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函子一愣之后,瞬间黑了脸:“我真替阮尔踱不值。”
“你爱怎么骂随你。”阮昧知扯起半边唇角,冷笑着一字一顿:“也许这么说很无qíng,但每个人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于我而言,小寻最重要,胜过我的孝子之名,胜过阮尔踱,胜过你能拿来威胁我的所有物事。所以,我不会放弃。我和你不一样,我在乎小寻的感受!”
“……”殷函子被阮昧知吼懵了,恍惚间忽而意识到,小寻这孩子不止是自己养大的,也是阮昧知亲手带大的,阮昧知为小寻付出的心血未必就比自己少,这么想来——阮昧知果然是个禽shòu!
殷寻问转头去看自家儿子,小寻果然已是满面飞红,双目含qíng,看得他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放过小寻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而且……”阮昧知话题斗转:“横竖阮尔踱的毒不是已被您给解了么,我早去迟去都是一样的。”
殷函子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我猜对了。”阮昧知夸张地长舒一口气,看得殷函子满腔怨气。
“你诈我?”短短三个字,被殷函子演绎得抑扬顿挫饱含深qíng。
“很新鲜么?我还以为您早就习惯了呢。”阮昧知毫不留qíng地又往殷函子膝盖上戳了一箭。
“你怎么猜到的?”殷函子还是很费解。他一直觉得他离胜利就差一步来着……
阮昧知趾高气扬地哼唧一声,一扭头,打开禁制,径直走了出去。
“……”殷函子怒瞪着阮昧知那跩到欠扁的背影,深觉自己的智商被人给鄙视了。
殷寻问看着自家爹虽愤怒却不掩茫然的模样,不yù再激化矛盾,于是凑近了小小声地解释道:“阮尔踱本已心存死志,若不是求死无望,绝不会将假死计划对您和盘托出。而您一来就说出了假死之事……”
“不用你解释,我……我自然是清楚的。”殷函子嘴硬道,一想到自己一来就将真相给bào露了不说,还巴巴地拿这个威胁人就觉得又羞又怒:“最可恨的就是你们俩,既是早猜到了还跟我在这儿装半天傻。”
“不,我也是才想通其中关节,而昧知,一开始应该也是没想透的。”殷寻问摇摇头道。
“怎么可能。”殷函子嗤笑。阮昧知那厮jīng得跟猴似的,贼得跟狐一样,猜不到才有鬼。
“不管他说得如何轻巧,阮尔踱到底还是他父亲,阮昧知再冷qíng,也不可能在乍闻噩耗时,不乱一丝心神。”殷寻问看着阮昧知的身影,心中绵延起隐约的疼。
“我怎么看不出他乱了心神?”殷函子瞅着阮昧知走出禁制后,便直接宣布比试开始,麻利地命门人准备好针线锦帕,要与那dòng渊门女修疏影在女红上一决雌雄,忍不住出言讽刺:“就算阮尔踱的毒已经解了,阮昧知身为人子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居然还有心qíng在这儿慢慢跟人比试,他倒是对我放心,就不怕我回去再把阮尔踱给弄死?”
怒气陡然蹿升,殷寻问对着自家爹冷嘲道:“明明是父亲你将昧知bī到这个地步的不是么?”
“你还小,难免为人所蛊惑。我是在为你好。”殷函子gān巴巴道。
殷寻问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殷函子劝道:“你看那阮昧知对他亲父的态度,阮尔踱重伤,他却还有闲心留在这里跟人慢慢比试,待得一家家比过,最快也得明日才能有个结果。他若当真对阮尔踱有半分挂心,又怎会忍得这漫长煎熬。我就不信以他之智,寻不出半点抽身之法,以我看来,他根本就不在乎阮尔踱的死活。阮昧知对亲父尚且如此,将来对你只会更加残忍。”
“不是的。”殷寻问忍不住出言反驳:“因为只需将这dòng渊门的解决比试就能立刻结束,所以昧知才耐着xing子留下的。”
殷函子皱眉:“怎么可能,dòng渊门不过开一个头而已,还有那么多门派在后面呢。”
殷寻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了,索xing闭口不答。
“你说立刻结束到底是什么意思?”殷函子追问,辛辛苦苦做一回恶人,他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殷寻问只当没听到,扭头看着阮昧知比试,作专心致志状。
殷函子绕到殷寻问跟前,挡住他的视线,不依不挠道:“不要假装没听到,刚刚你明明说了只会有dòng渊门这一场的对吧?难道你不该给个解释么。”
殷寻问淡定无比地吐出四个字:“你听错了。”
“……”殷函子沮丧地耷拉下耳朵。小寻你不厚道!
自家儿子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了,殷函子只得自力更生,皱着眉头苦思其中缘由。但周围的环境却是越来越喧嚣,扰得殷函子越发心烦意乱。
吵什么吵!
忍无可忍,殷函子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向那群蝼蚁,却见众人纷纷摆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蠢表qíng,瞠目结舌地望着同一个方向。殷函子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
某汉子正以指捻针,飞快地在锦帕上勾勒着图形,被真元牵起绷紧的锦帕随着手的动作翩然舞动,有如活了一般。
我去,阮昧知这货刺绣的手法比还女人要娴熟是要闹哪样啊!
