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让杏华和逸之去吧。”苏舜青端起茶碗。忙了一上午才得了空喝口水。德福应声去请苏杏华和苏逸之。
苏逸之一直想着庄凡的事心不在焉。这些日子，总会梦到庄凡一身是血的出现在梦里。虽然他不信什么神鬼托梦之类的说法，而且鲁泽平也给了苏舜青一个说法。但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始终不能安心。
跟苏杏华一起到了福记饼屋，老板很客气。两个人都不是很上心，稍微尝了尝几种糕点，按着一般婚礼所需要的种类下了定，就算完事。
难得出了门，苏逸之又要去那些流民聚集的地方转转，苏杏华懒得跟他发疯，一个人坐车回来。明明也没费什么力气，却全身提不起劲。她懒懒的在院子里慢慢游走走。爸爸不要家，二爸又忙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难得见上一面。苏家大院好像一下子空了一半。再想热闹，只怕就得等到跟苏逸之的婚礼那天。苏杏华无神的笑笑，不知怎么得，自己竟然肯安份的听从二爸的指挥，等着那个日子到来。来了，这辈子往后的样子也都已经描好了轮廓。
苏杏华无力的走到一个避静的角落，冷不丁的听到一男一女嬉笑的声音。她皱皱脸，怀疑是丫头跟男仆在调qíng，细听之下那声音又好像是碧莺跟谁。苏杏华怔了怔，绕过假山看到碧莺坐在她那位扬琴师傅杨安庭的腿上，杨安庭的一只手伸到碧莺的衣服里。
“三娘。”苏杏华皱起脸走到他们面前。碧莺惊了一吓站起身子整理衣服和头发。杨安庭也站起来，垂手站在一边。
“大小姐不是出去了吗？”碧莺陪了个笑脸：“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爸这两天估计就得回来了。这位杨师傅以后就不要来了，否则我一不留神说漏点什么，大家都不好过。”苏杏华冷冷的睨了他们一眼。
碧莺皱起脸讥诮道：“大小姐果真是要成亲的人了，已经开始当家做主了。”
“三娘还是请自重些吧。”苏杏华懒得跟她吵：“我也不想你日后到处去说我是个不孝女。”
碧莺吃了一瘪，气从中来。咬着牙齿狠狠的瞪了苏杏华一眼。杨安庭见qíng形不对，微微鞠了一躬：“我先告辞。”
说完快步离开了苏家。
苏杏华看杨安庭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一声，碧莺捋了捋头发不以为然的睨看她：“我自重，大小姐你还是太年青了些。这府里下贱的人下贱的事多了，大小姐你见怪不怪的就好，何必说得那么直白。我总算是长辈，你总要替我留些面子才好。”
苏杏华懒得再理会，举步要走，碧莺轻飘飘的笑着：“上回鸳鸯在院子里嚼舌头根，大小姐你替我好好的教训了她一顿。记得你上回还问‘相公’是什么意思是吧，不知道你后来打听清楚了没？”
苏杏华顿了顿，回头看碧莺。碧莺笑盈盈的走到她跟前，手掌放在嘴边要苏杏华的耳根前细细的说了几名。苏杏华蓦然一怔。碧莺看到她这副表qíng，顿时觉得畅快无比。扭动着腰肢转身要走，苏杏华上前一步抓着她的胳膊：“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去打听一下啊。”碧莺掰开她的手：“你最喜欢的二爸就是爸爸养的男宠。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妈其实也不是病死的。她嫁来苏家就跟老爷同了一次房。怀上了大小姐你之后，老爷碰都没碰过她。起先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生下你也没见老爷对她有多好，后来亲眼看到老爷跟大小姐你最喜欢的二爸偷qíng。可怜大小姐你还没满月呢，你妈就悬了梁了……”
碧莺说得眉飞色舞，苏杏华却如五雷轰顶。她怔怔的看着碧莺得意洋洋的表qíng挥手扇了碧莺一记耳光，咬牙切齿：“你胡说！”
碧莺捂着脸凶狠的回扇了一记耳光：“全润城都知道的事，只有你这皇帝女一样的大小姐还蒙在鼓里。最可笑，你跟你妈一样的命。她嫁了个只喜欢男人的，你也要嫁个只喜欢男人的。恭喜你啊，大小姐！”
苏杏华呆若木jī的站在院子里，碧莺张狂的笑着一路走远。
第五十九章
梦魇又开始纠缠。像是个戏台似的地方，庄凡惊恐的站在中间看着面前那些猥琐的目光。他看了一眼自己，穿着件斑斑点点全是血污的衣裳，还只遮着上半截身子。
“脱了吧。”又有人说，嬉笑着亵玩的语气。
“脱了吧。”有人伸手来扯。庄凡惶惑的退了一步，身后却是一堵墙，无路可退。
“你真脏啊。”庄凡听到苏逸之的叹息声。他大吃一惊，寻那声音看到站在人群中看到苏逸之讥诮的脸，冷漠的目光。
“你真脏。”他又说了一句，于是许多的人都开始跟着他说。七嘴八舌，吐出的都是这几个字，像一把把刀在庄凡身上刻了无数血痕。庄凡蜷缩着，有人递给了他一件衣服。他微微抬头，苏震站在他面前，伸手冲他微笑。庄凡感激的正要伸手去抓，蓦然一声枪响，血水又溅到庄凡的衣服上，衣服上的血污越来越多。他想抓着苏震，苏震慢慢倒了下去。
庄凡骇然，茫然的看着前面。站在苏震身后的苏逸之看着手里拿着枪谑笑着转身离开。
