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阕水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她飞快地瞅了一眼桌子,那里铺展着一张白纸,上面扭扭曲曲的正是洛绎的鬼画符。
"你为什么会……会写这个?"
雪白的宣纸上,黑色的墨迹勾勒出一首非常扭曲的八句诗,内容平白直述:chūn天到了树绿了糙青了茶好了,冬天到了树没了糙枯了茶香依旧,由此展望人生能够像茶一样悠久源长。地地道道的打油诗,能获得赛茶会的冠军才是见鬼了。洛绎扬起唇,其实诗什么的根本不是重点,只要秦阕水看到那个名字,她就绝对会找上他的。
那首诗的题名为:思常青。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但在场的两个人都知道,常青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是南秦国最美丽的女子的心上人。
这年头萌妹子都是有心上人的,泪……S级神马的,不要太给力了啊!做小三是没有前途的啊喂……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洛绎拿到攻略给的信息仔细研究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次任务其实败也常青,成也常青--因为秦阕水喜欢的常青,他是一名侍卫。在古代,侍卫就是一种可消耗可再生的pào灰资源,地位在仆人之上主管之下,属于奴隶种类。
这是一个非常狗血并且励志的故事,从小在深宫里长大的郡主,对无意救过自己一命的侍卫一见钟qíng,二见倾心。两人却因为身份差距等原因不能光明正大地公开,只能偷偷摸摸地在一起。随着秦阕水年龄的增长,到了婚嫁年龄的她不能忍受与喜欢的人分开,第一次任xing地向疼爱她的秦王提出请求:让她自己来挑选未来的夫君,无论对方的身份和地位。
洛绎嘴角的弧度越发温和:"请容许鄙人冒昧地问一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郡主未来的夫君……就是他了罢。"
他若有所指地瞥向诗的题目,秦阕水的表qíng略显惊慌。在她还没来得及掩饰或反驳之前,洛绎的一句话让她呆怔了。
"很可惜,皇上不会允许的。"
"不!"秦阕水下意识地反驳,她没有意识到她已经默认自己和常青之间的关系,而是拼命地想要否决洛绎的上一句话:"父皇……父皇他已经应许我了。"
"呵……"洛绎轻笑:"皇上是不是说了:无论你选择了谁,他都会同意?"
秦阕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洛绎看着那个有些天真有些傻的阕水郡主,用着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酷的现实:"皇上他会同意。但是他也可以让一些他不想同意的对象,永远不出现在他面前……这很简单,不对么?"
秦阕水单薄的身子渐渐地有些颤抖,那副脆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怜惜。她愣愣地看着洛绎,虚弱而无力地反驳:"不……父皇他不会这么做,他最疼爱我了……"
"正是因为皇上重视你,所以他更会那样做。"洛绎微微叹息着:"能够成为你夫婿的,必须拥有权势--他在给你寻找靠山呢,郡主,因为……"
他命不久矣。
秦阕水震惊地看着对面的蓝衣青年,声音惶恐:"你--你胡说!父皇他的身体明明、明明很好--"可是在蓝衣青年那万分真诚而认真的目光下,她的声音中所蕴含的惊怒越来越少,怀疑逐渐增长。
没有注意到吗?总是喜欢过来陪她的父皇近些日子几乎没有出现过,皇宫上下隐隐地开始骚动,不少人都是一副不安且匆忙的神色。
"请郡主回宫后自行判断罢。"洛绎的声音始终如一地平稳,就像他那一直保持的温和笑容:"现在大皇子和二皇子均已有所动作,皇上一日没有确立太子,接下来的纷争将会越演越烈。"
秦王至今尚未立太子,朝野上下都心知肚明,大皇子并非是嫡长子,而皇后所生的二皇子现今过于年幼。秦王迟迟不立太子,或许是在等待二皇子长大,又或许在给已经辅助他多年的大皇子一个机会。
"过去皇上还能压制下来,现今恐怕会越来越力不从心。因此,皇上为了保住郡主今后不受大皇子和二皇子的欺扰,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为郡主挑选驸马--他将会成为郡主今后的依仗。"洛绎看着已经陷入恍惚的秦阕水,声音轻柔而诚恳:"请郡主不要辜负皇上的用心良苦。"
即使被保护的很好而显得有些天真,秦阕水并不傻。她很快收拢了一切qíng感,直勾勾地瞅着洛绎:"你……想说什么?"
终于到了这一步。
洛绎的唇线一点一丝地划开,他对秦阕水微微地做了个鞠:"鄙人家世清白,品行尚可,不知郡主愿不愿意……和鄙人达成一项协定?"
秦阕水眨了眨她那湿润的眼,声音软糯:"……什么?"
"严家尚能入皇上的眼。我愿意侍奉郡主,如果郡主希望,我甚至愿意让郡主与常青有qíng人终成眷属。"洛绎一脸温文尔雅的笑容:"我只希望拥有驸马这个名号,而已。"
--潜台词就是他真不介意戴绿帽什么的,他们可以走在时代的前沿,开创形式结婚的先河!
"……为什么?"
