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第一次用那么诚恳的声音劝诫:“收手吧,不会有结果的。”
陈震宵这名字原上还真的听说过,当年他还在幕后创作,在圈内已经小有名气的时候,对方便在湾岛音乐圈中经营出了并不逊色他的名声。现在算算,对方也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这种在歌坛辉煌时期就已经落地生根的老音乐人们影响力确实不容小觑,假如一起出面包庇力挺环球娱乐……
确实是个不小的麻烦。
宋天又道:“更何况你要帮出头的那个什么吕乔,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擦gān净呢。当初他登报道歉的宝岛新闻现在都还能搜出信息,你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不怕引火烧身?”
原上嗤笑:“不劳您费心,您多想想自己吧。”
说罢挂断电话,招来乔治吕和律师团商议起来。
办公室里,宋天将重复着滴声的手机从耳边取下,望着屏幕上那毫不留qíng的通话已结束的页面,微微眯起了眼睛。
又被挂了电话……
这世上还真他妈只有原上,才有胆量那么一次又一次撂自己电话。
最近经济形势不太好,宋天想了想,还是没把手机丢出去。
办公室响起轻轻的敲门声,助理推门进来,将手上的文件搁在桌上,一边汇报:“宋董,最近新招的几个编剧和摄影都已经入职了,您看怎么安排比较好?”
宋天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出了会儿神。
编剧部的两个定海神针都已经被四海挖走了,优秀的幕后也同样被挖了个七七八八,名城给幕后的薪资本来就不高,不太能留住人,再闹过一场后,留下来要不就混吃等死,要不就是半桶水晃dàng。
可现如今这样严峻的版权管理……
思索了很久,分析过各种利弊,余光又扫过现在还摊在桌子上的那一张近期赔偿给纠纷对象的赔偿金清单。
宋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好培养吧,实习薪资提高百分之二十,转正后……提高百分之三十。创作纪律方面……跟着形式,抓严一点。”
他脸色yīn郁,眼中又有着难言的不甘:“时代在发展啊……”
以往有空可钻,钱来得无比轻松。
现在没空子钻了,公司却也要经营下去。
商人趋利,但在严格的管制之下,却也不得不顺应形势,随波逐流。
******
原上将环球娱乐现如今签约的台前幕后的有分量的角色一一列了出来,这才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什么叫做瘦死的骆驼。
在华语乐坛日渐落拓的今天,新人歌手难以出头,那些辉煌时代曾经创下过各种历史的老歌手们长久地停留在听众们的记忆里,自然而然就有了非同一般的地位。
天王、天后、歌神、歌王、歌皇……
冠在过去这些老牌歌手头上的皇冠,现如今可没有哪个年轻人敢争抢。这是时代làngcháo塑造出的绝无仅有的形象,即便他们已经老去,创下的成就仍无法复制,也磨灭不了他们留下的影响。
就如同原上刚出道时和任平生掐架,许多围观群众甚至在根本不知内qíng的前提下便无条件地站在平生那一方。
这就是这些看似快要过气的老歌手们,所能发挥的qiáng大力量。
而资料上,这些煽动力非凡的大牌艺术家,过半都签约在环球娱乐的名下。
这样盘根错节的利益链条已经不是局外人可以轻易撼动的了,也难怪宋天会那样笃定地劝告原上别试图以卵击石。
这些单独拎出来都足够震慑娱乐圈的名字中,又以排列在最顶端的几个创作人的名字最为惊人。
音乐圈的创作,用句通俗的话说,就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普通小创作人没门路没人气没工作没收入,熬得辛苦还得不到尊重。
而如同原上从前那样的大牌作曲,虽然同样不被观众所熟知,却有无数大牌艺人为了求一首歌使劲浑身解数地讨好。
名单最上层的这几个名字,显然不属于小创作人的阶层。相比较虽然仍有影响力却已经半过气的老歌星,这些签约在环球娱乐的大牌制作人们,恐怕才是环球人脉最广阔影响力最大的角色。
在看到最顶端的那个名字时,乔治吕浑身一震。
“陈震宵……”
复杂的目光从纸上收回,他怔楞良久,才轻叹一声,朝原上道――
“他就是那个,当初想和我一起发展音乐的朋友。”
也是那个仿冒了他的名字,登报对环球娱乐道歉的人。
******
这事儿简直太特么狗血了,完全没法分清谁对谁错。
当初乔治吕和陈震宵志趣相投,想要一起发展音乐,结果在寻找靠谱的合作公司的时候,作品被环球娱乐给盗走。
俩人肯定不gān,因此对环球娱乐发起诉讼,谁知道环球娱乐背景雄厚,根本不畏惧这两个没有根基的年轻人,因此非但不搭理他们,还在业内下达了□□,直接截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
乔治吕是个执拗的人,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即便被环球派来的人打成重伤,也一心只想要讨回属于自己的公道。
然而在这个时候,陈震宵却倒戈了,背着他签到了环球,又冒名道歉,拿到钱把他送去医院。
乔治吕治好了伤,却失去了名誉,从此远赴海外,再也不踏足家乡,更换掉了一切联系方式,隐姓埋名,再不和陈震宵联系。
“当时乔治吕伤得很重,不去医院估计会落下残疾,可他俩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又没有经济来源。”原上说完这个故事后十分嗟叹,“一边是名誉,一边是生命,好像选哪一边都是正确的,又好像选哪一边都是错误的。”
副驾驶的木助理听得心里也难过极了,不住长吁短叹,刚想要发表一二感言,便见后座的原上伸手抱着秦霍的脑袋贴到了肩膀上,手还安慰地拍拍:“都是过去的事qíng了,现在说出来是为了让你当个乐子,有什么可难过的?”
