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名臣的制作方法_半空住人【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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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次之后,张氏就不许他再去了。可是,那些他听来的烧杀抢掠、□□妇女的shòu行,那些望风而逃的明军征兵,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铁岭上空浓烟浑浑,最安全的家园成了坟墓,献血和尸体充斥他的噩梦。
每天清晨从黑暗的梦境中醒来,范铉超都要问自己,为了什么穿越?
为了见证历史,还是为了改变历史?
是不费chuī灰之力地躲起来,直到老死;还是为那些流gān了血的士兵和百姓们奋起而击?范铉超他怕,他怕努力的辛苦,怕输给朝廷的污水塘,怕自己螳臂当车,怕自己到头来、一场空、沦为笑柄。
这天,范铉超下了学,一反常态地没有继续读书,温习功课,而是上街去了。静楼以为他又要去城外难民营,提醒说:“夫人已经下了令,不许您去城外了。少爷,不如我们还是回家吧。”
范铉超愣了愣,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又往城外走去了。脑海中浮现出难民营里木然绝望的眼神,大热天地范铉超竟然打了个寒颤,“我们不去难民营。”可他也不想回家,看不下书。他一向喜欢背书,每背完一本书就像点亮一项成就,他拿了本册子专门记录自己背了多少本书。可是,最近连背书也少能让他感觉到乐趣了,范铉超整个人都恹恹的。
“我们不回家,我们……去逛逛。”
大明帝都,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无论是南北杂货还是奢侈用度,甚至连海外珍奇你也能找到,什么不卖?什么没有?就算你想买官卖官,再过几年,等魏忠贤上台,三千两一个知县,五千两一个知府。范景文老爷还说瞧不起那些买太学监生的,等再过两年看看,谁还买监生啊,直接买知府了。
不过这时候,还是没有这么猖狂的,大家还是只能买点客观物质上的东西。可这些金银玉器、诗画名作,范铉超都看不上,面无表qíng地走过一个头cha稻糙卖身葬父的姑娘,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瑞华楼。
今年年初,他就是在这里看着大军出征的,那时的军队威风凛凛,军容肃整,让范铉超产生了“也许明朝会赢”的错觉。
最后错觉也只不过是错觉而已。
范铉超这么想着,一只脚踏进了瑞华楼。机灵的店小二迎上来,满脸堆笑,问道:“范公子,许久没来了,可还是楼上雅座?”
范铉超一挑眉,问道:“你还记得我?”他离上次来,也有好几个月了吧,难为他还记在脑子里。
小二顿时找到了突破口,对着范铉超一顿猛夸:“范少爷玉树临风,风度气派和寻常人物不同,别说见过几回,小的就是远远望上一眼就绝对忘不了。”
范铉超今年才十一岁,搁在现代才不到上初一的年纪,在这个小二口中居然就有什么“玉树临风”“风度气派”了,可见店小二职业素质之高。虽然知道他是张口胡扯,但范铉超被人当做孩子照顾早就厌烦了,被一个店小二这样当做成年人chuī捧,范铉超多年的不平衡还是得到了十分的满足。
上了二楼,还是坐了那个临窗的座。静传一边用热水给范铉超烫过碗筷杯盏,一边说:“还是出来好,少爷出来了,心qíng都好了不少,没有前两天yīn郁了。”
“心qíng好多了?”
“是呀,少爷您不知道,您刚出府的时候脸色有多难看。”静传说,还一边耷拉下眉毛嘴角,粗声粗气地说,“就像包公一样。”逗得范铉超笑出来,静传还找静楼给他作证:“静楼你说是像吧?”
静楼看都没看他,“少爷心qíng是比昨日好多了。”哪有包公那么吓人,少爷还是个孩子啊!
被他们俩这么一打岔,范铉超果然发现自己没有刚才那么沉重了,看到路边那卖身葬父的少女,也能吩咐静楼下去给她三五两银子安葬父亲,还能留下一些安身,免得真被不知道什么人卖了。静传也想去,范铉超赶紧说:“你就给我留在这儿吧。”你要是下去了,肯定要被姑娘缠住,非得卖进范府去。

☆、第11章 皇帝驾崩

万历四十八年七月二十一日,皇帝驾崩了。
明朝第十三位皇帝,十岁继位,当皇帝的这四十八年间,既有万历中兴、三大征的辉煌,也有二十八年不理朝政、国本之争、qiáng征矿税的诟病。不管怎么说,这位明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驾崩了,他走了。
全国上下挂起白幡,穿起孝服,民间不许婚礼喜事,不许玩耍作乐,大家都要一起悲痛着皇帝陛下离我们而去。京中足有十九日不许屠宰牲畜,大家只能吃素,名曰为先帝祈福。
在京的文武员及文武三品以上命妇,要连续三天、早晚两次,身着丧衣由西华门入宫到思善门外哭灵。范景文现在是吏部文选司员外郎了,他也要跟着一起哭。民间百姓到了时辰,也要在家面对着皇宫方向哭灵。
马氏年老,已经不能再这么跪了,下人在她膝下放了软垫,张氏也劝她每日只需哭一会,便回房休息了。范铉朗年幼,每日也和马氏只跪一会。范铉超倒是要和张氏一起,跪足时辰,连跪三天。
七月,神宗皇帝去世,八月,明光宗即位。
朱常洛在做太子时,就得朝臣之心,也是东林党一手支持他上位的。既然如此,朱常洛当了皇帝以后,自然要回报大家。说实话,比起万历皇帝来,朱常洛更加仁德,他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补发了迟迟未到的辽东军队军饷。然后提拔了一大批东林党及相关人员,其中就包括了才升官没多久的范景文。
“陛下如今罢免了矿税,正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初登大宝,即显仁君之像。”范景文笑得很开心,虽然皇帝死了笑得这么灿烂很有可能要被告上一状,不过这是在自个家里,范景文也就随便一些,流露真实心境:“舟瑾啊,现在朝廷中气象一新,正是用人的时候,何不入朝为官,或造福一方,或在朝廷中一展宏图啊。”
陈先生笑道:“我当初是不愿淌东林党和浙齐楚三党的浑水,才不愿做官。现在朝中不还是那样,有什么变化吗?”
