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纹之风起云涌_落叶归途【完结】(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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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崽子嘿嘿笑:“还能有什么?无非是恃宠而骄、作威后宫、兴风作làng那些老掉牙的东西。”

  恃宠而骄?作威后宫?兴风作làng?

  李然冷哼,他倒想听听,他这是兴了什么风起了什么làng又作了什么威?

  第七十一章

  夜色如水,苏沫和衣半躺在榻上慢慢饮酒。

  西凤酒香扑鼻,在鼻端萦绕,他有些熏熏然,伸指在窗棂上叩了两下。

  叩两下是翻牌子的意思,

  恭槐安捧着搁满绿头牌的墨玉托盘进来,屈膝跪下。

  苏沫随意翻了张,在火烛下一照,是铃嫔。

  “铃嫔?”苏沫不解,微皱着眉,似在从回忆中找寻这个人。

  恭槐安低声道:“陛下,是先头里从永安殿出来那一位。”

  苏沫垂在榻沿的手蓦地一动:“是她?”

  恭槐安点了点头,觑了眼苏沫的神色,赔着小心继续说:“铃嫔娘娘前月里临盆诞下了一位小皇子,只比皇长子晚出生月余,如今已出了月子。贵妃的意思是,到底为皇家添了香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纵使懒惰见她,可二殿下总是要见的。”

  苏沫冷哼:“你何时成了贵妃的人?如此尽心替她办事?”

  恭槐安立马跪下,小心措辞:“奴才不敢。奴才只是觉得,陛下又添了位皇子,是可喜之事。”

  苏沫没有应声,转了转白玉杯中的西凤,勾唇一笑:“传姌妃来。”

  这姌妃便是从前的姌美人,生了长皇子后便被晋了从一品的妃位,就她那样的家世出身,能爬到这个位置,也着实不易。

  燕姌很快便被带来了,见了苏沫顺势一软倒在了他怀里,越发显得风姿楚楚。

  “小姌?”

  苏沫轻声唤她,语气温柔。

  燕姌越发软下来,哽咽道:“陛下已长久不召见臣妾了。”

  “你知错么?”

  “姌儿……姌儿……”

  说不到两句,她已低声啜泣起来。

  苏沫听到那个“姌”字,果然大有触动,轻声道:“罢了罢了,朕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燕姌依旧啜泣,苏沫终是没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叹道,“哎……别哭……”

  他平日里对后宫嫔妃虽也温柔,却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低声下气地哄人。

  燕姌却暗自恨得咬牙切齿也只得和血吞,伸手在他胸口轻挠,低声道:“陛下不怪罪姌儿了?”

  “不了。你既已知错,朕就不罚你了。”

  “陛下……”

  “怎的还哭?朕都说不怪你了。”

  “姌儿只是心有感怀,愧对陛下的恩qíng,也差点着了有心人的道,失了您的信任。所幸孩子还能保住。否则,姌儿再无脸面对陛下。”

  她本就生得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如今又刚诞下孩儿,举手投足间平添一抹为人母的婉约,比之从前更具姿容,如今声qíng并茂地说了一番告饶的话,又一口一个姌儿,苏沫如何还能气她。

  苏沫伸手轻抚她的长发,低声道:“你的顾虑朕明白,孩子能保住就好。那个孩子……咱们的孩子是最有福气的,如何会轻易出事?傻瓜。”

  “陛下真的不再怪罪姌儿了?”

  “不了。你辛辛苦苦为朕诞下皇子,这是头等的功劳。朕欢喜还来不及。”

  “陛下……”

  燕姌神色动容,伏在苏沫身上,全然柔顺。

  如此一夜温柔。

  苏沫一连三日召唤,姌妃一时间成了西平最炙手可热的妃子,连新进宫颇得圣宠的丹丰二公主都被比了下去,更何况那位从不得宠的铃嫔。

  ※※※※※※※※※※※※※※※※※※

  猴崽子见李然全然不在意,一脸好奇地问:“你不担心?”

  “担心什么?”

  “别的先不提,你能眼睁睁看着皇兄选秀纳妾?”

  “纳妾?”李然冷笑,似乎对这个词有着莫名的厌恶。

  猴崽子见他终于有了反应,继续说:“氏族皇亲家适龄的女子都已登记在册,生辰八字品xing容貌德容颜工一一不缺,要多详细有多详细。库房的画相都能堆成山了。自然,有家世背景的氏族女子画册,早已入了御书房上了御案,连生辰八字都已找相士批过,只等皇兄朱笔一点,雀屏中选咯。”

  猴崽子说得眉飞色舞,李然却脸眉毛都没抖,只淡淡望他一眼,道:“你小子不去说书,真是一大损失。”

  “怎么?心中不快拿我出气?我也就是来提点你一两句,免得你被蒙在鼓里。”

  李然撇了撇嘴,道:“那真是多谢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行了,我跟你不太熟,别乱套近乎。”

  李然伸手拍开猴崽子探过来的笑脸,朗声朝江逸喊:“逸儿,我们走。”

  江逸显然并没有听到他二人的听话,听李然说要走,喜滋滋地奔过来,兴冲冲问:“可以去钓鱼了吗?”

