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秀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但他生xing轻佻,只爱男人。又自甘下贱,也许当初没有把他送去做小相公真的是可惜了。
师父一天天老去,就是在一年前把堂主的位置传给了我。
又过了一年,令尊的噩耗传来,你听说了,立刻禀明了师父要起身。师父让你多带几个弟兄去,你说不用,只说人多手杂,只要你一个人即可。苏宇你的身手我的师父都是信得过的,也就没再多说。令人备了快马,让你尽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赶过去。
本来已经说了期限。期限一过,再无消息,自当派人前去接应。我是堂主,要处理堂中大小事务,分不开身。自然是锦秀去。
谁想到锦秀这个孩子,苦恋你不得,竟然施下如此重手……
只是锦秀对你下重手,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你没了消息,派去锦秀,也是没了回音。再派去几个兄弟,统统石沉大海。
后来师父沉不住气了,要亲自前去打探消息。师父年纪已大,我又怎么忍心让师父前去,自然竭力阻拦,说自己去才是正理。师父摇头,说我是堂主,又年轻,怎可以身犯险?
争来争去,我和师父谁都没能去成。恰在这个时候,大师兄越狱。
为了越狱这一天,大师兄居然一声不吭等了十年。
那间小小的地牢,皆是采集西域最坚硬的花岗石加上金刚石建成。没有天下奇绝的宝刀宝剑,是甭想从地牢中挖开一条小fèng的。
谁都没想到大师兄这十年,竟利用自己的一只手,硬生生地从地牢里挖出一条地道来。
师父亲自去看了,看到那野shòu般的一只手爪留下的痕迹,惊得面无人色,喃喃道:“祸胎祸胎……”
那时候我和师父都明白,这个复出人间的祸胎,只凭残余的一只手爪,身手已远胜十年前。
大师兄这一潜逃,很快,风火堂的兄弟们接二连三的死去。
先是派去打听你和锦秀下落的几个弟兄,全都变成了尸首,被自己的马驮了回来,每个人胸腔都有一个血ròu模糊的大dòng,心脏已被挖去,胸骨脊椎皆被捏得粉碎。那几个死去的弟兄都是张大口,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死不瞑目。
师父站在尸首面前,脸色惨白,几乎站立不住。
我当然明白师父的心思,他在内心深处痛悔到了极点。痛悔自己当初没有能忍下心来杀掉徒儿,结果让跟随自己多年的手下死得这么惨。
我一面安抚师父,一面下令堂中上下戒严。然而,几天后,堂中接二连三,又死了差不多十个弟兄,全是堂中的好手,死状和之前那几个一模一样。
风火堂上下一片人心惶惶。然而,没有一个弟兄逃走,他们大多是从小跟随师父长大,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想到离开。
那阵子,师父只是白天休息一下,不顾他人劝说,每夜在风火堂内外执剑绕走。大师兄想是也怕了师父,销声匿迹了两个多月,没有丝毫动静。
师父毕竟年纪大了,终于松懈了下来。那一夜,师父没有破例去巡夜,早早地回房休息。
毕竟加紧戒备了两个多月,兄弟们也疲了。也都松懈了下来。除了少数按例守夜,其余的全都早早休息。
然而,到半夜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动起身。我第一个醒来,奔出房,看到屋顶上两个身影打得难解难分。两人都是身形奇快如鬼魅一般,在清冷的月光下,连面目都看不清了。
而且谁都能看得出,这两个人功力在伯仲之间。这个时候若有人冒然加入,功力不到,非死即伤。
突然,两个人倏地分开,面对面站在同一片屋檐上,凝神戒备。
师父花白的胡子被寒风chuī得不住地飘拂,苍老的手中执长剑,剑尖上嘀嘀嗒嗒,有鲜血流淌而下。
师父对面,瘦高的身影,身上披着肮脏的shòu皮,蓬乱发huáng的长发在夜风中狂乱地飞舞着,面目狰狞,看上去就像个野shòu。
尤其是他那只唯一的手,在月光下大家都看得分明。手上全是痂,结了厚厚一层,就像硬壳。五指瘦长,微微弯曲,长满长毛,指甲又留得老长,既尖且利,看上去活像是shòu爪。
大师兄没有武器,居然就凭那惟一的一只手,在跟师父的长剑对决。
那只手应该已经是刀枪不入,只有手臂上,一道割痕,兀自流着鲜血。
师父看着他的手,终于开口道:“没想到你被囚十年,居然练成了这等奇功。你的天赋异禀,当真世所罕见。唉,可惜。”
大师兄哼了一声:“枉自我称你师父,居然因为那些不相gān的外人砍去了我的一条臂膀,还把我独自一人在地下囚禁了十年!我在那个小小的地牢里一呆就是十年,连走动都不能。若不是凭着我的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挖下地道,若不是凭着这一点希望支撑着,这十年,我早就被你这个糟老头子bī疯了!”
