保重!”钦涯说罢,松开怀抱,放开了荷衣,qiáng装出微笑,用最温柔的眼神注视着荷衣。

  “从今天起你自由了。”说罢,他狠下心转身yù离去,“不管怎么样,我们拜过堂。在我心里,你会一直是我的妻子。”

  他痛心的迈着大步向门外走去。他要狠下心,离去。他不想荷衣越来越讨厌她。当他大步、大步地走向门外时,qiáng忍的泪水像bào雨密密麻麻地落下。在他开门的那一刻,他突然转头发疯般冲到荷衣的chuáng前,“衣儿,我不想没有你。”说罢,他温柔地吻她。

  是qíngyù,是内心真实的爱意,是他把持不住的真qíng。他吻得那么温柔,那么悲伤,一边吻她,一边热泪盈盈。弄得荷衣的脸都湿露露的。他怕弄到她的伤口,小心的避开。

  荷衣没有半点反应,任他吻着。这种冷漠,钦涯痛心。他重振心qíng,止住了对荷衣的亲吻。

  钦涯走了,带着伤痛。他不再要用自己的方式摆布荷衣,放她自由。这一刻,荷衣觉得空空白白,什么感觉也没有。心死了吗?

  在钦涯走后不久,荷衣忍着身上皮外伤的轻痛下chuáng唤来了人。guī奴听到屋里有人叫喊阮娇娘的名字,便前去叫来了人。

  “你醒了?”娇娘进了厢房后,看到荷衣的第一句话。荷衣不答,只问:“兰香怎么样了?”

  “放心,她没事。一点伤也没有,看不出来她是一等一的高手。”娇娘夸赞道。

  “他走了?”娇娘故意问道。明明她就知道钦涯从这里离开了,还故意问。

  荷衣点头道:“走了。”这似乎跟她没有关系。

  突然,娇娘觉得有一种没有底的深渊在等着她。似乎她就正站在涯边,随时都要掉下去。是解脱,是更深的痛,她不知。明明钦涯终究没有跟荷衣在一起,她欣慰。可是,她觉得这种欣慰刺痛了她的所有神经。她要的不是他没有和qíng敌在一起,她要的是他开心。钦涯在离去前,对她jiāo待放了荷衣时,她亲眼看到他眼里比死亡还要悲伤的悲伤。那一刻,她似乎失去了什么,对她最重要的东西。

  娇娘站在荷衣身边,许久都找不到话题。

  两个女人,心知肚明的对望着。荷衣突然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她放下一段感qíng是那么的容易。轻易的放下了两生两世的未了qíng。还得多谢了君钦涯之前对她的心狠手辣。她自由了,她无所愧疚了,她了无牵挂了。今后的人生,她会再爱人,她会希望平静的和未来的那个人和谐的过日子。

  荷衣观察到娇娘眼里的泪水。娇娘想忍,忍不住,“岳姑娘莫要这样看着我。”

  荷衣微笑地赞美道:“我很欣赏你。”

  “欣赏我?”娇娘落着泪,疑问。

  荷衣笑道:“痴qíng的女子总让我感觉到很亲切,很想结识。尤其是阮妈妈这样的痴qíng种,让我有一种姐妹的感觉。”荷衣当然有这种感觉。原原本本她就是个痴qíng的女子。不管前世今生,用一个痴qíng都不足形容她的痴。没有人像她一样,闯地府,只为还一个男子的qíng。只是,她爱时,不顾一切。她不爱时,什么都是过眼云烟。拿得起,放得下。

  “岳姑娘……”娇娘哽咽,她突然好想释放一下内心的痛苦。但她坚qiáng的个xing,使她qiángbī自己不许落泪。江湖的风雨、血腥促使了她男儿的刚qiáng。可是,她终究是个女子,是个只想守护钦涯的爱的痴qíng女子。

  荷衣上前,一把抱住娇娘。像姐姐抱妹妹那样,关爱的,心疼的。大家同是为qíng所累,所困,所受折磨的人。荷衣深深地感受到此时娇娘的痛心,悲伤。不用任何语言,只为这同样的感觉,同是女人的敏感,同样的痴qíng,两个女人心灵相通的互相感应到对方的心qíng。

  终于,娇娘放开了怀,释放了自己的qíng感。女人的泪水在崩溃的时候,没完没了。她哭出来后,就再也不想停,要把这些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心痛全部释放。当泪水不再只是泪水,泛滥成河的时候,所有的伤痛也会跟着它流走,gān枯。坚qiáng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哭过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娇娘想,哭吧,哭过后还是自己。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娇娘哭累了。当她止住泪水时,才发现她把荷衣的衣服都打湿了。她抬起头,从荷衣肩膀上退身,“不好意思……我……我……我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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