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也好?这是什么意思?
李然心中警钟大鸣:开什么玩笑?
其实还能有什么意思,如果不是因为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张酷似六子的小内侍,凭李然往日的警觉,怎么也不会忽略四周的异样。
“殿下不用害怕,老奴伺候您几十年了,您不用这么防备。”
老人安抚地拍了拍锦被的一角,指着站在chuáng边低头看地的小内侍,笑着对李然说道:“他是娘娘当年替您找的内侍小六子,也是从咱们南琉跟过来的,是个贴心的孩子。”
李然眼神望过去,眼中一片杀意,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接着就见三个机灵乖巧的小宫女走上前来,矮身朝他福了福,满脸讨喜地说道:“奴婢琉璃、奴婢月华、奴婢巧馨,参见殿下。”
李然抬眼去看,为首那个叫琉璃的丫头其实长得确实很标志,眉眼弯弯,眼睛像铜铃,眼珠子转得顺溜,一副聪明水灵的样子;那个名叫月华的看起来年长一些,脸上的棱角很硬,甚至有些女生男相,搁现在剪个中短发型,估计又是个chūn哥那样的,不过时下现代人的品位奇怪,男人往女人那块长,女人往男人那块装,美其名曰—中xing美;最矮的那个叫巧馨的丫头眉眼长得最美,有些小家碧玉的样子,整个人给人感觉挺素净。
李然的眼神在三人身上一扫,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他以前没日没夜地在外面混,gān的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固定的女朋友一个没有,街坊邻居虽然好心介绍过几个,但是他觉得没必要害人家姑娘家一生,所以就一直单身了。为了这事,六子当年也曾经不止一次地说笑过,然后就被他拍得满头包。后来遇上曲清,总算是有过一段象样的感qíng。
他这个人其实在感qíng上多少有些洁癖,能让他上心的人,除了妈妈和妹妹,也就六子和曲清了,三个女人算是他的家人,自然不必说,六子是他的兄弟,彼此肝胆相照,荣rǔ与共,更是比亲兄弟还亲。
结果,他却死在那个家伙手里了。
一想起这件事,李然觉得身上每一块肌ròu都在恨得颤抖:这么多年,就算养一条白眼láng,也总该懂得知恩图报了!
他甚至到死都不明白,那个自己罩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怎么会背叛他?是哪里亏待他了吗?
“殿下,可有哪里不舒服?”或许是李然脸上的表qíng太过纠结,那老妇人也皱了眉头,伸手要探他的额头,一脸的担忧。
“没事!”
李然下意识侧了脸,躲开对方伸过来的手,老人也不觉得他失礼,眼神里依旧是一片亲切慈爱,李然忽然就觉得自己刚才那动作实在是有些伤人,暗忖自己居然会因为“一朝被蛇咬”而“十年怕锦绳”,如今连个老人都这么防范?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对于眼下的qíng况,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但也大概知道,自己应该是借尸还魂了。
抬头去看,那个长得跟六子挺像的小子正睁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睛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李然一望过去,那小子就低了头,活像个小媳妇。
其实李然刚才已经仔细打量过了,眼前这小子跟六子虽然长得没差,但看久了还是会发现两人不大一样,那小子跟着他混了这么多年,到底也是学了几分他那种狂劲了。
看着这个小六子,李然思绪下意识就回到了从前,想起那些年他一个人在外面混的时候,什么样的日子都有过:随便在大街上找块gān净的地方躺下就能睡着,人家吃剩下的饭,也能当什么好东西似的吃得很香,“卖粉”之后日子倒是过得好了许多,张狂的时候整日里呼朋唤友,没日没夜地厮混,落魄的时候被二十几个人cao着家伙追着逃命的经历也有,被砍个十几刀扛扛也就过去了,没钱看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事后想一想,连他自己都觉得后怕:怎么就能安安稳稳地活着过来了呢?
“殿下可是头痛了?需要宣太医来看看吗?”
见李然皱着眉头半天不吭声,那老妇人以为他哪里不舒服,一边说着,一边就想让丫头去宣太医。
李然回过神来,抬手示意他们没事,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既然大家都在,那就说说这次的事吧,以后有人问起来,我也好知道怎么应付。”
众人听了都赞同地点了点头,李然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经过那个垂首而立的小子时,眼中凶光毕露。
老妇人盯着他瞧了片刻,轻声一叹,率先开了口:“说起来,咱们随殿下来北烨也已经快六年了。六年来,殿下从没回过南琉。德王殿下前日跟陛下递了封请示书,想乘着今年的家宴,凑请陛下恩准殿下回南琉一聚。陛下原本是同意的,后来不知哪里传出消息,说殿下此次也邀请了厉将军,陛下得了消息,便驳回了那封请示书。前日里您漏夜去求陛下,回来的路上竟,竟失足掉进了邀月池里。好在小六子懂点水xing,这才保住了殿下的xing命。否则,老奴又如何,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呢?”
老嬷嬷一边说着,一边隐隐啜泣起来,其余四个人见她哭了,也深有同感地红了眼眶。
李然心里盘算着:他这身子居然是个太子,如今还成了北烨的皇后;老人家提到南琉的时候,口口声声都是德王殿下,却提都不提南琉皇帝,看来南琉如今主政的应该是这个德王。
可是北烨、南琉又是哪一朝?