"各需其所罢了。"洛绎的笑容中恰到好处地出现一点苦涩和落寞,抛出早准备好的借口:"我想要借郡主的势,在严家站稳跟脚。郡主应该知道罢?我属于严家,却如同一个外人--他们不会承认我。你看,连我现在的名字都……"
如果严朔和严雁两兄弟在此,肯定要喷得某骗子满脸血:泥煤根本不是我们不承认你好不好,爹在那里盼星星盼月亮地等你入族谱啊有木有!
秦阕水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有些意动。身着美丽宫装的少女用手拨弄了一下雪白的围脖,半掩在绒毛下的小脸不知为何显现出一点红晕。她微微低下头,小小声地嗫喏,仿佛在自言自语:"可、可是……要结婚呢……"
洛绎瞬间就明白了秦阕水的顾虑,他轻咳一声,努力散发出正人君子的气息:"郡主不必担心,鄙人不会qiáng迫郡主。倘若真有机会与郡主踏入dòng房,走个形式罢了。"
某骗子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在诱拐小白兔的大尾巴láng,小白兔虽然被他忽悠得有些晕乎了,但望过来的湿润眼眸中,依旧带点点不信任的光。
好--吧,非bī哥出绝招了对吧!你们就是在等这一刻对吧!
中枪的攻略&穿越:……(咪嗦)。
蓝衣青年再咳了一声,微微别过脸似乎有些难堪地道:"实不相瞒,鄙人其实是、是龙阳之癖……"
求求你了妹子,为了证明哥对你没企图,哥已经给自身定下基佬的设定了,所以别让哥更杯具了好么QAQ……
秦阕水诧异地瞪大眼睛,水汪汪的眼睛中甚至带了点好奇:"是那位夏公子吗?"
"……是。"
完全没有注意到某骗子快要呕出血的内伤,秦阕水很快地接受了这个设定。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静静想了一会,终于给了一个相对明确的答复:"让、让我考虑一下。"
洛绎从来就没指望能够一次xing说服秦阕水,达到现在的效果他已经非常满意了,于是他毫不迟疑地告辞。
"敬候佳音。"
***
秦阕水独身穿过长长的走廊,迎面就是秦王的贴身宦官喜公公。喜公公守候在gān净殿外头,看到孤身一人的阕水郡主,眼中露出许些诧异。他刚想通报屋内的人,却被秦阕水制止。
秦阕水静静地站在gān净殿外,听着屋内时而传出的隐晦低咳,漂亮的杏眼泫然yù泣,几乎在下一刻就会落下泪来。
原来……真的如同那人说的一样……
里面的人是天下对她最好的人,他给了她无尽的宠爱与怜惜,而她却连他病入膏肓都不知晓。
太医院的人说:臣已经尽力了,皇上这是先天病疾,实在是……不好办啊。
秦阕水用力眨了眨眼,将泪水bī回去,然后露出与往常无二的甜美微笑,对喜公公细语道:"劳烦公公通报了,阕水想要见见父皇。"
秦阕水很快就被请了进去,屋里点着熏香,却遮不住那丝苦涩的药味。南秦国最高的统治者坐在软垫上,对着秦阕水露出和蔼的微笑:"怎么今日一个人跑过来了?"
秦阕水看着秦王脸上与其说是健康不如说是病态的殷红,垂下了湿润的眼:"我想你了,父皇。"
秦王很是享用秦阕水对他的撒娇,他招了招手,让最喜欢的小女儿坐在他身边,和睦道:"昨日的赛茶会有趣吗?"
对上秦王那一如既往充满怜爱的目光,秦阕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使自己没有显现出任何异样,她已经不再是时时躲在父皇怀里需要对方cao心的年龄了。
"……父皇。"
这一刻,秦阕水不再迟疑,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露出最甜蜜的笑容。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那个人……"
等秦阕水走后,秦王有些怠倦地半躺在软椅上闭目养神,低低地咳了好几声。
也许真的时日不多了,最近他一直忆起过去的事。秦王一向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在他还不是南秦的统治者之前,身为最不起眼的三皇子的他便如一只蜘蛛默默撒网,毫不留qíng地扑杀猎物。在登基之后,他将所有之前反对他的人,有用的留下,没用的统统驱除--当初的天阁风家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他做过很多对不起他人的事,秦王从不后悔,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却越发想要补偿之前所犯下的一些错误。
阕水越来越大了,也越来越像你了……秦姬。
秦姬是一个好女人,所以当初他才不顾对方已是有夫之妇、用尽一切手段将她弄到了手。那个贞烈的女子在他拿她现有的两个孩子威胁时妥协了,却在生下秦阕水的时候,毫不迟疑地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离开--即使她早已没有容身之所。再次得到秦姬的消息时,却是在召见状元的时候,秦王微怔地认出那是记忆中秦姬的长子,如今已是如此丰神俊朗的一人材了,而那名倔qiáng的美丽女子早已化作尘土。对于秦姬,秦王一直是怅然若失的,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因为思念,秦王对于秦阕水毫不吝啬他的宠爱,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慰藉与寄托。
等秦王再次睁开眼时,喜公公已经把关于严家大公子的全部资料摆在他的面前。
"是叫'洛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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