  “对。去钓鱼。”

  结果,鱼没钓到,倒不小心滑了一脚差点掉进华清池里,好在只湿了一只鞋,李然也没放在心上。

  ※※※※※※※※※

  如今已是冬末初chūn之际,乍暖还寒。

  回到凤宫已近晚膳时分,江诀还没回来,想来正忙着选秀之事。

  李然扛着江逸一同洗了个热水澡,糙糙用完膳就歇下了。

  因白日里玩得疲累,一大一小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连江诀何时回来都不知道。

  翌日一早醒来,李然朝外头喊:“来人。”

  这一声刚出来,他自己先吓到了,怎么会哑成这样?

  老嬷嬷耳朵尖,又伺候他多年,一听声音就觉得不对劲,分帘进来,边走边问:“殿下,嗓子怎么了?不舒服么?”边说边探了探李然的额头,这一摸就吃了一惊,立马让李然躺下,掖好被角,朝外头喊,“巧馨,去传李太医!快!”

  “我没事,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

  李然挣扎着要起来,老嬷嬷也不像平日那般依他,态度坚决得连李然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染了什么恶疾,竟惹得老人家如此紧张。

  李远山很快便被拖着进了殿来,见了李然匆匆打了个千,在矮凳上坐下,搭脉诊了片刻,又让李然伸舌瞧了瞧舌苔,神色一肃,道:“殿下如此不爱护自身,倘若陛下怪罪下来,老臣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请殿下看在老臣年事已高的份上,万望保重自身吧。”

  听语气已经是在苦苦请求,甚至还从座上起来,作势要叩首。

  李然一伸手托住他,道:“感冒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慌什么?”

  “感冒?”

  “就是……风寒。对,风寒。”

  “殿下!”

  第七十二章

  李远山沉声一喝,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失分寸,躬身行了一礼,语重心长道:“初chūn时节本就是恶疾肆nüè之时,以殿下如今的身子,须珍重再珍重,实在大意不得。”

  “尤其不可着凉,以防寒气入体,伤了根本。”

  “倘若殿下不爱惜自身,老夫纵有妙手回chūn之术,做什么皆是徒劳啊。”

  李然虽然对他这番措辞不太感冒,可也明白老头子苦口婆心地说了这么多,全是为他着想,受教地点了点头,道:“好。我会注意,你别担心。”

  李远山得他一言,这才释然,却也不敢松懈,用药施针没有半点马虎,唯恐一个不当心,又出点什么纰漏。

  待李远山离去,老嬷嬷吩咐巧馨等人关好窗子,只留一扇透气,又放下重重帷幔,以防寒风入室,又将沉香撤去换了苦胆糙。

  喂李然喝了药,见李然jīng神不佳,不禁心有凄然,拍了拍他压在被角下的手,低声劝道:“殿下心中不痛快,老奴如何不明白?可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何况是天家后宫?”

  “殿下如今已居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尊位,切莫因小失大,惹陛下不痛快。咱们虽为皇族出身,可如今到底只是降国属臣,论家世背景,如何能跟那些北烨望族相提并论呢?”

  “殿下,您听老奴一声劝,别为了选秀的事跟陛下不痛快。您不痛快,陛下心中也必定不痛快。可再如何不快,也不能自怨自艾。老奴冷眼瞧着,陛下心中有殿下,才会如此疼爱二位殿下的。”

  “说句僭越的话。陛下到底是天子,纵使再如何疼爱殿下,这后宫,总还是要有的。”

  “殿下从前xing子太冷,如今这样,老奴深感欣慰。后位人人想要,天子的宠爱却不大可能一生一世。想要保住这无上的尊位,唯有宠而不骄,贤惠宽和,才是要道。”

  “老奴乃一届妇人,读书识字断然比不得殿下,可若论后宫生存之道,却还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殿下,咱们如今虽有太子殿下倚傍,但许多事未成定论前,谁也说不得准,俗语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您可千万要沉住气,来日方长。”

  李然暗暗吃惊,老嬷嬷平日里并不多话,偶尔提点一二,也是点到即止。

  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字字如珠,句句箴言。

  她是以一个过来人,一个在后宫生存了大半辈子过半百年岁老人的身份,传授他生存之道,语重心长,掏心掏肺。

  李然扪心自问,如何能不动容?

  他将手从锦被下抽出来,紧紧握了握老太太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乱来。让她们都放心,我有分寸。”

  老嬷嬷擦了擦眼角又点了点头,将他的手掩进被中,柔声道:“这才刚出了月没多久,还着了风寒,快别又着凉了。您先歇会儿,老奴去熬些姜汤,驱驱寒热。”

  边说边替李然盖好被子,“如今气候变化快,下人们又越发没规矩,可得好好给他们念念经,免得再出什么纰漏。”

  李然失笑:“您老出马,必定马到成功。”

  老嬷嬷一听,破涕为笑,嗔道:“殿下真是越发爱拿人寻开心了。”

  语毕,理了理帷幔,又四下瞧了瞧,这才安心地退了出去,还不忘吩咐在外间候着月华和琉璃打起十二万分的jīng神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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