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奸_月神的野鬼【完结】(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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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子式陷入了沉默,高狗屠的想法果然是脱俗,他一时之间竟是没能绕得出来。片刻后他才问了一句,“既然已经说到钱的事,我顺便问你一句,那一日救我的人你看见了没?”

  高渐离明显更惊奇了,他看着余子式半晌,居然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赵大人,你真有意思。”他在宫中住了这么久,自然是见过胡亥的,也自然是知道胡亥与余子式之间的关系的。看来这秦王宫里的人啊,每一个都活得遮遮掩掩,那可是真累啊。

  “赵大人啊。”高渐离笑道,“只是个陌生人罢了,赵大人,一个你丝毫不熟悉的陌生人而已,想来你也不会想知道。”

  余子式见他没有告诉自己的打算,倒也没太执着追问下去。他问道:“你杀一个人要多少钱?”

  “分人。”高渐离弯着眉眼笑道。“不过,杀太贵的人,这价赵大人怕付不起。”

  余子式觉得高渐离这话的确是抬举他了,他全部家当摆高渐离面前最多也就杀条狗罢了。他问道:“那救人呢?”

  听了余子式的话,高渐离轻轻皱了下眉,他抬眸看向余子式,见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后,他扬眉道:“我不救人。”

  “试试,说不定还能多条致富的路子。”余子式随意地倚着桌案,望着高渐离淡笑道。

  高渐离在余子式的视线下思索了良久,终于像是极为漫不经心般,极轻地点了下头。他淡淡道:“试试。”

  余子式的眼微微一亮,半晌道:“不过,我兴许出不起太高的价。”

  高渐离望向余子式,颇为淡漠道:“你这手,挺好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碎觉碎觉

  第70章 劫狱

  “他真这么说的?”胡亥抬头望了眼曹无臣,正给自己上药的手停了片刻。

  曹无臣点点头,在胡亥的注视下,他无奈苦笑了一声,“殿下,赵大人这事难办啊。”

  胡亥将gān净的布料重新缠回手腕,系紧了之后,他将手搭在桌上,抬头望向曹无臣,“他还与你说了些什么?”

  “没了。”曹无臣摊手道:“说是说了一堆,却只是话语中露出几分想捞人的意思,到底打算做什么,他一字未提。”

  胡亥沉思了一会儿,开口道:“的确是不容易,李斯等人在上面压着,刺秦一事又关系重大,他,怕是也觉得难办。”

  “其实说到底荆轲只是个普通的刺客而已,死了便死了,天下每日死这么些人,多他一个也无妨。要不殿下你劝赵大人两句,这人不如就弃了吧。这捞人难先不提,怕只怕日后生出无穷事端啊。”曹无臣劝道,“赵大人这些年日子过得小心,没必要添这一身腥。”

  胡亥坐在席子上,右手随意地放在青玉的桌案上,压着半截刺有殷红云纹的袖子,他像是忽然静默了。良久,他抬起头,视线轻轻扫过曹无臣,“你觉得如何处理这事最为稳妥?”

  “殿下能劝就劝两句。”

  “劝不了呢?”胡亥目不转睛地盯着曹无臣,轻声问道。

  曹无臣有些难办,他试探xing地抬头扫了眼胡亥,却只见那少年清冷的目光正望着自己,他缓缓抬头摸了把下巴的淡青胡茬,半晌又忍不住偷偷瞟了眼胡亥,“要不,把荆轲处理了?若是荆轲死了,赵大人也不会想着救人之事了吧?”

  这掖庭死个人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如今的世道喝口水都能噎死,刺客死于一两个微不足道的小意外更是平常。谁又能怀疑得到他与胡亥这两个完全与此事无关的人头上?这动机自己说出去都怕是没人能信吧?

  这样想着,曹无臣觉得这法子可行,简单利落不留遗患,于是他对着胡亥道:“殿下,荆轲若是骤然死了,这可能成全不少人啊。”

  胡亥扶着桌案,望着曹无臣真挚的神色半晌,终于,他轻声开口说了两个字:

  “救他。”

  曹无臣端着袖子望着胡亥那副淡漠的神色,一时无话。胡亥这话说得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压根就不是同他商量。曹无臣本想多说两句,一瞧见那少年清清冷冷的目光,把话又重新给一句一句咽了回去,他站直了,低腰抬袖回道:

  “是,殿下。”

  胡亥倒是没什么反应,垂眸看着他那副恭顺模样,缓缓道:“这几日将掖庭的侍卫小重新调一遍,若是真的出事了,尽量别死人。”余子式不是个视人命如糙芥的人,胡亥不想他心中负担太重,总之能少死几个人就少死几个吧。

  “殿下的意思是?”曹无臣抬头,望着胡亥皱眉道。

  “他没同我商量过,我也不清楚他打算如何安排。不过大致倒也能猜出来一些,想救人的确是难,不如直接让人以为荆轲死在了牢狱里,既是遂了朝臣的意,又安了天下人的心。掖庭地处偏远,糙木繁盛,这些年偶有失火之事发生。等真的意外失了火,再让徐福站出来说掖庭风水行逆,实非人之过也。”胡亥轻轻道:“秦国已经出兵燕国,朝臣不会在一个刺客身上费太多jīng力,最后这事的结局大抵应该是,悬荆轲面如全非的尸首于城门之上示众,掖庭不知名角落立一块改风水的石碑,两相长安。”