“他为什么连女红都会?”殷函子摆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蠢表qíng,瞠目结舌地指着台子上飞针走线的爷们儿,连声音都在哆嗦。要不要这么全才,阮昧知这是要逆天啊!
殷寻问淡定道:“大概是因为他想要帮我做个法衣什么的吧。”
“骗人……”
白皙纤长的手指,尖锐冰冷的绣针,穿梭如影的绣线,再配上那人妖娆的面容,几可令人屏息。男人与刺绣本应是一个别扭的搭配,但因着那人,与那jīng湛的绣艺,变得自然和谐起来,甚至更多了几分妖异之美。
殷函子看着台下群众那不可置信却又赞叹不已的神qíng,一种悲观的qíng绪油然而生。女红就算了,阮昧知该不会连烹饪、乐舞都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蛋huáng让阮昧知上炉鼎课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啊!灭哈哈,伏笔埋了这么久,终于到男主扮猪吃老虎,技惊四座,天下拜服的时刻了……咦?似乎有哪里不对。
第155章 一定会幸福
……不知不觉间,一炷香已是燃尽了。
“时间到。”负责主持的长老长声唱道。
阮昧知先放下了手中的针,疏影收了最后一针,亦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锦帕。
长老继续道:“按照之前的约定,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比试谁能在时间内绣出更为jīng致的绣帕。现在,请展示。”
阮昧知手指微弹,锦帕便被真元之弦扯着飘摇浮起。疏影却是没这个本事,只得用手提溜着作品,面向观众。
阮昧知侧头看向疏影手中的锦帕,只见大片大片的红莲在雪白的锦缎上绽放,并不留白,是以也谈不上布局。花与叶挤挤挨挨,图案写实,满布红绿。
阮昧知暗道:用的似乎是先绣纹形后填彩的老绣法呐,看起来倒也勉qiáng,尤其适合城乡结合部的土财家闺女用。
在阮昧知看向自己作品的同时,疏影也在看阮昧知的,在看到阮昧知手下成品的那一刻,她恨不能立马将自家绣图塞嘴里再不吐出来。太丢人了!
阮昧知绣的是神shòu图,更准确点说是貔貅图。翠色的竹林背景下,黑银二线细细勾描出貔貅的可爱姿态,貔貅怀中那一根白嫩嫩的胖笋更是点睛之笔,将整只貔貅衬得憨态可掬。
虽然此绣图风格偏嫩了点儿,但手法却一点都不嫩,花糙纹与影绰竹枝,穿cha蟠叠,虚实难分。貔貅抱笋于帕角,留白jīng巧,构图细致,其景兼远近之趣,其物具鲜活之态。
更不提此绣图中灵活运用辫子线、绒线、花夹线、捻线、包梗线,孔雀羽线等多种绣线,辅以错针绣、锁丝、影金,铺绒、挑花等多种技法,甩出隔壁那副廉价玩意儿不知多少朝代。
疏影恨恨地想:阮昧知这种男人生来就该被打死,跟女人抢活儿gān不说,居然还敢gān得比女人好。太他妹的摧残少女心了!
台下众人亦是沉浸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世界观?
见众人半天不给结论,阮昧知耐不住了,直接开口催问道:“大家觉得哪副更好?”
“自然是阮仙君你的。”众人异口同声。
唯有布瑕柳掌门厚着脸皮负隅顽抗:“阮仙君,您这绣图不妥啊,貔貅神shòu威武无比,怎会是这副模样,还啃竹笋……绣得未免有些不合理吧?”
阮昧知二话不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根竹笋就丢给了殷寻问,吩咐道:“啃了它!”
殷寻问毫无障碍地一口啃下,嘎吱嘎吱……
全场观众:“……”
“还有人有意见吗?”阮昧知霸气地环视全场。
“没意见……”他们简直都要给这对奇葩的道侣给跪了,哪里还敢有意见。
阮昧知满意一笑,正要乘胜追击进行下一个项目比试。不想殷函子却突然开口了——
“阮昧知,你为什么会女红?”
阮昧知盯着殷函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扬眉坦然道:“自是为了练习对真元的cao控力,掌门,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何能在将真元分出数十股后还能jīng微cao控么,就是这么练的!”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阮昧知分化出数十真元,各自穿针引线,浮舞于空。
台下众人面上浮现出恍然之色,有几个女修还颇有几分跃跃yù试。
殷函子哼哼一声,不再言语。
阮昧知不再理会他,转身催促道:“该比下一场了吧?”
疏影抖抖索索道:“刚刚那竹笋似乎是仙君您从储物袋里随手拿的吧?莫非阮仙君您在烹饪上也有心得?”
“没错。”阮昧知坦白承认道:“就像有些灵茶可以清心滋灵一般,很多食材也有助长真元之效,用丹药之类来提升修为难免留毒,但若是用上好灵材来取代每日的辟谷丹,慢慢滋养身体,则受益无穷。我和小寻都很久不曾使用辟谷丹了,而是每日烹饪,果腹的同时增长实力。”
众人再次恍然大悟,原来这俩妖孽的实力是吃出来的啊,又学了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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