“…………………………”
木助理余光瞥着自家老板高大的身躯,冷硬的面孔,锋利的眉眼,紧抿的嘴唇,和纹丝不动的表qíng。
他在心中狂翻白眼冲刺八百米蛙泳三圈狂乱吐槽原上,人谈恋爱的时候是不是都瞎?您到底哪只眼睛在这张脸上看出“难过”了?
后背能感觉到被轻轻拍打抚摸的力气,那只手时而又上行到后脑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头发,鼻腔里嗅到原上特有的清慡的青糙香气,虽然因为身高原因,现在被压低脑袋的姿势不大舒服,秦霍却并不想挣脱。
他冷着脸依在原上的肩头,额头抵上原上的颈窝,有力的,钢铁般的双臂揽住原上的腰部,回忆着刚才原上叙述的那段故事。
π^π
秦霍用力抿紧嘴唇,面无表qíng地收紧了胳膊。
好难过哦。
☆、第94章
原上哄了秦霍好久,才把他哄好,心中暗暗决定下次再也不给他讲这种听起来会感到悲伤的故事了。
车开动的时候,他就在轻微的摇晃中细细地打量秦霍的眉眼。英挺的五官、凹陷的眉骨、冷淡的唇线,秦霍真是吃足了凶相的亏,明明这样可爱的xing格,却时常还叫人畏如猛虎。他还记得前几回秦霍来工作室,明明只是想随便闲逛玩玩而已,工作室内的员工们却因为他的到来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过后还信誓旦旦地将他的到来称作为“视察工作”。
原上脾气好,创作能力出色,在商场上手段却不多,也并非驭人高手,一切全凭以心换心。他这样的xing格虽然欢乐讨喜,却也很容易压不住下头野心勃勃的员工,毕竟心思难测,追求梦想的同时,又有谁敢说自己没有一点私心呢?这段时间吴晓越大火,电影又获得成功,有了钱之后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番添加改动,原上明显感觉管理层变得膨胀和浮躁了许多。
秦霍去过那一趟后,工作室气氛上隐约的变化又好像从没出现过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原上工作室原本就成立于四海集团,刚开始时甚至连骨gān员工都是从四海的音乐部门里调派出来的。现如今虽然经营已经上了正轨,借用的员工们也还了回去,但公司内部对原上工作室的归宿早早便流传下了各种传说。
比如秦霍才是工作室的大老板之类的……
搞艺术的人多少都有点跳脱,可上头坐镇着这样一位大老板,再跳脱的人都被拉紧了皮子不敢乱来。毕竟都是业务能力十分优秀且一手培养出来的员工,轻易不能放弃,秦霍这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吧?
决定以后应该定时让秦霍去工作室巡视的原上非常愉快地拍了板,紧接着木助理便接到了公寓安保的电话,说不知道是谁给他们寄了一大箱子东西。现在正寄存在大厅里。
原上还以为秦霍又网购了什么,这家伙平常没事儿gān就喜欢在网上买买买,热衷于给威风囤积各种不同品牌不同口味的狗罐头。但秦霍APP后台的四十来个包裹并没有处于派送状态的,更何况不论哪一个都构不成“一大箱子”的规模。
车渐渐朝家的方向行驶了,chūn天已经快过去,路两旁萧索了一个冬天的行道树郁郁葱葱。天儿也好,暖阳高照,没有雾霾,很难得能看到头顶湛蓝的苍穹。车里的电台正放到原上《开始》专辑中的几首歌,听的人心qíng愉悦,原上索xing让司机关掉空调,放慢车速,缓下了车窗。
温度恰到好处的风蜂拥进来,chuī乱了每个人的头发。
被温暖的阳光笼罩着,就连木助理都不由舒适地伸了个懒腰,放软身体窝进他副驾驶的位置里。
周六,下午,不到四点,太阳还没落山,送原上和秦霍回家之后他就可以下班了。
手上屏幕还没暗的ipad正开秦霍行程的页面,比起当初忙碌的时候条款减少了一半不止。放在一年前,他绝想不到自己能有不过六点就下班的一天,秦霍工作狂的人设从他入职那天起一丝不苟地经营着,连带着他这个助理也没有能轻省的时候。那么多年,要不是图这笔高薪和事业的发展空间,木助理老早就放弃了,这份工作的压力普通人根本无法承担,而每每看到比自己更忙碌的秦霍在办公室里熬到深夜,甚至挂着吊瓶批文件开会时,他都会很奇怪对方的人生乐趣究竟在哪里。
自己特别累的时候,可以跟女朋友撒娇诉苦,可以窝在女朋友软软的肚皮上寻找安慰。
木助理想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因为工作太忙加上老夫老妻,很久没有làng漫làng漫了,不由幸福地眯起眼睛,垂首给女友编辑了一条微信――
-“宝贝,我快下班了,晚上一起烛光晚餐哦,爱你~”
甜蜜地等待了一会儿,对面咻的一声跳出一行字――
-“矮油卧糙,怎么突然叫宝贝?你丫受什么刺激了?gān了对不起我的事qíng?把话说清楚!”
木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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