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挺远,余子式也看不清胡亥脸上的神qíng,见胡亥也没别的动作,他终于还是别开了视线望向一旁的陈汜,浅笑着不知低低说了句什么。等他再回头望向胡亥时,人已经知道上哪儿去了。他立刻扫视了一圈屋内,看见少年正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时,他下意识松了口气。
陈汜将余子式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小心地问了一句,“大人要不要过去看看?”
余子式扶着桌案沉默半晌,摇了下头,“没事,由他去。”他扭头看向陈汜,低声道:“我都将人给你喊过来了,你盯了人家大半宿,如今想说什么就直说啊,好歹你也是堂堂一郡太守,拿出点大秦重臣的气魄来。”
老实人陈汜笑得跟个刚进门的小媳妇一样看了眼那歌姬,压低声音在余子式耳边笑道:“要不大人你还是去看看小公子吧?”赵大人啊,你在我边上坐着,人家盯着你的眼神都快直了,哪里还看得见我一个大秦小吏?
余子式正端着杯子的手一顿,扭头看向那一脸羞涩撵他走的洛阳太守,心道你过河拆桥拆得还挺利索,还真是个当官的。半晌,他终究还是给了陈汜一个面子,将杯子放下,拍了拍陈汜的肩,起身走了。
余子式在屋子里绕了一大圈后才终于回身慢腾腾地往胡亥那儿走,一看清角落里少年的状态,他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一下子就敛了。
“胡亥!”他一把扶住少年的肩,一低头就闻见一股极为浓烈的酒味,他猛地皱了下眉,“你喝了多少?”
胡亥紧紧拽着余子式的袖子,脸色有些苍白,低声委屈道:“先生,难受……”
说着他忽然低头猛地gān呕起来,余子式忙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胡亥你没事吧?”这他妈是喝了多少?
胡亥吐出来的全是酒,他低着头浑身重量都压在余子式身上,吐到最后连腰背都直不起来了,索xing就顺势将头埋在了余子式怀中不挣扎了。余子式一点点抚着他的背,抱着那浑身酒味的少年脸色也是颇为不善,他扭头看向不远处立着的侍女,“去倒碗水来,要温的。”
那侍女一见胡亥的样子,忙取了温水过来。余子式扶着胡亥的肩,抬手喂胡亥喝水,胡亥刚喝了一口,猛地扭头又吐了不少酒出来。余子式立刻伸手环住他的肩免得他摔着,胡亥窝在他怀中,枕着他的手嗫喏道:“先生,难受。”
余子式脸色有些发青,想骂句什么,看着胡亥此时的样子又骂不出口,半晌他将人拢得紧了紧,咬出一句轻轻的“没事了”。
胡亥这样子根本没法走回去,余子式抱着他替他轻轻拍了会儿背,抬头看向那侍女,“给我腾间gān净的屋子出来,顺便打一盆温水。”
余子式扶着胡亥进了房间,刚将浑身酒气的少年放到chuáng上打算起身时,衣领上忽然传来一阵极大的力道,他生生又给胡亥拽了回去,胡亥埋在他脖颈间,酒气全喷在了余子式脸上。余子式狠狠一皱眉,伸手就去扯胡亥的手,“松开!”
他话音刚落,胡亥就松手了,一双漆黑的眼蒙着醉意与酒气委屈地望着余子式,小声唤道:“先生。”他伸手去扯自己的衣襟,被酒沾湿的衣裳全都贴在皮肤上,混着呕吐物一片黏糊糊的极为不舒服。胡亥越扯越用力,却是怎么都扯不开衣襟,他整个人都在余子式身上蹭,看上去委屈极了,“先生,难受,衣服,难受。”
余子式看着他自己揪扯了一阵,不知怎么的,打心眼里就是不想帮他。半晌,从一旁的盆中捞出毛巾,他抬手替胡亥擦了把脸,“知道难受那你喝这么多gān什么?”
“先生,衣服。”胡亥扯了大半□□领,露出半截锁骨,却是怎么都扯不动了,他猛地一把抓住无动于衷替他擦脸的余子式的手,伸手就往自己锁骨上放,“衣服,难受。”
触及到少年温暖皮肤的那一瞬间,余子式觉得手心一瞬间发烫,他起手就将毛巾甩了胡亥一脸,猛地收回了手。
“先生。”胡亥的声音都带快上哭腔了,整个人抱着余子式往他怀中钻,手还不停地在用力扯那衣领。
余子式气息有一瞬间的不稳,原本放在胡亥腰带上的手一顿,竟是解不下去。半晌他还是抽回手捡起掉到chuáng下的毛巾,洗gān净后继续替胡亥擦脸,擦gān净之后捏着他的手继续擦。
“先生。”余子式从未听过胡亥这么委屈地喊他先生,捏着胡亥的手一顿,视线竟是不敢往胡亥的脸上走。
“以后还喝不喝了?”余子式尽量用最淡漠的语气对胡亥道,“说话。”
“我错了,先生。”胡亥飞快地应道,余子式怀疑他根本没听懂自己在说什么,醉成这样还能听得进去什么?
