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失笑,摇了摇头,转而望向那面如冠玉之人,道:“别理他,那小子一直这么个德xing。”
正说着,却听身后一把沙哑的声音道:“小然,你还要抱着人家的孩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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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0.5
这声音如此熟悉,李然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他蓦地抬头,但见一人从厉子辛身后走出来,着一身明huáng绣九龙huáng袍,眉眼间有战火硝烟的落痕,眸中光影斑驳,里间有太多qíng感,望过来的那一霎,几乎让他觉得呼吸一窒。
片刻的静默后,但见那明huáng身影踏着月华一步一步走来,虽一身杀伐难掩,眸中却有化雨融冰的柔qíng,万般qíng绪都被掩藏在了平静的假象之下,衬着杏林城的火海焰光,似是要将他缠绕在内。
李然木了手脚立在原地,看着那人慢慢走近,末了在他身前站定,继而缓缓抬起手来,似是要搂他,犹豫片刻后,却只是以指轻轻理了理他额间的乱发,继而伸手摸了摸他怀中那孩子的脑袋,不无感慨地叹道:“你可真是个幸运的孩子,逸儿都不曾……”
话未说完,已没了声响,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隐约已有一丝颤抖,虽只一瞬,李然却听了个一清二楚。
刹那间,他只觉得胸口有热血汩汩涌动,遂想也没想,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一伸手搂上了对方的肩,江诀在瞬间的呆滞后,即刻反手将他拥进了怀里。
一切,于瞬间静默。
杏林城的一切仿佛都成了虚空,时光在瞬间停驻,耳边唯有风声火声呼啸,还有耳边一声响过一声的剧烈心跳。
爱是什么,或许他从前还不明白,但此时此刻拥着这个男人,却觉得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定。
众人纷纷垂首不敢多看,良久的静默后,却听江诀轻笑一声,低声道:“你再不放手,这小子可要抗议了。”
李然不解,疑了一声,对方伸手指了指他怀里那小子,他低头一瞧,才意识到二人间还有这么个“第三者”在,尴尬地讪讪一笑,松开搂着对方的右手,继而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颇有些惹人发笑地抱怨:“你小子也不吱一声?”
这话一说,却听一人嘿嘿贼笑一声,道:“也不知是谁死死搂着人不放?还怪别人?”
末了,还十分不给面子地嘻嘻一笑。
李然脸上一热,侧脸一扫,见众人都低了头,唯有那猴崽子一人,正摩挲着下巴看得津津有味。
他将怀里那孩子放下,道一声去吧,将那孩子轻轻推了出去,正要起身过去给那小子一点教训,冷不防觉得手心一紧又一热,下意识低头一瞧,自己的右手已经被人牵了去。
却听江诀轻笑一声,道:“不必理会,不过是个孩子。”
语毕,再不多言,拉了他就往城门口停着的那驾御辇去了。
杏林城本是丹丰第一富庶地,也正因为此,丹丰军见已势败,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了个屠城。
天将大亮时分,残军已尽数投降,杏林城一过,江诀当即下令,于城外十里地处安营扎寨,休整一日,隔日再向南bī近。
林瓒经通传进帐来时,李然正在喝粥,见了那熟悉之人,立马起身迎了上去,握拳与对方一击,朗声笑道:“不错,已经开始独当一面了。”
“谢统帅夸赞!”
对方笑着拱手行礼,他下意识往帐外扫了扫,颇有些不解地问:“就你一个?廖卫他们呢?”
“廖统领与孙统领正留守京师,陛下此次只遣了属下与严统领二人迎战。”
他循规蹈矩地应来,李然不由失笑,摆了摆手,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了沈泽那一套?”
语毕,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道,“还跟从前那样,别管那些有的没的,啊?”林瓒颔首,道:“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错!够慡快!”
正说笑间,就见那铁骨铮铮的严文斌进了来,见了他面上一喜,继而毕恭毕敬地朝他行了一礼,道了声属下参见统帅,李然应下,又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道:“正说到你呢。”语毕,示意他二人坐下,闲聊一通后,正色问,“城里的qíng况怎么样?”
“一如往日,丹丰已将城中粮糙尽数毁去,想来是不愿给我军留下任何好处。”
严文斌神色肃穆,李然了然地点了点头,暗自盘算一番,转而望向林瓒,问道:“你对这事怎么看?”
他方问完,但见那相貌堂堂的俊雅之将淡淡一笑,道:“如此短视,无异于自取灭亡。”
此言一出,李然就抚掌笑开了,末了敛一敛神,道:“有了这么个前车之鉴,你们知道怎么做了?
“属下明白!”
“属下明白!”
他二人齐齐,恰逢那头江诀和厉子辛边低声jiāo谈边走了进来。
此时天色已将大白,忙活了一整晚,众人却依旧jīng神抖擞,看来战事顺利,的确很能振奋人心。
江诀朝众人使了个眼色,一gān人等纷纷退出帐去,继而沉声一喊,就见丁顺捧着托盘进了帐来,见了李然目中一红,噗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凄凄苦苦地喊了声殿下。
李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还行,挺鲜活的样子。”
丁顺连连点头称是,又偷偷瞄了眼那身着龙袍之人,尔后小心谨慎地将托盘内的鎏金瓷碗搁在案上,复又叩首行了一礼,诚惶诚恐地退出帐去。
李然望了望那个灰溜溜的身影,又望了望身旁之人,一脸好笑地问:“你做了什么?怎么把他吓成这样?”
