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凡无言的把那些东西拿在手上。苏震下了chuáng,德贵替他穿好长衫皮鞋。苏震踏出一步身子微微歪了歪,庄凡上前扶着他。苏震轻笑:“不碍事,我现在去巡捕房。吴探长也算是有头面的人物,我亲自去打声招呼,做足礼数,他才不会亏待你。”
德贵扶着苏震出了医院,庄凡拿着那些钱回到旅馆。虽然整天都在想着回家的事,苏震没好,他也不好这样一走了之。眼下虽然苏震要他走,并且已安排好去路,他仍然觉得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分明是苏家出了事,苏震连身上的伤都顾不上了。他轻轻的吐了口气。苏府上下能叫他这样紧张的,要么是苏二爷,要么就是杏华。虽然对这两人心里都有些芥蒂,但希望他们都不要出事才好。
“庄公子。”德贵很快回来了。庄凡拉开门,德贵把两个巡捕打扮的人介绍给他:“这两位一个姓陶,一个姓范,是吴探长派来护送您回家的,我们马上就得回润城了,不能送您上车。您想什么时候走,自己决定,他们两位随时都可以跟您一起出发。”
“谢谢。”庄凡点点头,跟两位巡捕简单的认识了一下。德贵转身要走,庄凡叫住他:“德贵大哥,苏府到底出了什么事?”
“呃。”德贵露出些为难的神色。
“大事?”庄凡看他的神色,立即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其实是我们小姐出事了。”德贵重重的叹了口气:“小姐被人绑票了,家里来了封勒索信。索要十万银洋,二爷急得吐了血,现在等老爷回去主持大局。”
庄凡大吃一惊。
“庄公子保重,车子已经在楼下,我们得走了。老爷说来不及跟您告别了,让您自己保重。”
庄凡还想说些什么,德贵已经匆匆的走了。那两名巡捕跟庄凡打了声招呼也各自先回去。庄凡奔到房间的窗口看着楼下苏家的那辆车。车子被简单修理过,车身还有些磕碰的痕迹。德贵走到楼下,一头钻进车里,车子发动起来,一溜烟往城外开去。
第六十一章
苏杏华醒过来,发现自己手脚都被绑着,扔在一个脏兮兮的yīn暗cháo湿的破地方。她挣扎了一下,绳子勒得很紧,手腕脚腕都蹭破了油皮,磨得火辣辣的生疼。
“来人,你们这群土匪,快放了我。”苏杏华上火的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喊叫。
门打开,杨安庭拎着只茶壶和一只粗瓷的水碗进来。倒了碗水送到苏杏华面前:“大小姐,喝点水吧。”
“杨安庭,你这个混蛋,快放了我。要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苏杏华横眉冷对。
“那都是后话,眼下,你先顾好你自己。”杨安庭笑眯眯的看着她:“喝水吧,喊救命,也得润润嗓子。”
苏杏华低头咬着碗抿了口水。抬头“噗”一声,水都喷着杨安庭脸上。杨安庭擦了把脸也不生气,又拎着茶壶和水碗走出这破屋子。
“姓杨的,你回来,你放了我。”苏杏华挣扎着站起来。门关上,屋子又回到刚才yīn暗里。
杨安庭从破窗格子往里看了一眼,对左右的看守说:“看好了,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千金’。”
两个看守点点头,杨安庭走到小院的正堂。正堂正中坐着个身形魁武的北方汉子,约摸四十来岁,穿着件破旧的huáng布军装。他拿着张地图细细的研究着,看到杨安庭,挑了挑眉问:“那位大小姐怎么样?”
“好得很,中气十足。”杨安庭走到他跟前:“大哥想好在什么方jiāo易了没?”
“我们他妈的从北边打到南边就剩下这五、六十号人,他们一个润城的巡捕房的人加起来,百来号,苏家自己的家丁护院也不少。看润城周边这些地方都很开阔,实在不好挑地方。要是那次直接把苏震给抓起来了,也省得我们再麻烦这一趟。”带头大哥叹了一声:“临时一犹豫,白白错失了机会,还让几个弟兄受了伤。”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去想他,只看眼下吧。巡捕也不是蠢人,他们自然不会把人都带出来。况且我们有这位苏大小姐在手里,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杨安庭看了一眼地图,指着城南五十里地的一处小山岗:“就选这里吧,这里有个废弃的海神庙。地形可攻可守,而且离咱们住的地方也远。到时,只需要几个jīnggān的人带着苏小姐过去,jiāo易完骑马快速撤退。他们想必也追不上。如果他们倾巢而出来这里围捕,我们就用剩下的一些人假装去攻打润城。我们这些人都是行武出身的,装腔作势还是能唬些人。”
带头大哥笑着重重的拍了杨安庭一记:“你真不亏是352旅的智囊。”
“过奖。”杨安庭眯fèng着眼附和的笑着。
“依你之见,如果他们派人过来jiāo易的话,让谁来比较合适?”
