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诩翊,你总是不留他人一丝活路。”洛绎声音冰冷:“你的掌控yù……太qiáng了。”
不把一切掌握在手中,便不会安心;对于到手的存在,却又轻易去主宰对方的生死——燕乱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一个例子了。
洛绎很久以前就吐槽过:西燕的王族和国师的关系,那是扭曲到一种境界了。西燕王族从小就会被国师喂食一种特制的药,和虚无香有点类似,却没有虚无香那般霸道地将整个人洗脑——国师不需要一个没有自我的傀儡,他们还要让王族去管理西燕呢。那种药会使人成瘾,并且变得bào躁易怒,只有国师才能调出让那些上瘾者平静的香。西燕王族根本离不开国师,在燕乱上任之前,已经有数个王族因得罪了国师而被放弃,没了国师的香最终狂bào地抠破自己的喉咙死去——燕乱的兄长也是其中一个,而且绝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没有人能知道燕乱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态看着自己的兄长下葬的,自那以后燕乱一直粘着白诩翊——直到自称鬼医的洛绎出现,燕乱心底有一块地方深处悄悄松动了:如果那人连白诩翊的腿都能治好,那是不是也能将他……后来发生的一切也隐隐证实了他的想法:燕乱来到再次被抓起的鬼医面前,看着青年飘忽的目光深处是dòng悉一切的明了:那人早就会料到他会找上他!
既然鬼医已经向他展示了能摆脱虚无香的控制,他就没什么好犹豫了。燕乱与洛绎达成jiāo易:只要将洛绎要求的黑环从湖底找给洛绎,洛绎就为他除去身上的瘾。
谈不上什么背叛,西燕的王帝只是被bī到极处了。
白诩翊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番:“我不明白,洛绎。”
“既然是想要的,那为什么不将它掌控在手里;既然是我的东西……”蛇沙哑地吐着信子:“为什么不能决定它的生死呢?”
抓住他,掌控他,是因为他想要他;主宰他,cao纵他,是因为他得确定他在他手里。
洛绎冷漠地看着白诩翊,眼中闪过一丝黑暗qíng绪:“白诩翊,你让我觉得就算死了,也好过和你待在一起。”
——这种恣意妄为的掌控,这种肆无忌惮的囚禁,这种毫无顾忌的伤害,总是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一些试图遗忘的黑色记忆。
白诩翊yīnyīn柔柔地笑了,话语低沉喑哑而微带狎昵,那是一种极致的恶。
“你活着,我就把你囚禁起来;你死了……”那种暗哑的语调洛绎熟悉得毛骨悚然:“我就把你收藏起来,好么?洛绎。”
——我把你的腿筋挑了,可好。
——洛绎,把你的右手也给我罢。
——它(黑环)对你很重要。
——你死了,我就把你收藏起来,好么。
洛绎用尽力气掐着自己的掌心,才使自己没有露出恐惧的神qíng。他实在是被整怕了,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怕到这种地步。洛绎承认他非常害怕对面那个看似病态柔弱的身影,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拿到攻略穿越躲得越远越好。
可是他的攻略和穿越却——
洛绎不自觉地看向白诩翊身后的鬼面少年,然后,洛绎瞪大了眼。
从天而降的身影狠狠扑在鬼面少年身上,一阵飞尘弥漫,来人用力扯开少年的衣襟,一把拽住黑环向外扯去——
鬼面少年错愕地瞪圆了眼,他瞪看着上方那黑白分明的善恶面具,在对方抢走黑环将要收回手的那一刻狠狠抱住对方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所有的意志凝聚在这一抱中。他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快,思绪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他得抓紧那人,不放手。他知道这个黑环对于那人来说很重要,所以他才会偷偷潜入湖中将那黑环换了出来。他知道凭他是无法阻止那人的——那人甚至能凭空消失,但只要这个黑环还在他这里,那个人就绝对离不开这里。
不能让他离开,不能不能不能……绝对不能!他怎么能让那人离开!那人必须留在这里赎罪!他要看着他在这里受苦——直至被毁掉!
