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洛绎,然后我就很开心,因为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洛绎。”青年掰着手指开始数,他的笑容,是一种过分灿烂的甜蜜:“第一年,那个人不信任我,所以他将我囚禁起来,关在黑屋子里,不能站起来,不能说话,我见到的除了他就是调教师;第二年,那个人还是不相信我,为了让他放心,我就当他的狗,讨好他的下属,引诱他的敌人,为了让他开心,我甚至可以在大庭广众下表演群P哦,让他相信我整个人都被他主宰了;第三年,他开始一点一点地让我参与到他的事中,因为他发现我可以帮助他很多,所以我终于不再是他的一条狗,从chuáng伴上升助理了,他依然不信任我,所以他开始让我吸毒,反正已经做到这一步,吸不吸毒也无所谓啦;第四年,他越来越离不开我,无论是私人上还是工作上,越来越多事qíng不避讳我了,包括这个研究所;第五年,他走到哪里都会带上我,我觉得他有很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他总觉得我会逃跑,于是他废掉了我的双腿,然后在我的心脏安置了一个小玩意儿。”
罗伊每弯下一根手指,洛绎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最后,两人惨白的脸如出一辙。
“最新的研究成果就这样用到我身上啦。只要我离开他一定范围,超过30分钟,我连同周围10米内的物体就会嘭地一声——”罗伊夸张地做了个动作:“——什么也不剩了,嘻嘻。”
那人环抱着自己,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兴奋地打了一个哆嗦。
“只要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洛绎,我就有一种极度的满足感、还有快感,哈、哈……”
金发青年一脸灿烂的古怪笑容,幽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动弹不得的黑发青年——那是一种何其恶意的眼神,明知道接下来的话会留给对方怎样痛苦的记忆,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yù望,只有越发滚大的摧残冲动。
“洛绎——我爱你。”
那甜蜜的、充满不祥的声音,只要一想起来就让人觉得会从睡梦中惊醒。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毁了。”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死了。”
明明是人世间最美好的qíng感,却如诅咒般被青年念在嘴里,他在笑着,却让人觉得比哭泣更难受。
装成你的样子,只是想更加接近你。
让你变成我的样子,只是想让你更加了解我。
执着于相貌的同步,只因为这是你我唯一的联系。
而现在,没有机会了。
因为我没有未来了……
所以不停地说爱,仅仅是奢望于,如果有其他人对你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你会记得我。
你会想起我。
“……”
洛绎用力眨了眨眼,才勉qiáng将自己在昏迷的前一刻扯醒一些,然后他近乎惶恐地发现罗伊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海崖边上——在他刚刚失去意识的那么一小会,两人就已经拉出生与死的距离。
“还有5分钟,哥快要迟到了。”罗伊笑嘻嘻地比划着胸口的位置,双眼像是燃尽了所有生命光辉般明亮:“洛绎,这将是我代替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别忘了,我们的游戏还未终止呢。”
替换,那个导致这场错误发生、最初的游戏。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黑发青年绝望地想,他一定会、一定会……
“我说过了,除了我同意,你可不能bào露哦。你得遵守规则,代替我,活下去——”拂晓的晨曦中,罗伊脸上的笑容仿佛变回了往昔的灿烂与明媚。
“我(你)的名字是Luoyi。”
“我(你)的笑容很好看。”
“我(你)有一群喜爱我(你)的同伴。”
“还有……”
以我之名,以我之容姿,以我之存在的一切。
你将替代我,享有我的名字,享有我的相貌,享有我所拥有的一切。
然后,你将永远也摆脱不了——
“我(你),喜欢LuoYi。”
第78章 第四骗 洛绎X罗伊X替代
洛绎的喉咙泻出破碎的呜咽,他全身上下都被麻痹了,如果不是受伤的右臂传来点点疼痛,恐怕他早已昏过去不知道多少次。
但这不够——不够不够不够!完全不够!要再努力一点,要再清醒一点,要再能动一点,这样的话、这样的话——他还能马上跳到海里去找到那个人的身影,他还能将那个发疯的家伙拉回来,所以快一点、快一点啊——快点能动起来……!
发昏的视线中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一晃而过,洛绎努力去看,那是一个圆锥形的石块,尖利的一端朝着天空。洛绎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糙般,艰难地将唯一有些知觉的右臂挪过去。他盯着那个石块,动用全身的力气将右手一点一点地抬起。快一点、再快一点——快来不及了,来不及来不及来不及了!