杨安庭摸了摸下巴:“苏家有个养子,叫苏逸之。名义上是苏小姐的未婚夫。跟苏家的关系,总觉得有些微妙。想来想去,这个人兴许不错。”
“那就照你的意思,只许他一个人来。沿途我们派兄弟暗中盯着,如果他们在后边有埋伏,我们就取消jiāo易。”
“嗯,就这样安排。”两下商量,都没意见。定下时间后,杨安庭又叫手下一个识字的小兵写了封信,再派人深夜送到苏家。
苏震坐着车一路颠波回到润城。才一下车,苏舜青就从屋里迎了出来。
“震哥,你可回来了。”苏舜青抓着他的手,也顾不得旁人什么闲言碎语。苏震看着他病成青黑色的脸,蹙起眉头:“那些土匪有什么新的消息么?”
“暂时没有,夜里或许会再派人送信来。”苏舜青看到苏震只觉得心里很负疚很委屈。
苏震吐了口气,不想跟苏舜青细说。一路的颠波让肩膀上的伤隐隐作痛。碧莺分开面前的人从人群里钻出来的,看着苏舜青讥诮道:“二爷只想着大小姐,老爷大老远的回来,水都还没喝一口呢。”
苏舜青微窘,这才想起苏震一路风尘仆仆。他松开苏震的手:“先回房休息吧。德福去拿碗参汤。”
苏震回到房里,苏舜青端着参汤过来。苏震扶着额头:“让我先休息一会儿。”
苏舜青放下参汤,看着他微白的脸色,内疚之qíng更盛。看到苏舜青退了出来,德贵关上房门,替苏震轻轻的褪下衣服,给肩膀上的伤口换纱布。
碧莺走到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苏震微怔,装出没事的样子:“谁啊?”
“是我啊,老爷。”碧莺的声音轻飘飘的,透着点媚气。苏震脸色一yīn,冲德贵使了个眼色。德贵开门放她进来。
“老爷这一路真是辛苦了。”碧莺端着绿豆沙,蓦得看到苏震肩膀上的伤口和地上带血的纱布,惊叫一声。手里的绿豆沙落在地上洒了一地。
苏震冷冷的睨了她一眼:“怎么着?看到我伤成这样,你不高兴?”
“老爷这是说哪里的话?这是怎么了?严重不严重?”碧莺定了定心神。原是指望着过来邀功请赏的,没想到苏震伤成这样。
“这问三太太你自己。”苏震睨看她:“我以为你是个蠢货,没想到,你居然还跟我玩花花肠子。只怕是盘算着,整死了我和杏华,再请族老们做主,这苏家的产业至少有一半到你手里的吧。”
碧莺全身一凉,渗出一身冷汗。“扑咚”一声跪在地上,指天发誓:“我要是有谋害老爷跟杏华的心,叫我不得好死。老爷身上的伤,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怪了,那些人不是你替我安排的?”苏震冷笑。
碧莺又是一身冷汗,想起自己替苏震出的那些馊主意,扑到苏震的身上急急辩解:“那些人,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替我安排。我以前也跟老爷说过,他是个跑江湖的。我哪知道他的底细原来那么不清白……”
“你以前说得,不是好像对他很了解的样子么?”苏震yīn恻恻看她:“现在推得一gān二净。”
“我是求功心切……,我哪里知道……”碧莺挥手狠狠的扇了自己两个嘴巴。苏震厌恶的看着她,之前庄凡的事觉得她办得不错,没想到这里头还会有枝节。不过就她那蠢笨的脑子,这样的事谅她也做不出来。
“杏华在哪儿?”苏震吸了口气问。
碧莺颤颤兢兢的看着苏震:“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我早就说了。”
“你那位远房亲戚呢?”
碧莺额头上虚汗涔涔:“这两天没看到他。”
“滚。”苏震扣好衣服,碧莺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的离开苏震的房间。
苏舜青远远的看着碧莺从苏震房里出来,一脸飞扬的神qíng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想必是苏震没给她什么好脸色。自家女儿被人绑了,任谁只怕心qíng都不好。苏舜青摇摇头,只在中堂坐着休息,等着门外看那些土匪再送消息过来。
潦糙的吃了个晚饭,苏震还是一脸疲倦,没jīng神跟苏舜青说什么话。苏舜青低着头自责的心思更深,暗忖他必定是在怪自己没有照顾好杏华。
临近九点,外头都安静下来。看门的小厮急匆匆的跑进来,手里果不其然拿着封信。
“看到送信人了吗?”陪在一边的苏逸之问。
“是个小毛孩送过来的,还是个哑巴。”小厮说。
苏舜青忙不迭拿着信送到苏震房里,苏震拆信一看,又看了一眼跟着苏舜青进来的苏逸之,眉头又皱了起来。苏逸之不解何意。苏舜青把信纸从苏震手里接过来:“明天傍晚,在城南的海神庙,一手jiāo钱,一手jiāo人。只让逸之一人带着钱过去……”
苏舜青看完信又打了了下左右屋中的人。送赎金的人,阖家之内只有自己和苏逸之比较合适。他们姓苏,却跟苏家没有血缘关系。相比较而言,逸之对苏家又比自己少了些真心实意。这些土匪,对苏家还真是了解。
“钱这些的,准备好了没有?”苏震问苏舜青。
“接到信后,已经把铺子里的钱都调集到一起了。数目是够的。”
“那好吧。”苏震揉着太阳xué:“舜青你留下,其他人去休息吧。”
一gān人都退下,苏舜青跪在苏震跟前幽幽的叹了一声:“杏华的事,我对不起你。”
苏震把他拉起来:“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我只问你,你觉得逸之可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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