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那几个守卫也是一等一的高手,尤其是一中年男子,鼻下留着八字小须,看起来像是个儒生雅士,手上剑招一起,却是招招致命。
江云以一抵五,却还能打个平手,可见功力之深,不愧有北烨第一暗卫之称。
苏沫虽是初次见到此人,但只瞧对方握剑的手势,便知道此人不是一般二般的角色,如今再一看,心中已是微骇,立马打了暗号,又有十几个护卫从门外聚了过来。
江云一看这阵势,知道硬拼不是上策,一个箭步过去,一手扯过李然,眼角一瞥,电光火石间,几个挪步过去,带着李然破窗而出。
于此同时,江云一手攀上窗外三尺开外的一条粗绳,铁剑一抖,那根绳索便带着他二人翩然而去。
苏沫负手站于窗边,望着那消失在视野中的二人,冷声吩咐:“下令封锁通州四城门,他二人定然跑不远!”
他的下颚紧紧抿着,一向明媚如桃花的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轻佻神色,隐隐都是肃然和冷漠。
纵使逃了,也会回来的。
此时的苏沫,如此坚信着。
*** *** ***
李然在江云的护卫下逃离了苏沫的追杀,此时天将大白,李然只着一件外衣在身,江云初时见了还甚为尴尬,如今却完全顾不得了。
只因通州如今皆在姓苏的势力范围之内,他二人一举一动,稍有差池,都会招来杀身或被擒之祸。
纵使江云武功再高,也只是一人而已。
更何况,热气球再好,白天不可用,还须御风而行,且至多飞行一炷香的功夫,黑炭也终有用完的一刻。
他二人最终决定,弃热气球而行官道。
此时的苏沫,一面下令护卫军追杀他二人,一面应付着北烨军的攻势。
西平到底不是留国,占着通州,守得几乎滴水不漏。
北烨军连日来不断进攻,也只攻下通州的一小片。
这日,江云和李然观察良久后,易容成一对老夫妇,来到安庆西城门口。
这几日,因为战事吃紧,城防一日紧过一日,江云甚至将他那把巫铁剑都埋了,以备他日回来后再取。
他二人扮作老夫妇,推着辆板车,上面堆满了夜粪,说是要推出城去倾倒。
守门的几个将士皆捂着鼻子,一脸的不耐地摆了摆手,李然和江云心中一喜,正yù推车离开,冷不防身后有一女子沉声喝道:“慢着!”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沫的近侍翠铃。
李然心头一跳,翠铃不但见过他,而且jīng明之极,如果被她瞧出什么异样,他二人今日铁定小命不保。
“不是跟你们说了,不得放人出城!”
“这两人是负责倒夜香的,每日来回,姑娘且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翠铃皱眉盯着那二人的背影瞧了片刻,脸上有些犹疑。
她正yù走过去,但见那老妇人cao起手边的长木勺子,转身低下头去,躬身哑声说道:“姑娘,这夜香是隔不得夜的,否则便不是这么臭了……”
她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长勺。
翠铃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衣袖一摆,一脸嫌恶地说道:“快走!走!”
李然心中暗自一喜,再不做耽搁,朝江云使了个眼色,立马推着车出城去了。
二人出了城,便照着之前的计划,往北烨大营赶去。
相聚有时
西平严防死守,北烨军缓缓向北挺进,很快便拿下了通州以南的一部分境地。
江诀收到江云的线报时,多日来沉着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微的松动。
对外,李然失踪的消息一直封锁着;对内,连厉子辛等一gān高级将领都不知qíng,只以为他们的统帅是护送太子江逸赶往临关去了。
当日紧急封城,也只说有西平刺客混入,并未提及李然失踪一事。
江诀在决定封锁消息那一刻,内心几近波涛翻滚,复杂难以言表。
江逸被他送走的时候,先是哭着找寻李然,眼看见不到人,继而大哭。
江诀走过去,一脸肃然地看着他,问道:“逸儿,父皇教你的可还记得?”
江逸一听,抽噎着抬着头,一脸凄然地望着江诀,奶声奶气地说道:“父皇说,儿臣日后是要做大事的,遇事应处而不惊。”
江诀满意地点了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唯一的儿子,说道:“记得不错!只不过,这话不仅要听在耳边,还须记在心里,更要时刻耳提面命。更何况,你是父皇与母后的希望,明白吗?”
江逸点了点头,他的父皇不仅在教他做人的道理,也在教他为人君王该有的魄力和心智。
“儿臣明白了。”
江诀淡笑着将他抱上马去,说道:“明白就好。”
“可是父皇,儿臣何时能见到爸爸?”
他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临别之时见不到至亲之人,心中多少有些忐忑。
江诀心中一叹,暗忖到底是骨ròu亲qíng,终难割舍。
“快了……”
江诀低声轻叹,罗风带着江逸绝尘而去。
彼时,李然还不知所踪。
*** *** ***
李然与江云这一路多番乔装,躲避苏沫的追兵,终于在三日后赶到了通州以南北烨的势力范围。
江诀在帐门口见到一脸风霜的李然时,几乎有些慌惑。
他三步并做两步赶过去,将对方搂进怀里,李然伸出一手回搂着他,二人谁也不多言语,一切皆在不言中。
江云动了动唇,想要说些什么,奈何被李然一瞪,立马住了嘴,双眉却紧紧皱着,并不见欣慰。
帐外,战事照旧。
帐内,李然正在沐浴,竟然是江诀亲自拿着湿巾在替他擦洗。
“逸儿呢?”