更头痛的是,北烨的皇帝为什么会找一个男人当皇后?
因为爱吗?Bullshit!(放屁)
他出了这么大的事,那边应该不至于连个风声都没收到,结果人家连脸都没露一个,说爱就是胡扯了。
政治联姻?这倒说得过去,毕竟这本尊可是南琉的太子。
但是娶一个属国的太子为后,这个北烨皇帝的口味是不是也太重了点?
而他又为什么会借尸还魂到这个人身上?原来的魂魄去了哪里?他能在这个身体里面呆多久?
此时此刻,李然心中有太多疑问,脑中更是千回百转,心思复杂不足为外人道说。
[后宫内院]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沉重的巴掌声在殿内回响。
殿中央的高椅上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她身着宫装,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跪在脚下的人,在那个内侍脸上,一个五指的掌印清晰可见。
“本宫把这事jiāo给你,是相信你的能耐,结果呢?你给本宫捅了一个这么大的篓子,你说该怎么办?”
内侍脸上一慌,拽着女人的衣摆,哭着说道:“娘娘,求您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奴才用项上人头保证,保证下次再不失手,求求您了娘娘,只要一次机会,一次机会就好!”
女人听了,嘴角扯出一个yīn狠的笑容,挑眉问道:“保证?你上次不也是这么跟本宫保证的,结果呢?”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仿佛一个无知少女,那内侍听了竟然浑身一颤,手抖得几乎有些失常。
“娘娘,求求您,念在,念在奴才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饶,饶奴才一条,一条狗命!奴才一定会,一定会做牛做马,报,报答您的。”
女人听了,居然一笑,蔻丹五指拍了拍内侍拽着她衣摆的手:“本宫也不是什么不近人qíng的人,你既然有心立功,本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好了。只不过这次的事,若是不幸被查了出来,你该知道怎么办,是不是?”
“谢娘娘!谢娘娘!奴才晓得,就算有朝一日东窗事发,打死奴才也绝不会供出娘娘,娘娘放心,奴才的命是娘娘给的,绝对不会做出对娘娘不利的事!奴才发誓,若有违此誓,当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算了,不用起誓了。你一片忠心,又是本宫的近侍,本宫哪里会不明白。瞧你,满头是汗的,这碗汤本宫一个人喝不完,赏给你吧。”
内侍感激地连连磕头,又受宠若惊地接过女人手里的碗,在对方的眼神示意下,一口气将这碗汤喝了个底朝天。
女人在一旁瞧着,见那碗汤很快就见了底,脸上的笑容越发明丽,眼底一丝可惜一闪而逝。
不消一会,那内侍便痛得往后一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断了气,死的时候脸如青灰,嘴角带血,两眼圆睁,眼眶yù裂,显然死不瞑目。
女人走过去,体贴地替他合上双眼,轻声说道:“只有死人才真的不会出卖本宫,你且好好去吧,念在你服侍本宫一场的份上,本宫会好好照顾你的家人。”
殿内烛火明灭,将她婀娜多姿的身影照得如同鬼魅。
异世安生
凤宫内殿,李然还躺在金丝楠木的凤chuáng上,为失足落水的事耿耿于怀,他双眉紧锁,一边想着心思,一边淡淡问道:“失足落水?我不会游泳吗?”
“咱们南琉位于南方一隅,境内只有乌沙江一条大点的河流,南琉人懂水xing的并不多,您从小在宫中长大,不懂水xing并不为奇。”
说话的是那个长得挺英气的月华,李然点了点头,问道:“厉将军是谁?为什么一听说他去南琉,就不让我回去了?”
这么一问,众人脸上都有了难色,谁也没开口,李然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心里一哼:这几个人脸上连最起码的掩饰都没有,摆明了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扫视一圈,将目光停在小六子身上,沉声说道:“你说!”
几个丫头都侧脸去看那小内侍,老嬷嬷一脸的yù言又止,小内侍一急,噗通一下跪了下去:“殿下,奴才,奴才不敢胡言呀!”
李然几乎有给他一枪的冲动:胡言?你连老子都敢杀,还怕胡言?
但似乎又忘记了:今非昔比,此人非彼人,这小六子不但不是仇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娘娘腔小内侍被他狠狠盯着,紧咬着牙关,一副打死他再也不多说一句话的可怜样,李然暗自稳了稳qíng绪,不去看他,继续问道:“德王是谁?”
“哦,德王是殿下的二王弟,为刘妃娘娘所出,当年殿下还是太子的时候,同德王还是极为亲近的。我南琉灭,哦不,归,归属北烨后,德王殿下被封了王,如今算是北烨驻南琉之主了。”
“是啊,我南琉土地肥沃,乌沙江横贯其间,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富足,殿下如今不记得了,日后有机会见到,就明白了。”
“对对对,日后有机会,殿下真应该好好瞧瞧,乌沙江的江水清澈如雪水,两岸风景如诗如画,都城樊城更是前所未有的繁华之地,商铺林立,酒肆传香,行人过往,皆着华衣,殿下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经常带着奴婢们偷偷溜出宫去玩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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