  曹无臣听胡亥说话的时候,暗自瞟了几眼上座那随意坐着的胡亥,自始至终那黑衣的少年都是一脸平静,曹无臣心中腾起一丝冷悸,这位小公子殿下真是应了他那句玩笑话,深浅莫测啊。他忙低头道:“殿下尽管放心,我会暗自帮衬着赵大人,绝不会出事儿。”

  胡亥扫了曹无臣,“不必,你什么都不做就最合适。相比救人,反而殿后的事会比较繁琐,若是处理不细致,怕是会留下致命的后患。”胡亥说到这儿沉默了一会儿,注视着曹无臣的目光慢慢锐利了起来,他缓慢道,“我会留意。”

  曹无臣深深看了眼胡亥,低头轻轻道了句“是。”

  ……

  提着盏昏暗的灯走在无人的宫道上,听着夜晚的习习风声,胡亥走了一半脚步微微一顿,提灯回头看去。

  蒙毅正静静望着他,素净长衫温润模样,蒙家二公子果然是个如玉君子。

  胡亥倒是也没太过诧异,提着灯的手丝毫没有颤动,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与蒙毅对视了一会儿后,他转身继续往回走。神色平淡从容像是什么都未曾见到一样。

  “殿下。”蒙毅忽然开口唤道,前面的人脚步应声而停。

  胡亥抬手将兜帽摘下了,回头看去,昏暗的灯盏微光在他脸上跳跃,他打了声招呼,“蒙大人。”

  这时辰这地点,依着这两人的身份,说来他们都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这事两人彼此也是心照不宣。隔着昏暗的夜色,蒙毅抬脚淌过浅糙,不紧不慢走了过来,“殿下,夜深睡不着一个人出来走走?”

  “嗯。”

  蒙毅扫了眼胡亥的手,“伤好得怎么样了?”

  胡亥打量着蒙毅,漆黑的眸子里暗色浮浮沉沉,“无碍了。”

  蒙毅轻轻点下头,“殿下,多保重身体,伤多了容易成暗疾。”

  胡亥敷衍道:“多谢蒙大人牵挂。”

  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一时之间相视无言。胡亥望着这位出身贵胄将门的少年权臣,眼底有qíng绪波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蒙毅的心思却是复杂许多,这位深夜还在秦宫偏僻处游dàng的小公子殿下,是打算做些什么呢?转念想想,宫廷中韬光养晦近二十年,这份隐忍让多少人望尘莫及,拉拢重臣的秦王公子所谋得又能是什么?他望着胡亥许久,终于开口道:“夜深了,殿下,早些回去吧,别让赵大人担心了。”

  胡亥闻言轻轻垂了下眼睑,有仿佛是有所思索般地抬眸望向蒙毅,片刻的注视后,他这才转身提灯踏着步子离开。

  蒙毅望着胡亥的背影,缓缓抱起了手臂。不过是十多岁的年纪,竟能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且不只是一次,这心xing让人觉得不安啊。越是这样的人,往往对感qíng之事越是漠然,也越是容易不择手段。他的确是怀疑胡亥在利用赵高,但是他并不怀疑胡亥与赵高之间的师生之qíng,毕竟胡亥也算是赵高一手扶持到今天的,胡亥对赵高感qíng即使大半部分是装的也不至于是全部。深宫人心诡谲,测不出来的那才叫人xing。

  数十年如一日的伪装与隐忍,光凭这一条,胡亥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既然不是池中物,迟早有一天会想着踏九天、碎凌霄,这种人不会甘心一直苟且下去的。不是蒙毅瞧不起深宫中人的感qíng,只是这感qíng在其他的东西面前真的太单薄了。赵高太相信胡亥了,而这本身就是件极为危险的事。

  人心之险,从来不是人可以揣测出来的。蒙毅站在原地望着胡亥远去的背影沉思了许久,终于,他也转身离开。

  ……

  三日后,傍晚。

  夜色一点点昏暗下来,余子式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窗边,他忽然抬头望了眼西北的方向,一片宁静的chūn日傍晚,秦王宫瞧不出任何的异样。

  “先生?先生?”胡亥见余子式没反应,越过小巧的桌案,他将手伸到余子式面前挥了挥,“先生?”

  余子式这才猛地回神,回头望向一脸疑惑的胡亥。

  “先生,你怎么了?”

  余子式摆了下手,恢复了一贯的神色,“没事。”他望了眼胡亥,“你没事做?”

  胡亥有些怔,他应该有什么事儿做吗?

  余子式一见胡亥那副发愣的样子,回身伸手从背后的书架上抽出一卷厚实的书,拆都没拆直接扔给了胡亥,“没事自己多看会儿书。”

  胡亥伸手接了那卷书,一抬头余子式又在望着西北方向失神。他暗自拧了下眉,伸手将那卷书摊开了,“先生,这卷我看过了。”

  “温故知新。”余子式随口应道。

  胡亥捏着那书,一时之间竟是没什么话好说。过一会儿后想说点什么又有些yù言又止,半晌他伸手把书摊在桌子上认命地低头慢慢看了起来。当把那书翻了第三遍的时候,胡亥终于忍不住抬头小声问了一句,“先生?”

  余子式终于将视线落在胡亥身上,后者将书慢慢竖起来,低声道:“看完了。”

  余子式见胡亥那样子,伸手就往后又打算摸卷新的。胡亥忙伸手拽了下余子式的袖子,“先生,我们,我们聊一会儿吧。”难得余子式今天留宫里了,他没打算就坐他身边翻一夜的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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