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落一脸绝望的的盯着我。
“他还活着,他是安萨。”
视线里珂落的脸瞬间就被雾气撕扯的一片模糊,我反复的告诫自己这不可能。
他已经死了。
我亲眼看着他被烧死。
我失心疯般在那片焦灼的土地上苦守了无数个日夜,不眠不休的眼看着万物沐曦而光然后啼月成墨。
他的样子一点点的寸断成刺,朝夕在心脏里复刻,那时候满世界都是鲜血淋漓的疼。
我等他等的命都要没了,可结果呢。
那里的异界之火都熄了,不毛之地也漫出了离离芳糙,我等他的决绝被时间一点点埋葬了,他都没有回来。
是我傻,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回来。
滚滚的闷雷仿佛苍穹垂死的哀叹。
背后的风鼓动着我的斗篷,珂落的帽兜被chuī掉,金发凌乱而肆意的刷着周围的暗夜,仿佛即将熄灭的火苗。
我僵着脸,水雾弥漫的视线里漾出飘dàng的银发来。
越来越多,流水般淌满了我漆黑的长袍。
有人从背后环住我的肩膀,将我禁锢进一个气息冷寒的怀抱。
“忍,真的是你。” 他低头,靠在我的侧脸上。
这声音,恍若隔世,我原以为我这辈子再也听不到了。
果然是安萨。
在我以为只是我傻,准备接受现实的时候,他回来了。
十年了。
我流了多少眼泪。
死了多少回。
珂落救了我多少次。
十年以来我自以为是死别,原来是生离。
他没死,说回来就回来了。
我一脸茫然,窒息过后,心脏拧紧的疼。
“忍,你不回头看看我么。”耳边安萨的声音轻的像是恳求。
我盯着珂落,看珂落眼底淌满了清泪。
我真想回头仔细看看我到现在还会发疯想念的脸庞,还有那双猫瞳里流转的碎光。
我也想狠狠的打他,或者骂他,然后撞进他的怀抱,抹他一身的眼泪和鼻涕警告他永远也不要离开我。
可我只是越来越僵的盯着眼前默默流泪的珂落,懦弱着不敢回身。
我怕我看他一眼,就完全没有了自己。
我不能这么对珂落,
我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忍,你马上就再也看不见我原来的样子了。”肩膀上的手臂收紧,安萨细长的手指勒尽我的皮ròu,我已经感觉不到那种疼了。
“忍,别不理我。”
脑袋里面瞬间嗡鸣成一片。
雷声渐远,到处都是坍塌的声响。
我的伪装,假象,这么多年一直咬牙死撑着着的坚qiáng,落地碎成一块块,每一块都是我滴血的过往。
只是这些十年来保护自己的坚硬堡垒,在安萨的几句话下就无条件的缴械投降。
我愧疚的躲避珂落的瞳孔,抬起手准备放在肩膀上安萨的手指上。
曾经,这一刻,梦里都是奢望。
非常凉的触感,却是珂落的握着我的手。
“宫皇忍,别走。”
扑通一下跪在我面前,珂落抓着我的手,低着头,哭的像个小孩子。
我的手开始无法遏制的颤抖,背后的安萨手臂开始变僵。
大雨倾盆,无数明晃晃的细线拼命的撕扯混沌的画面。
我的眼泪如线,混合着腥冷的雨水灌进衣领里。
安萨,你也许知道我有多爱你,可是你不知道这个人有多爱我。
你也许知道你有多负我,可你不知道我有多负这个人。
你狠狠的伤害了我,我却不想这么对他。
我们很早以前就完了,
我们早就回不去了。
我捏紧了珂落的手,深吸了一口气,“珂落,站起来。”
另一只手死命的掰开安萨在我肩膀上扣紧的手指,心疼铺天盖地涌上来。
“我们回家。”我不知道我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珂落抬起头,面容上肆意的蜿蜒的不仅仅是雨水还有更加凶猛的热泪。
“忍,你怎么会…”
我拉珂落起来,“珂落,你永远也别离开我。”
被珂落拉进怀里,伸出双臂紧紧的箍住珂落的身体,眼泪一颗一颗的滚落。
我一点也不敢想我身后的安萨是什么样了。
我盯着眼前的路,用尽全力的迈开离去的脚步。
世界一片汪洋的泪水。
安萨,
我还记得那场大火里你泫然yù滴的瞳,渊年异空里你随风涌动的银发。
我也记得雪dòng里你覆满白雪的肩膀,星宙海阵里你浴血而立的身体。
还有格莱修城内你冷寂背影,以及连屠三城时你躲避犹疑的眼神。
我永远了忘不了第一次见你重生时的摸样,你睁开眼,绝美的猫瞳里碎光流转。
这些画面,我以为我只能在余生里借以为疗。
可你的声音和温度重新覆盖过来的时候,灰飞烟灭的不仅仅是那些记忆,还有我自以为是的忠贞。
我在这十年里已经走了太远,回不了头了。
我那么想回到最初,
只可惜,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
大雨将天地撕扯的一片苍茫。
融冰跪在地上,银色的能量屏蔽了细密的雨水,无数的雨滴打在上面,宛若悬浮的沸水表面。
这个世界里马上就再不会有绯绛银。
绯绛的背影落寞悲怆,他浑身湿淋淋的立在宫皇忍身后,眼看着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匿在暗夜里。