余子式扶着少年重新躺到chuáng上,低头看着他喝红了的一双迷蒙眸子,忽然,胡亥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这一回真是带上了哭腔,“先生,求你了。”
余子式抓着chuáng沿的手狠狠一抖,连带着他所有气息一瞬间彻底紊乱。少年衣衫半开,锁骨紧紧贴着自己的肩,如玉的脸庞埋在自己脖颈处,一点点蹭着他。他甚至连喝止住胡亥的话都说不出口,脑子一片空白,直到一声轻轻的玉佩解开声在他耳边响起。
他捏着胡亥的腰带上的玉勾,一瞬间自己都愣了,他亲手将胡亥的腰带给解下来了。
衣衫一瞬间松了不少,甚至不用胡亥自己扯都在往下滑,余子式低头看了眼,少年紧紧贴着他,纯黑色衣料一点点被他自己拽下来,“先生。”少年喑哑的声音在余子式耳边响起来,极轻,轻到余子式抓着chuáng沿的手指尖都轻颤起来。
“你别动。”余子式忽然伸手压住了胡亥,“别动了。”他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抖颤地厉害。
“先生,难受。”胡亥扯着那还黏着酒的衣裳,不管不顾地扯开了衣襟。
余子式只低头扫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他猛地伸手抓住了少年扯着衣裳的手,一遍稳着气息一遍镇定地去拿毛巾,刚触到毛巾的那一瞬,他忽然感觉到胡亥整个人起身环住了他,那重量让他猛地一低身,抬眸就映入一双蒙着水雾酒气的双眼。
余子式手中的毛巾一瞬间落在地上,他看到少年仰头吻上来,浓烈的酒气混着少年的清冽味道一瞬间在他唇齿间弥漫,直接横扫他脑海中所有的理智。他忽然将少年压了下去,抬手扯上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重重抵在了chuáng上,卷着他的舌头吻了回去。
胡亥一震,接着猛地勒紧了余子式的脖颈,一个利落的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伸手就去扯余子式的腰带的扣子。
就在胡亥的手放在余子式腰间的那一瞬间,余子式猛地起身将人推开,他整个人几乎是chuáng上摔下来的,似乎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做了些什么一样低头怔怔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眼chuáng上衣衫半解满脸酒气的少年。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瞬,少年迷茫而蒙着醉意的眼神像是一记刀子狠狠扎进余子式的心中,让他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过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后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屋子,真正的落荒而逃,连自己脖颈上挂了十年的和氏璧玉佩掉了都没能注意到。
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响后,胡亥扶着chuáng缓缓坐起来,眼中的醉意一扫而空,漆黑的眸子一片澄澈晴朗。他伸手将衣服穿好,缓缓抬手抹了把脸,下chuáng拾起那余子式掉下的玉佩。
哪里出错了?他捏着那枚玉佩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冲出烟火坊后,余子式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深夜的街上几乎空无一人,漫天寥落晨星。他扶着树缓缓坐下了,几乎不敢回忆自己刚才gān了什么。他对胡亥动手了?他趁着胡亥喝醉了对他动手,然后身体还起了反应?
余子式觉得像是从一个噩梦里刚惊醒,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还在抖。
他是疯了吗?余子式简直不能想象刚才那人会是自己,这辈子一步步走来均是谨慎冷静的自己,他是疯了吗?
那他妈是胡亥啊!
余子式猛地抹了把脸,低头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起身一个人往住所走。脑子里从没这么乱过,从胡亥拽着他的场景,到他冲出烟火坊时众人诧异的目光,所有的一切都在一遍遍提醒余子式,这是真的,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他原先可以当胡亥是少年心xing不稳,可是今天之后呢?他余子式一个活了两世加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他今天是算是什么?他又没有喝酒,连替自己找个酒后乱xing的借口都没法找。
余子式回家立刻去后院水井旁洗了把脸,连衣裳沾湿都没有察觉,带着一脸的水他就坐在后院里chuī凉风,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
坐了大半宿,他仍是没有丝毫的睡意,他猛地起身往屋子里走,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心中完全无法平静下来的他执笔行墨,bī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
俊秀的行糙,一行无数字,笔下走龙蛇。
抄了半天,他猛地甩手将竹简全部扔了出去,自己一个大秦文臣抄什么《道德经》?从书架上抽出一卷《礼记》,余子式捏了下还在颤抖的手,重新蘸墨镇定地写了起来。
85.叶静
满地的水渍,散落一地的书简,一片láng藉的房间,余子式一个人低着头坐在房间中央,衣摆上全是墨汁。
李寄亡月夜翻窗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若不是余子式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还以为余子式出什么事了。避开一地的书简,踮着脚尖,他灵活地走到余子式身边,颇为惊奇道:“赵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余子式盯着他半晌,“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他就看见李寄亡不解地挑眉,他猛地低头狠狠抹了把脸,“给忘了,叶家剑冢你探得怎么样?魏筹你找着没?”
李寄亡踢开他脚边的书简,拂了下衣摆,在他边上坐下了,“前两日一收着你的信就赶过来了,魏筹没见着,不过知道了件事儿,觉得要提醒你一声。”
“说。”余子式拽着头发,一动没动。
李寄亡扶了下身后的剑,一字一句对着余子式沉声道:“叶长生死了。”
余子式猛地回头看向李寄亡,“怎么死的?”
叶长生,在江湖上这三个字几乎就等于剑道。七十年前一剑悟长生的白发少年,当之无愧的天下剑道第一人,这数十年间剑道中人来去匆匆,星河璀璨,至今无一人能撼动他地位分毫。连魏筹与他一战都是抱着必死之心而去。叶长生,一人坐断剑道七十年乾坤的当世剑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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