少年的执念实在是太深了,连拥有武功的天界道都一时挣脱不出来,两人翻倒在地上,早已蠢蠢yù动的蛇顷刻就扑了上去。它们不会去管团在一块的两人哪个是敌是友,无数双利齿深深刺入曝露的皮肤,注入致命毒液。两人瞬间就感到身体局部开始麻痹,即使是这样,鬼面少年也没有松手,但他所抓住的人却比他更狠。
天界道毫不犹豫地卸掉她被缠住的胳膊——好像她丢弃的不是她的手臂而是什么装饰似的,在少年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抓起黑环向呆掉的洛绎冲去。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从天界道跳下、扑上鬼面少年、被蛇群攻、再到天界道舍弃手臂摆脱少年冲过来,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几息之间。
洛绎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甚至连给他发出声音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他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天界道拖着断臂来到他身前,流了一地的血路,鲜红得刺目。
毒液已经蔓延到全身,天界道在接近到洛绎的那一刻踉跄倒地,剧毒不仅麻痹了她的身体,连她的呼吸都要麻痹了——她快没有时间了。趴在地上的天界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鲜血染红了她大半个身子,她的身子下面的土地开着血染红了的花。天界道挣扎着举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向洛绎举起手——普通甚至可以说得上简陋的黑环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鲜红与暗红jiāo加在那冰冷的黑色上。
洛绎的喉咙颤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天界道的意识已经模糊了,所以她基本看不见洛绎那悲哀到极致的神qíng,她一直高高地举起那枚黑环,像是燃烧了灵魂凝固了所有信仰般举着,善恶的面具下传来断断续续的话语:“他……要见你。”
洛绎没有动。那种纯粹的虔诚让他只觉得冷,甚至使他产生在阳光底下被冻伤的错觉。
黑白面具下传来模糊的喘息声,越来越虚弱,但天界道的手却执拗地举在空中:“他要……见你……”
洛绎用不易察觉的声音叹了口气,他将手覆在黑环上。
“我去见他。”他的声音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会去见他。”
得到所望的许诺,天界道面具下的眸光闪了闪,似乎满足地笑了——她的手摔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过。
洛绎抓着黑环,像是再也无法忍受般大叫:“穿越!”
“结束休眠……player,好久不见咪嗦……”
洛绎垂着眼不再看向那个让他害怕的身影,不顾一切地当众使用穿越实行逃离:“时间地点随机,无论多少进度,快让我离开这里!”
一阵风chuī过,青年的身影就散成无数细小光点消散在虚空中。看到这一切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们看到了什么?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他是妖物吗?!
“原来如此啊……”
过去的那人也是这样逃离他的掌控中的么。
白诩翊注视着那消散的光点,忽的按住自己的额角,低低沉沉地笑了:
“果然……你是最棒的,洛绎。”
——蛇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吐着信子寻找猎物,遇到有兴趣的存在就将他完全吞噬。
***
萧风炙待在白虎城外着急地等待联络,已经好几天了,天界道把他送出来后就又折返回去,然后再没了消息。他已经从畜牲道叫了人手来去查探,却什么消息都没得到。
“猴头!猴头!”一个富态可掬的胖子跑过来,因为实在太圆了,就像是圆润地滚了过来:“天界道!天界道来了!”
萧风炙霍的站起,向外边跑去。出门就可以看到那站在树下的银白色身影,那是记忆中的奇异服饰,还有一如既往的善恶面具,被树荫模糊了起伏。
而萧风炙却猛地顿住了,他站在那人对面,有些防备地抓住了武器。
“你不是天界道。”
树荫下的面具晃了晃,然后被主人取下,青年站在那里,一双眼亮如星辰,偶尔闪过一丝狡黠,却又淹没在暗不见底的眸子深处,剩下的似乎只有纯净无害。
洛绎对萧风炙露出灿烂的笑:
“我要去须臾山,搭伙吗亲?”
——————“虚以委蛇”实更为“诩翊委蛇”,至此,骗局三终——————
【骗局四:守株待兔】
第59章 第一骗 重返X轮回X重逢
湖上的烟雾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原本通着紫色的烟雾被投she而下的太阳那么一晒,反she着七彩的光化成一缕缕消散开来。洛绎直直坐在船上,黑白面具盖在脸上遮住了他的表qíng,但他那与其说挺直不如说僵直的身体早已出卖了他的紧张。
划船的萧风炙见状抓了抓他那微huáng的头发:“没事儿,你都吃了轮回丸了,紫霞雾无法伤害你。”
诡异面具下传来几个模糊的音,那是接近弥留之际的虚渺口气:
“水……水……好、好多水……”
萧风炙一脸古怪,他至今还是感到有些不真实,总感觉似做梦般,对面那个与“那个人”有着同样名字和身份的青年自称是“那个人”的后代——他说他要前往须臾山去还上一代的债;他说他得去治好轮回教教主的疯病;他说他可以完成萧风炙的愿望;他说他必须去解开那个死结。
那个鲜血淋漓的死结。
就凭借这几句话萧风炙是不可能完全相信对方的,但是看到那几分熟悉的脸,再加上莫名的冲动,萧风炙最终还是决定将这个不稳定因子带回须臾山,至于会引爆什么,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萧风炙无法形容对面的青年应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初见时的冷漠与淡漠,再见时的无害和无辜,简直就像是那个人一样——根本不知道哪一张才是他真正的脸。
随着船的滑移,湖中岛的轮廓清晰起来,渐渐显现出外貌。萧风炙不算熟练地将船搁浅,抓起那个僵硬得如尸体般的家伙向岛上跃去。直到极乐林的落英撒在善恶面具上,某骗子才堪堪缓过一口气来。
船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jiāo通工具,没有之一!人类为什么要塑造这种随时随刻随都被水包围而且一旦翻覆就完全无路可逃的工具,这种自nüè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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