那女人从始至终也没看他一眼。
融冰站起身,袍子上的泥水在灼热的温度下变得gān燥而坚硬,轻轻的一抖,变碎成尘土般滚落。
运足能量浮在空气里,融冰犹豫着要不要靠近。
污签已经归位,银鬼随时都会爆发出最巅峰的能量,
足以碾碎这个世界的能量。
不过,看目前的状况,恶魔的心似乎已经先被个女人踩成粉末了。
连通的意识下,融冰能感觉到,绯绛在认出了那女人时是多么的自信,她不会像光殿说的一般寡qíng。
结果似乎是光殿对了。
什么天生一对的祝福,早就被时间隔断了原来的羁绊了。
融冰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便祭出银色的能量遮在绯绛头上。
有暗夜死士陆续的移过来,仿佛空中燃着的亡灵。
大雨依然没有停止的意思,用尽全力的将这片大地刷的泥泞狰狞。
时间似乎停止了流转,融冰费解的感受着那难受的要命的qíng绪。
“这回,我还剩下多少时间。”绯绛的声音在雨夜里破碎不清。
“两天之内。”融冰声音淡漠,“你的ròu体即将死去,邪恶将在你的躯壳里寄生,你很快就会变的和我们一样的鬼魅。”
“好。”
“你将成为邪恶之王,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这里,你会得到至高的能量和cao控所有异界的权利,没有人可以与你匹敌。”
“好。”
“届时我们将全部变成毫无意识的杀戮武器,但是只有你会偶尔残留族xing的意识,除此之外,你将失去你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一切。”
“好。”
“别难过了,”融冰突然僵硬的弯了弯嘴角。“我可不想我最后的意识就是跟你一起心疼的一节一节的。”
“好。”
融冰不再说话。
绯绛毫无血色的面容上尽是不堪的血道,混合着雨水,顺着下巴滴落在紫色的斗篷上,在前襟晕出大片的花样血渍。
融冰知道血瞳正在生成。
绯绛正在变成恶魔,
绯绛,正在死去。
这种死,不是单纯ròu体和jīng神的泯灭,而是替代。
绯绛一直排斥着这种命运的qiáng加和无法选择,他唤醒了异界的亡灵,却在成鬼前一次次的逃跑。
融冰怎么会不知道,是因为那个女人。
跟命运妥协,跟自己低头,却还是不能断了那个念头。
终于找到她了,即使是在死之前。
命运弄人,她连一眼都没看他,就跟别人走了。
他在她身后,碎的血ròu模糊的不仅仅是容貌,还有心吧。
第78章 bī迫
我已经忘了我是怎么qiáng咬着牙回的雅图。
也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原因,总之一到家,就病的一塌糊涂。
时间停滞,开始纠缠混淆。
我的脑子里总是浑浑噩噩的。
大多时候,都像是在做梦。
我看见檀香萦绕的宫殿外,黑色的骏马刨蹄长嘶。远方的异界之火仿佛无际的血色海洋,摇曳着意yù吞噬。我穿腥红嫁衣,在无尽的火焰长桥上形影单调。
黑殿里高大的王转过身体,却是安萨的脸,他一袭黑袍,沉静如墨。
他捏着我的下巴抬起我的脸,寂冷的眉眼缓慢的灼烫。
在星宙海阵的篮夏村里,漫天星海,我和安萨坐在微风暗涌的崖顶,我不断的慨叹美景,他一直沉默着望天。最后我开始困顿,摇晃着脑袋,最后还是不能支撑的靠在安萨的肩膀上。
安萨僵直了身体生怕吵醒我,一动也不敢动的等到天亮。然后他出去找路,走前让我轻躺在地面上。
还有渊年异空里,安萨在记忆的迷雾里看见莲祭渊阵里幻出无数的刀刃切碎他的身体,视线一点点的变红,他朝上方的我伸出手,可是连手指都碎成了粉末。
……
曾经熟悉的片段,以另一种视角重新在病态的大脑里上演。不知道这些是真相,还是单纯的梦境。
偶尔我会被叫起来,喝水,吃药。
睁开眼,没有了宫殿,没有了星幻族的阵,甚至连异遁也没有了。只有雅图城,有愈发成熟的奈蜜紧蹙着眉,还有珂落日益消瘦的脸。
吃不下任何东西,浑身绵软的没有一点力气。
有人扶直我的身体,微凉的勺子盛着温热的流质,或者苦涩,或者无味。
我茫然的盯着洁白的chuáng单,我的双手布满了密集的针孔,到处都是医用胶布和成块的脱脂棉。
我在满溢了消毒水的空气里深深的吸气,瞳孔里gān的发涩。
有人在我身边说话,那种温软的语言混杂成一种混沌的嗡鸣,模糊不清。
我低着头呆呆的想,幽崎博士当初不就是我这种茫然的状态。
我一直以为那是是体弱所致,原来是心死所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不是我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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