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医只见衣衫盖头而来,避无可避,正是顾忌着手中银针,毫无反抗地被衣物盖了个严实,左手在胡乱的抓扯之中,他听到一声清晰的怒吼――
“gān什么gān什么!”
“安祯!”岳兵戈看着这出闹剧,正要怒斥来人,忽然肩膀感受外衫的包裹,带着手掌炽热的温度,将他护得动弹不得。
也让他当场惊住。
“他是谁?”安祯的眼神带着谴责,语气不算得心qíng好。
花了大半天时间逃命,结果理所当然地迷失在相似的街道中,好不容易找到宫门,顺路摸了回来,没有热菜好酒良人等他就算了,居然刚回来就看见岳兵戈预备脱光,并且,还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一起!
安祯开始考虑,是将对面这人碎尸万段好,还是吊上城门风gān好。
“胡闹!”岳兵戈在一瞬间的呆愣之后,立刻用劲挣开安祯,哪知道身边人的非常执拗,见他挣扎,竟然将臂弯的力道加大,怒目而视。
周太医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从窗户翻进来的陌生人如入无人之境,亲昵地环抱着岳兵戈,而他握着手中衣物,不知如何是好。
这人他并不认识,若是贸然得罪,更是让岳兵戈为难。
“在下太医院周博郎。”周太医恭敬一礼。
受袭之人谦和有加,袭击之人岿然不动,岳兵戈原本轻微的怒火猛然烧了起来。
“今日便算了吧。”他的声音尚且平和,听不出喜乐,“周太医,对不住,明日登门致歉。”
周太医摇摇头,收拾起桌上东西,道:“岳大人,不必。”
待周太医离开,岳兵戈终于能够挣脱开安祯的双臂。
“这人是谁?”安祯依旧抓住之前的问题坚持问道。
岳兵戈整理起被披到身上的外衫,慢条斯理地穿好,说:“这就是你要求的赏赐?”
“什么赏赐?”安祯满腔怒火复述着这句迷茫的问话,忽然反应了过来,“当然不是!”
好不容易从宽敞的京城找到入宫的地方,千辛万苦回到岳兵戈身边的安祯非常生气。
陌生男人让岳兵戈衣服,他还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安祯简直要原地爆炸。
我男人的衣服只能我脱,是他永恒的原则。
要不是因为当着岳兵戈的面,他必然想将刚才那人就地正。法。
“安祯,你曾说为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岳兵戈一句话将安祯的怒火熄灭。
“是!”安祯回答得就像一个信仰坚定的士兵,毫不犹豫。
岳兵戈微微一笑,安祯还未欣赏个够,就见他脸色变得严峻。
“跪下。”岳兵戈平静地说道。
安祯愣了。
“跪下!”
岳兵戈眉毛一挑,安祯立马下跪,膝盖在地面上传出一声闷响。
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岳兵戈忽然动了怒气,眼神冰冷而严厉,仿佛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岳兵戈沉默地俯视着安祯,年轻、冲动、任xing妄为,从没受过约束和管教。他从桌上挑了一支细láng,这支笔他不太喜欢,笔杆过细,并不适合用于写字,却没有空闲钻研细描。
“做我的人,第一条,便是守规。”岳兵戈瘦弱的手,将笔握在手中,如同教习先生一般指向安祯,“手。”
安祯乖巧地伸出双手。
啪啪两声,打在伸出的掌心中,带有惩戒的力道。
对于安祯来说,这两下很轻,就像有一只手挠在他心房上,他喜欢着岳兵戈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件事,特别是“我的人”。
“你可知为何?”
“我错了。”安祯是标准的诚恳认错好少年,跪在地上伸出双手一副可怜模样,语气低沉地认错。
“今日为何不与谢蓝汇合?”
“啊?”安祯仰头看他,眼神迷茫,“谁是谢蓝?”
岳兵戈不确定他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认识此人,说道:“雅字白梅。”
“哦,那个啊。”从任务一开始就没想过回最初房间的安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我刚杀了人,还待在命案现场,不是自寻死路吗?我一个人就能跑掉,带着个谢蓝,才是互相拖累。”
岳兵戈沉默地看他,表qíng显不出赞同还是反对。
安祯心里忽然就欣喜起来,开心地问道:“你担心我?”
岳兵戈不答话,只是看着他。
安祯说:“我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别害怕。”
声音轻柔深qíng,仿佛多年jiāo心挚友。
“除了林同源,你还见了谁?”岳兵戈不为所动,执笔的手背在身后,捏的指骨发白,他的心跳很快,压不住心中的惶恐。
他竟觉得害怕,怕这个一脸赤诚之人,最终站在了另外一方。
安祯皱着眉头,回忆起脑海里闪过的那些话,气得咬牙:“一个多嘴多舌,该死的人!”