我怒不可遏,当场就骂道:“住口。若不是师父,你哪能活到今天?居然rǔ骂师父,当真禽shòu不如……”
大师兄仰天大笑:“你说的没错。这十年来,我的确是过着禽shòu不如的生活。我好端端一个人就像野shòu一般被囚禁在地上。这笔帐,我就是来向你们讨还的。”
话音未落,他以闪电般的速度纵身而下,一只手当真有如最凶猛的shòu爪一般向我抓来。
说实话,大师兄真的是练武的奇材。他的身法速度有如鬼魅一般,和专长轻功的锦秀不相上下。
他如鬼魅一般地转眼飘至我身边,我呆了一下,竟是来不及躲避。眼看着他如shòu爪一般的手就要朝我的脖子抓来。
他快师父更快。师父比他还先一步来到我面前,举剑格挡,护在我身前。哪晓得他的爪子忽然偏了一个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cha入了师父的胸腔。
我当时大惊,拔剑向他刺去。他一只手cha入师父的胸腔,手臂一用力,竟拿师父当挡箭牌,我刺出的长剑险些刺在师父身上。
我在最后关头硬生生地把剑锋转开,用力过猛,自己险些摔倒。我踉跄着站直了身子,却看到那个禽shòu一只手爪深入师父的胸腔,脸色却变得惨白。
他的那只手,在师父的体内,竟是拔不出来!
师父仍然直直地站着,看着他,苍老的脸上现出一丝凄苦的笑意:“你这个孩子,非得让师父搭上xing命,你才能明白……”
师父没有再说下去,右手握着秋泓剑,根本就没有松手。一抬臂,准确无误地刺入对方的心脏。
两个人同时倒地,同时气绝。
在场的兄弟们齐刷刷跌倒在地,哭声震天。
师父和他收的第一个弟子,武功已在伯仲间,两个人都很难杀死对方。大师兄算准了师父的xing子,知道师父护徒,见他来刺杀我,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而师父也看准了大师兄的为人,知道他会有如此一招,仍然不顾xing命赶至,拼着受这一爪,竟是要与之同归于尽。
师父当时集聚内力让他的手爪困在了自己的胸腔血ròu中……
当我终于把那只野shòu一般的手爪拔出来的时候,那只手上面,全是碎骨与血ròu。
我宋飞从未掉过一滴眼泪,那次,是我惟一的一次哭泣。抱着师父的遗体,哭得像一个孩子……
后来,把师父的遗体安葬,再把那个畜牲的尸骨扔在山涧中。再整理堂中事物,把风火堂的弟兄好好清理一番,发现堂中好手,竟已经折去十之八九。
几乎在同时,派出去的人带回了消息,说我的两个师弟,一个报父仇不得,反而遭人暗算,钉入三枚附骨钉后成为护国大将军的男宠;另一个,则是下落不明。
好不容易等锦秀有了消息,他又说接下一个大买卖要在帝都耽搁一段日子,又说这个大买卖是要取赵钧的xing命……
我当时以为锦秀这孩子接下这买卖其实是为了救人,也就积极配合,答应了他的一切要求。谁曾想……
锦秀又折了,听说还是死得很惨。很快又查明了,你身上的三枚附骨钉居然是锦秀下的!
唉,说来也是冤孽。锦秀这孩子对你的感qíng,全堂上下有谁不知?只当这孩子本来就爱漂亮男人,爱上他的师兄也只是年少不懂事。他这单相思应该是暂时的,过两年就好。只是我们都没想到,锦秀一直得不到你的心,居然下如此狠手……
第三十一章 受伤的赵钧
在赔钱货的指引下,赵钧率着上千jīng兵奔至城外十里处的荒僻农家小院。
有两个把守的人远远地看见人马奔来,立刻启动机关奔入地下禀报。赵钧晚来了一步,院中不过一畦菜田,数间茅屋,空旷寂然,了无人声。
立刻喝令手下搜寻。众兵上前,极短时间内几乎把所有茅屋都拆散了,连个鬼影子都发现。
赵钧高高在马上,低头问怀中女孩“究竟还看到了、听到了什么?”
赔钱货结结巴巴说“听到了轧轧声,那声音就像是以前看到的有钱人家办丧事把个好大好贵重的棺材盖打开来……好奇怪的……”
赵钧翻身下马,走到一口井面前,伸手握住桔槔一端,竟是转之不动。
以赵钧的臂力,竟然转不动一看似平常的桔槔?!
赵钧立刻弄明白这里就是机关。低头思索了一小会儿,抬起头,喝令手下去取炸药。
苏宇被迫在他怀中,突然冒出一句:“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飞一怔,反应过来,不由得笑道:“你以为我和锦秀一样?”
苏宇冷笑道:“就算是师兄弟,也没必要坐在一处如此亲密吧。”
宋飞奇道:“难道你喜欢一直跪在你师兄脚下?”
“当初你刚来风火堂,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常常抱你在膝头,跟你说着各种奇奇怪怪的掌故。后来你慢慢地大了,却仍然喜欢粘着你这个师兄,常常主动跟我挤一张椅子……你都不记得了,你都成一大小伙子了,还是喜欢跑来跟我挤一张椅子坐,锦秀那孩子,每每看到如此场景,脸都气红了。”
“锦秀就爱吃你我两个人的醋,他一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准保脸色会变。不过你放心好了,你我只是师兄弟,绝对没有其他纠葛……”
苏宇皮笑ròu不笑:“与师兄挤坐在一处,在下局促不安。我还是坐地上好了。”
宋飞低下头,凝视着他的眼睛。良久,方叹道:“就算你失去了记忆,就没有一点故旧之qíng吗?刚才说了半天,我们的师父都去世了,你却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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