庄凡惊醒，汗津津的，浑身湿的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他从chuáng上爬起来拉开窗帘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早晨还是huáng昏，天光黯淡。回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心里凉凉的，换了身衣服急匆匆赶到医院。推开苏震的房门，他斜躺在chuáng上，德贵在给他喂粥。
苏震看到庄凡因赶路而泛红的脸，笑了笑：“怎么了？”
“好些了吗？”庄凡看着他这样，松了口气，慢慢走到chuáng前。
“已经退烧了，现在没什么大问题了。医生说只等伤口癒合。”德贵站起身把椅子让给庄凡。
庄凡坐下来看到苏震的脸色，虽然还没什么血色，看jīng气神都比之前好了很多。而且能够开口吃东西也很能说明问题。
“吃过饭没？”苏震笑问。
庄凡摇了摇头。
“那就一起吧。”苏震冲德贵呶呶嘴，德贵给庄凡拿了只碗盛了一碗皮蛋瘦ròu粥。庄凡端过来，低头吸了一口。连着几天吃东西都味同嚼蜡，今天倒终于尝出些滋味来。他低头又喝了一口，突然觉得苏震正在看他。抬头看，果然。庄凡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苏震笑道：“如果能够天天这样看着你，就算一直卧chuáng不起也好。”
庄凡心神微微一散，微垂着头，默默的吃完那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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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舜青处理完苏家的绸缎铺子里的一些锁事，从外头回来时已近huáng昏。走到房门前看到苏杏华正在坐在门口发呆。苏舜青走上前笑看着她：“又怎么了？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我妈怎么死的？”苏杏华仰脸看着他。苏舜青猝不及防，愣愣的看着她冰冷的目光打了个寒噤：“怎么了？”
“是你害死的？”苏杏华拧着眉，低声质问。
苏舜青陡得一惊，瞪大眼睛：“你从哪儿听说的？是谁又在背后乱嚼舌头根子？”
“呵呵。”苏杏华冷冷的笑着：“空xué来风，未必无因。二爸天天替我张罗婚事忙前忙后，怎么不替自己张罗张罗？我听说爷爷给你娶了个老婆，结果不到三个月，那女人就跑了。”
苏舜青额头上浮起密密一层冷汗。他皱起脸：“你在说什么混话？我刚打外头回来，要体息一会。”
“那女人跑了之后，跑外头的人说，你是个相公，对着女人硬不起来。说你天天晚上都在我爸的房里过夜……”
苏舜青挥手扇了苏杏华一记耳光。扇完之后，他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苏杏华。
苏杏华捂着脸冷笑：“很好。那些果然是真的。”
“杏华……”苏舜青抖擞着嘴唇，脸色煞白。他上前想拉苏杏华，苏杏华退了一步，厉声：“别用的你脏手碰我。”
苏舜青蓦得一怔。苏杏华鄙夷的哼了一声，转身往院子里跑去。
“杏……杏华……”苏舜青虚弱的追在她后边，才跑了两步，全身都软了。他扶着院子的圆月门摇摇yù坠。
苏逸之拿着本书从这边经过，看到失魂落魄的他吃了一惊。扶住着他，才发现他全身都在发抖。
“二爸，你这是怎么了？”苏逸之惊了一吓，赶忙叫跟着身后的德七去叫大夫。德七应着声出去了，苏逸之扶着苏舜青回房。
苏舜青软绵绵的被苏逸之架回房，刚扶到chuáng上坐下，突然像是想起什么。飞快的往碧莺院里跑去。碧莺坐在葡萄架底下一边乘凉，一边听戏。石桌上摆了碟瓜子，她悠闲的吐着瓜子皮时不时的跟着哼哼几句。苏舜青大步走进院里，青梅看到他，拦在跟前：“二爷这是怎么了？”
“把留声机给我关了。”苏舜青拧着眉令青梅去关留声机。
青梅看了看碧莺，碧莺摆摆手，青梅进房把留声机关上。碧莺吐了口瓜子皮看着苏舜青灰白的脸兴灾乐祸的笑道：“二爷这怒气冲冲的，是谁惹了您了？”
“你跟杏华说了什么？”苏舜青挥手打翻石桌上的瓜子。
碧莺挑了挑眉：“您跟杏华吵架关我什么事？二爷您也不能看着我在这府里一无所有，就尽欺负我啊。”
“你今天跟杏华乱嚼了什么舌头根子？”苏舜青一字一顿的看着碧莺。碧莺轻轻的咝了一声，想了一会儿笑道：“赶qíng是那档子事。做了就不要怕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直这样骗着大小姐，不太好吧。”
苏舜青伸手要打碧莺。手还没到跟前，碧莺尖叫一声：“二爷失心疯了，二爷要杀人了。我要是死了，你们可得帮我告诉老爷，二爷杀了我。”
苏逸之抓着苏舜青的手，把他拦住：“二爸，你这是怎么了？”
苏舜青收回手走出院子。
碧莺看他那丧家犬似的模样呵呵的笑起来，大声喊道：“逸之，回头这家得轮到你当家作主了。你可得对三娘好些。”
苏逸之皱着脸回头看了碧莺一眼，再回过头来就听到“扑咚”一声，苏舜青重重的跌倒在碧莺的院门前。
“二爸。”苏逸之上前扶起他。苏舜青手上蹭破了，血淋淋的，下巴上也磕了一下。苏逸之拿手帕替他包扎，苏舜青也感觉不到痛。呆滞的看了苏逸之一眼，推开他：“去替我看看杏华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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