洛绎猛地吸一口气,右手高高举起,然后失了所有支撑的力量重重砸在圆锥石块的顶端。啪嗞——那是石头穿过皮、穿过ròu、穿过骨,直至将整个手掌贯穿的声音。
洛绎疼得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他近乎qiáng制地将意识从身体自我保护的本能中唤醒。洛绎苍白着脸从地上哆哆嗦嗦地爬起,踉踉跄跄地向那个人跳下去的地方跑去。来到海崖边,洛绎没有思考重伤的右手和右臂是否能保证他真正救到罗伊,他只是近乎本能地觉得,他必须做些什么,否则他会后悔一生。于是,洛绎毫不犹豫地从海崖上跳了下去。
噗哗——
冰冷的海水很快就将洛绎包裹,伤口接触到盐水再次传来尖锐的疼痛,洛绎却觉得这样更好,疼痛使他更加清醒。他努力睁大眼睛搜寻着,周围除了幽蓝就是深蓝。就像是那人最后的眼神,冰冷而悲哀,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没有那就是还不够深,那就接着向下,向下——
渐渐地,周围变成一片漆黑,气息难以保持,头和耳朵也开始疼痛。持续失血与体温的丧失让洛绎渐渐失去意识,最后的最后,印在洛绎眼中的,除了水,还是水。
——那冰冷的、吞噬了一切的,水。
***
青年盯着白色的天花板,黑沉沉的眼睛似乎没有丝毫焦距,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久到让看护他的护士都下意识地觉得这名黑头发的青年是一座凝固的雕像。护士看输液没多大问题,像是无法忍受这过于凝结的氛围,拿着用完的点滴瓶急匆匆地离开了。
整间病房瞬间死寂下来,连点滴的滴答声都变得小心翼翼。青年依旧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像是没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过了多长时间呢,从被救起、从醒过来、从得知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luoyi”时,到底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幸好救回了你。
他的同伴这样对他说,所有人都在他面前露出看似轻松的笑脸。
快点恢复啊!早点回来,我们等你。
他像是隔着一个世界看着他们这样对他说。思维与其说一片空白,不如说是根本像是没有思维般,只剩下身体仿佛本能般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青年慢慢从chuáng上爬起,被打了石膏的右臂无法动弹,他面无表qíng地将正在打点滴的左手凑到嘴边咬开,鲜红的血很快就涌了出来,一滴一滴地在手背上划过。他推开门,向公共洗手间走去。
解决完生理需求,青年开始洗手。哗哗的水声不断,他看着洗手盆那缓缓聚起的水,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那冰冷的、吞噬了一切的水,会将“他”吞没,会将“他”杀死。
脑袋嗡地一声巨响,青年倒退了好几步直至贴在洗手间的门上,整个人开始发抖。然后他听见了,门的那一端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抽泣声——那个声音他认识,是那位漂亮的女医官,林丽梅。
她哭得很伤心,有另一个女伴在不停地安慰她。美丽的女医官像是挤压了久许开始发泄,大声哭泣着:“我受不了!为什么你们还能对他笑得起来啊!为什么还要去安慰他!明明——明明就是他害死了罗伊啊!!!”
当那个名字猝不及防地闯进耳中,青年有些恍惚地低头看着胸口,原来……这里还是有感觉的啊……
“为什么死的偏偏是罗伊!”在女伴安慰下,林丽梅的哭泣声越来越大:“为什么死的不是他!明明那个任务是他的!是他的!他怎么可以逃避责任!还害罗伊死了!死了!都是他的错!他的错啊!!!”
是的,都是他的错。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由始至终都是他。如果不是他,罗伊不会去接那个任务;如果不是他,罗伊会好端端地活在太阳底下,对着所有人露出他最灿烂的笑容。他一直都知道,大家有多么难过:眼睛一直在哭,铁男一脸黯然地坐在女孩儿身边;爆点变得沉默,连乐衷于睡觉的白客也再也睡不下去。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死了。
他慢慢抬起头来,对面镜子里的青年,脸色惨白得宛如一个死人。
***
他感到一股压迫的视线,那视线停在皮肤上甚至让他感到一种微微的刺痛感。青年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站在病chuáng边上的中年军官。那名军官如松般挺拔地站在chuáng边,胸前挂满了勋章,身上是久居高位而自然带上的qiáng势与稳重。青年见过他,在他与那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人对着眼前的军官bào跳如雷地大喊大叫。
他是……
“我是罗伊的父亲。”中年军官的话语如他给人的感觉一摸一样,jīng练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来看望你。”
青年一言不发地与中年军官对视,表qíng空白。
“你很好。”中年军官似乎不在意青年近乎失礼的毫无反应,他既没有责怪对面那个害死他儿子的罪魁祸首,也没有去追问他儿子最后的遗言,而是一字一顿地qiáng调着:“既然我那个混蛋儿子选择让你活下去,这说明你很好。”
中年军官的眼神很深沉,他看起来依旧坚韧和jīng练,但那过多的白发却透露出他的疲惫和衰老。他的目光在青年越发苍白的脸和无神的眼上略过,然后毫不迟疑地转身离开。
“我儿子是不会错的。”
最后一句遥遥从门外传来,似乎因为距离的缘故,中年军官的话第一次显得有些无力和悲哀。
“希望你不会让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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