李然闭目靠在木桶边缘,问道。
“朕已遣罗风将其送往临关,西平如此搅局,战事一起,他跟着我们也不安生。”
李然点了点头,江诀握着他的手,俯下身去,将头埋进他颈侧,轻声耳语道:“我还以为……”
李然听他语气有异,微微睁开眼来,对上一双波涛暗涌的深qíng双眸,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抚了抚他的发,低声说道:“我没事……”
二人视线一缠上,再难分开,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真正恍如隔世。
江诀缓缓探身过去,李然抬头来勾他,江诀再难自制,伸舌进去,唇舌先是轻轻碰触,继而深吻,诉不尽都是相思qíng。
一吻过后,李然靠在木桶边粗喘,江诀眸底一暗,幽幽说道:“还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李然心中一惊,霍地睁开眼来,江诀盯着他,一脸沉痛地说道:“江云都告诉我了……”
李然叹了口气,淡淡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熬一熬就过去了。”
江诀握着他的手一紧,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依旧未能宣之于口。
“他想用药控制我,我就偏偏不信这个邪!”
李然说得一脸恨然,江诀自然明白那个他究竟指谁,眸色一冷,恨得几乎有些咬牙切齿。
他是万万没料到,西平尹谦竟然会用如此下三滥的招数虏人。
虏的不是别人,竟然还是北烨的皇后,他江诀的人!
“待会儿让李远山过来瞧瞧,说不定有药可以抵制。”
李然知道对方也是心存侥幸,并不戳破他那点微薄的希望,径自点了点头。
沐浴过后,李远山便被宣来了,看诊一番,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说得是:事到如今,纵使华陀再世,恐怕亦无药可解。
江诀挥了挥手,示意李远山出去,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繁重,眸中千万种qíng绪都被压着,李然却知道他此刻定然不像表面看来这般平静,紧了紧握着他的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如此,他二人便歇下了。
午夜时分,只听见身旁传来一阵压抑的呻吟,
江诀向来浅眠,霍地睁开眼来,伸手去抚李然的额头。
手一伸过去,便被对方额上的凉意和浑身的湿意给惊到了。
江诀正yù喊人,李然一把抓住他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不用了,前几天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待会儿无论我gān什么,你都要制住我,实在不行,就让江云来吧。”
江诀目中一恸,将他搂进怀里,李然身上早已湿透了,寒冬腊月的天气,风稍稍一chuī便觉得冷冽刺骨。
他再不做耽搁,沉声一喊,丁顺踮着脚尖从帐外躬身走了进来,得了当今天子的吩咐,立马退出帐去,吩咐两名侍卫扛了一大桶热水进来。
江诀扶着李然跟他一同入了木桶,只紧紧搂着他,李然药瘾一犯,自然想要挣脱,江诀从前还能制住他,如今却隐隐觉得有些吃不消,好在李然还残存着一丝理智,尚能自我控制。
江诀见他苦苦隐忍,脸上冷汗直流,双手勒得他几乎有些生疼,他却唯有将对方搂得再紧一些,以图分担他身上的痛苦。
期间丁顺又提着水桶进来添了几次热水,如此一来,倒也免得他二人在这冰天冻地的气候里受凉。
堪堪忍了一个多时辰,江诀只觉得浑身一松,李然已经累极了软倒了。
江诀捋了捋他额际的长发,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浊气,抱着对方出了木桶,上了chuáng,接过丁顺递来的长巾,裹着李然替他搓揉一番,直至对方身上又热乎起来,又从丁顺手中接过一碗人参甘糙汤,喂了李然喝下,这才熬过这磨人的一晚。
李然已经累极睡熟了,江诀贴着他的背将他圈在怀中,一并睡入甜乡。
翌日一早,李然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给惊醒的。
他睁开眼来,见天将大亮,晨光昏暗,江诀正逆光背对着他穿衣。
江诀有所感应地侧了脸,双目灼灼地回头望着李然,一脸温qíng地抚上他的发,轻声说道:“再睡会吧,天色还早。”
李然起身靠在chuáng头,并不像平日那般躲避江诀的眼神,眸带波光地望着他,说道:“你不也累了一晚?”
江诀见他眉眼间一派舒畅,早没了昨晚的苦痛之色,眉目如画的容颜,烟山青岚一般,别有一股清幽的神韵,转身凑过来,两手搂住他的肩,头凑进他颈窝里,轻声说道:“小然,朕好想你……”
李然这次倒没有怪他轻佻,反而搂住他的背,轻声说道:“我也是……”
江诀目中一喜,将他搂得更紧些,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李然脸上一赧,敲他一记,江诀倒不恼怒,闷声一笑,这笑声传到帐外,守门的两个小卒听在耳边,皆暗叹这位皇后殿下魅力非凡,这才一回来,便让他们的皇帝陛下如此开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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