“无规矩不成方圆,朕不过小惩以戒。”
对方面色淡淡,他挑了挑眉,一脸的不敢置信。
“小惩能吓成这样?”
却见江诀扬了扬剑眉,一脸不耐地说:“管他做什么!”
语毕,舀了勺那黑漆漆的汤药,又凑近chuī了chuī,道:“凉了药xing会散,来?”
如此体贴,甚至还隐隐都是小心。
风起云涌第二十三章
李然将汤药喝完,丁顺再次猫着腰进来,赔了十二万分的小心道:“殿下、陛下,东西都备妥了。”
语毕,直直朝江诀望来,一脸的yù言又止,江诀沉声一咳又一挥手,那小子犹豫再三,终是猫着身子出了去。
李然起身,由江诀帮他将身上装束一层层地剥下来,江诀一瞧,见内里早已湿透,腋下和颈处甚至破了皮,不由心疼,手下动作越发轻柔,却仍旧免不了扯下一小块皮来。
李然吃痛,嘶地倒抽一口凉气,江诀目中一痛,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对方淡淡一笑,道:“不过是块皮,死不了。”
语毕,径自进了内间,剥去里衣进了水桶,正要自己动手,却见对方拿了锦帕在手,一脸温qíng地说:“我帮你。”
语毕,手下卖力动作,神色认真有别于往日,李然目中一动,低声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对方略一愣神,复又恢复如常,笑道:“出征在外,自然不比家中。”
话方说完,连他自己都不觉一愣,李然好半晌才红着脸回了神,沉声一咳,道:“逸儿怎么样?”
“有慕怀照看,又有江云看护,必定不会有事,你放心。”语毕,满眼是笑地凑过去,与对方鼻观鼻眼观眼,轻声问,“想他了?嗯?”
边说边伸手往下探去,李然面上一赧,下意识伸手去挡,却见对方眸中笑意渐浓,止不住朗声大笑,许是笑得太急,竟急咳起来。
李然目中一紧,一面替他顺气,一面急急问:“怎么了?”
对方不应,只一味低咳,他正要唤人,却见那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轻咳一阵后果然平静下来。
“让李远山看看!”
却见江诀摇了摇头,道:“想必是行军劳累所致,无妨。”
话虽如此,但见他面色泛青,脸带憔悴,显然不是积劳成疾这么简单。
“要不要再添些水?”
对方见他目有深思之色,立马岔了话,李然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也不说破,只任由他想方设法逃避,兀自动着心思。
丁顺进帐来时,见那位至尊之人着单衣躺在榻上,他们的陛下则满目柔qíng地坐在一旁替那人拭发。
他忙低下头不敢多看,小声道:“陛下,元帅有要事相商。”
江诀目中一闪,沉声应下,继而望向李然,道:“朕去去就回。”
李然点头,道了声“正事要紧”,示意他去办该办的事,又扫了眼已退至帐门口的丁顺,道:“你留下,我有话要问。”
丁顺一惊,诚惶诚恐地望了眼江诀,对方只淡淡道一声留下,回首瞧了瞧,这才抬脚离去,却见丁顺满脸不安地呆在离chuáng榻三丈远处,一脸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有何事吩咐?”
李然不语,转瞬不动地盯着他瞧了片刻,末了一脸淡然地问:“江云的伤治得怎么样?”
那小子听他如此问来,下意识松了口气,笑着回道:“禀殿下,已恢复了七八成。”
对方满意一颔首,片刻后又问:“太子呢?”
“陛下一早就有周密安排,太子殿下必定安全无虞,殿下且放宽心吧。”
“对了,刚才来的是谁?”
丁顺不解,颇诧异地抬眸望过来,李然心下咯噔一跳,暗忖这事果然有内幕,一时间百回千转,那小子还算机灵,立马回了神,补道:“回殿下,是元帅,厉元帅。”
如此说着,但见榻上那人眸光一利,他脸上的冷汗就密密生了一层又一层。
李然也不yù为难于他,挥一挥手示意出去,又即刻传了李远山来问,那老头儿倒也利索,只意味深长地丢下一句:“殿下既已归来,当劝劝陛下,凡是以龙体为重。常此殚jīng竭虑,恐会生变。”
末了,又扔了个青瓷瓶给他,李然将瓶塞打开一闻,惊得近乎一骇,立马将丁顺唤进帐来,沉声问:“这东西他吃了多少?”
一面说,一面指了指手边的瓷瓶,丁顺面上已见慌乱,呐呐道:“殿下这话,奴才听不明白?”
他方说完,只听咚的一声沉响,却原来是榻上那人狠狠一掌拍在几案上,脸色冰冷,yīn测测道:“快说!我没什么耐xing!”
他很少有如此疾言厉色的时候,丁顺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恳求道:“殿下,不是奴才不说实话,而是陛下一早吩咐过,不让奴才告诉您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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