如果不是林同源突然出现,他一定要给那人一点教训。
“安祯。”岳兵戈为不可查地心中一跳,显然未预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形容,“你可知那是宁王。”
“我不管他是什么王,任何敢指责你的人,我恨不得统统杀光。”
岳兵戈见他却是认真,如同无qíng的兵器,说着最狠毒的话语,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超出了他所有的认知。
安祯甚至不懂,妄论皇族是满门抄斩的重罪。
“岳兵戈。”安祯见他一脸凝重,直接说道,“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不必觉得愧疚。”
“我是你的。”
你也是我的。
他道:“就算你想毁了这个世界,我也会支持你。”
而且,如果不是仅剩的途径,岳兵戈从不会沾染血光。
岳兵戈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想起过去那句赴汤蹈火的誓言,忽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无奈。
“世人都称我佞臣,道我终有一日要取而代之。你也认为,我要与天下为敌么?”
安祯仍是跪在地上伸着手掌,一副弱势的姿势,却有着无比坚毅的神qíng。
他说:“不,岳兵戈。我不知道你在与谁为敌,但你的敌人,永远也是我的敌人。”
岳兵戈听着他赤诚的誓言,原本积郁在心中的迷茫消去不少,他将细毫轻轻放在安祯摊开的双掌上,轻轻的触碰引得安祯手指微微蜷缩。
“周博郎是太医。医者仁心,你却如此失礼于人,该好生反省反省。”
岳兵戈这样说到,希望安祯能领会到他之前的怒气,稍稍畏惧一下,对上跪着的人的视线,却见安祯一脸渴望的神qíng。
安祯心里刚开始欣赏岳兵戈拂过掌心的手指,就见他眼神锐利地刷过来,赶紧托起毛笔道歉:“唔,我错了,你再打两下消消气?”
无赖的语气令岳兵戈啼笑皆非,说道:“明日去向周太医请罪。”
“嗯。”安祯见岳兵戈并不满意他简短的回答,立刻补充,“明早就去,鞍前马后,任由他差遣!”
“若是周太医不原谅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安祯本来只是敷衍,闻言警觉,道:“原谅!他一定原谅我的!”
“夜深了,回房吧。”经过一场短暂的闹剧与教导,岳兵戈也是累了。
这句送客的话,安祯听了急切地跳起来,喊道:“岳兵戈,你怎么忘了,我活着回来,就是要跟你睡一起的。”
“你说……”岳兵戈微微偏头,只见安祯满脸都是认真。
“想与我同chuáng?”
☆、权势滔天5
原本要求同房的安祯忽然听到“同chuáng”二字,已经开始用炽热的视线扒光岳兵戈开始计划今晚的美妙夜晚。
岳兵戈并未理他,转身就离开书房。任由跟在他身后的安祯隐秘地暗自澎湃。
他的寝室与书房不远,里面陈设简单,安祯一眼就能见到那张宽阔的chuáng。
如果要形容,那一定是蜜月豪华大chuáng,睡过监狱和小chuáng客房的安祯,视线简直移不开那张修饰jīng美的寝具。
岳兵戈站在原地,接受着安祯时不时投来的视线洗礼,这人眼中的yù望简直喷涌而出,衬得平日安心休憩的场所也变得浮躁不堪。
在扔安祯出去的想法浮上来那刻,岳兵戈忽然问道:“你也信了那些坊间流言?”
安祯愣了,岳兵戈的表qíng带着探寻,扫过他脸上所有的神qíng。刚才的话安祯并没有听懂,他道:“什么?”
岳兵戈开始动手解开不久前才系上的衣带,微微低头盯着自己手上的动作,饶有兴致地说:“阉人?娈童?”
他说出这两个词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好像听到了什么无稽之谈。
“你听的是哪一种?”
岳兵戈脱掉外衫,等着回答。
无论哪一种都没有太大区别,这些话岳兵戈都知道,并且在长达数十年的风言风语之中变得淡然,他只是忽然想知道,安祯在用什么眼光看他。
在这一刻,安祯受到无比巨大的煎熬,面对主动的岳兵戈,他内心是想直接扑上去完成创世神任务的,但如此直白的询问,他竟然难以回答。
岳兵戈就像在嘲笑一个不自量力的人,安祯之前上头的激动被浇得通透,他的眼神沉寂下来,甚至从岳兵戈身上挪开。
“无论哪一种,都让我恨不得杀人。”心里的嗜血yù望从未因为岳兵戈的教导而消失,只是变成另一种信念,永远潜伏在最深处,只要岳兵戈的一句话,他可以拼上这条xing命,“就不该让他们活着。”
与岳兵戈敌对的人,伤害岳兵戈的人,都不该继续活着。
他忽然听到一阵笑声。
岳兵戈竟是忍不住想笑,他说:“若杀人可以止住流言,那些人早死不知多少次了。”
“是假的?”安祯不敢逾越一步,生怕伤到了他的岳兵戈,但语气里的欣喜骗不了任何人,他眼泪都要落下来,从没感觉过自己如此多愁善感。
岳兵戈并不答话,仍是笑着,说道:“先帝十九登基,在位三十余年,若不是最后放权与我,大概也是名留青史的明君。”
这句话没有正面回应,但足以安祯的智商领悟到背后的事实。
一切都是假的,岳兵戈并没有遭到不公平的待遇,只是一群闲人臆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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