“现在的陛下求贤若渴,虽然重用东林党人,却不是一味只知东林党。你做你的官,不参与党争不就好了。”
“放眼朝堂,又有哪个在朝不在党的官员。就说是梦章你,不也和董文敏走得近,被当做东林一党吗?”董文敏就是大书法家董其昌,朱常洛还是太子时,他曾是东宫讲官。
范铉超进来时,正好听到范景文还在劝,说道:“父亲,不如让陈先生再看一段时间,反正入朝也不急于这一时。”再过一个月,朱常洛就死了,到时候天启皇帝上位,魏忠贤当政,别说劝陈先生进官场,范铉超估计范景文自己都想辞官了。
“难道是相看亲家吗,这正是我辈一展宏图的大好时机。”范景文瞪了一眼范铉超,“无需犹豫啊。”
范景文说完这话一个月后就被打啪啪打脸――光宗皇帝死了。
一个月之内,接连驾崩两位皇帝,哪个王朝都受不了。不光是民间议论纷纷,就是朝廷上也炸开了锅。
就连范铉超这样的历史文盲也知道这绝不简单,可以断言这是个yīn谋!彻头彻尾的yīn谋,毫无疑问。直接的受害者是刚登基不久的光宗皇帝,间接的受害者是久待一位明君、已经风雨飘摇的大明王朝。
郑贵妃纵横后宫这么多年,唯一的依靠就是万历皇帝。但是万历皇帝死了。她的依靠没了。这几句话能推导出一个结论――没被郑贵妃整死的那些仇人,要来整她了。而能在万历朝没被郑贵妃整死的人,寥寥无几,剩下的都是钢铁之躯。
郑贵妃不得不为自己下半生的生活安定,甚至荣华富贵做打算。可是登基的光宗朱常洛却是她的头一号仇人。当年为了让她的儿子福王当太子,为了扯下朱常洛,郑贵妃做的手脚连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少了,大概是比着一日三餐的次数来的吧。可惜,郑贵妃毕竟只是山野村妇,见识短浅,没能力扶起她在朝廷上的人,只能在后宫中chuīchuī枕头风,下下毒或者搞搞刺杀。
这些都没整死朱常洛,现在整个天下都是朱常洛的了,区区一个后宫中的先皇妃子的xing命又算什么呢?
朱常洛的确恨她入骨,可是他还没有恨到一上位先把父皇的妃子搞死的地步,毕竟他是在东林党的教导下成长起来的正人君子,自然要把家国天下放在第一位,决定先处理国事,再处理郑贵妃。
这就给了郑贵妃最后一搏的时间。她找到了朱常洛的爱妾李选侍,虽然还没册封为妃子,但她作为朱常洛最宠爱的妾身,在朱常洛正妻已死的qíng况下,别说妃子了,一步登天,封后都有可能。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李选侍抚养了朱常洛的大儿子――朱由校。两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想到了一个上上之策,那就是让李选侍封皇后,郑贵妃当太后,再gān掉难把握的光宗,扶持年纪尚小的朱由校上位,最后两人垂帘听政。
这件事在我们现在看来似乎很耳熟啊,那不就是两百年后慈禧gān的事吗?可是她们比慈禧蠢,所以慈禧成功了,然后送葬了大清朝,而郑贵妃和李选侍没成功,大明朝把她们送葬了。
其中的关键,就在于朝中有没有自己的人。而大明官员,从上到下,从首辅到县令,没有一个是她们的人,郑贵妃和李选侍唯一拥有的只有一整宫的宫女太监。
这个,她们很拿手。
郑贵妃送了朱常洛八个美人。八个!整整八个!朱常洛当年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攻击,一直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但是现在他当皇帝了,没人会攻击他了,而且郑贵妃已经是瓮中之鳖,朱常洛也认为这是她的求饶之举,放心地享用了这八位美人。
白日处理繁杂的朝政,晚上临幸蛇蝎美人,这样的超负荷工作,加上庸医治病,朱常洛很快就被折腾死了。顺便说一句,那个庸医是个太监,虽然管着御药房,却是个半吊子的赤脚大夫,顺便一提,他的主要职务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协管御药房。而在他当上太监的二把手之前,他是郑贵妃的人。
八月二十九日,光宗皇帝自觉可能真的不行了,招来了内阁大臣,问:“棺木准备得怎么样了?”
首辅方从哲说:“先帝的寿木和帝陵早已准备停当,只等钦天监算好日子便可出???。”
光宗皇帝苦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是我的。”叹了一声气,又说,“算啦,我听说有人进献了仙丹?”
方从哲刚才没答对皇帝的问题,十分尴尬,现在正好陛下问了一个他会的,忙不迭答道:“是鸿胪寺的李可灼进献的,只是还需请太医们检验过,我们现在还不敢轻信。”
朱常洛以一种活马当做死马医的心qíng,说:“招他进来吧。”
九月初一,光宗皇帝驾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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