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原上抬头,便见不远处停着的车上下来一大帮人,领头一个身高腿长光芒万丈的英俊小生走得虎虎生风,身边亦步亦趋跟着两个举着电风扇的小助理,派头大得惊人。
见他到来,等候区的众人迟滞片刻,顿时响起了哀嚎声――
――“我天!夏光怎么也来了啊!”
“完蛋了,他都到了我们还试个屁镜。”
“真是有毛病,好好的主角戏不接,来和我们抢什么饭吃……”
原上没认出他是谁,就去问孙汉清,结果孙汉清也在直勾勾盯着那个方向,神qíng说不出的复杂。嵩明将他和原上都扯到角落,望着孙汉清叹了口气,见原上投来疑惑的目光,无奈地凑过去解释:“夏光以前就是他带出来的,没想到吧。”
原上问:“夏光是谁?”
“你开玩笑吧?”嵩明满脸的不敢置信,“真不认识他?夏光啊!一线小生,演《天龙神剑》男主角的那个,现在可红可红了!当初《天龙神剑》那部戏还是孙汉清帮他接的呢!”
原上不明觉厉地点了点头,大概孙汉清目光太明显,众星捧月的夏光错身而过时,竟然也回头看了过来。
看到原上的脸,他立刻皱着眉头凝神打量,又发现站在旁边的孙汉清,表qíng顿时更加难看了。跟在他身边的经纪人看过来,立刻高挑眉头讽笑着要接近,夏光拦了他一把:“算了,大庭广众的,和这种人计较什么?”
说完这话,转头再看,便见原上已经站直了身体,投来的目光变得笔直而锋利。
那双漂亮眼睛里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夏光心中一顿,气焰生生掐灭了两分。他一时气短,转念又想自己居然被一个小角色瞪了,顿时又懊恼起来。可惜片场重地,他不好发作,只能不快地匆匆离开。
明明是最后到的,却第一个进了门,原上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才缓缓收回视线,有那么一个瞬间听到自己野心勃勃跳动的声音。
被骂哭的女二号补完妆,顶着通红的眼睛被助理们讪讪带回片场,导演王权又发了会儿脾气,终究不想影响拍摄进度,喊了一声:“试镜的呢?都进来!”
☆、第21章
演员们一个个鹌鹑似的进屋,试一会儿戏,又被骂得狗血淋头出去。王权气得把茶杯都砸在了地上:“这他妈也能被叫成演员!!”
这年头艺人抢角色不容易,可导演们也难找到靠谱的演员啊!按理说也都是些科班出身的,他年轻时还没混到导演那会儿,摄像技术落后,化妆技术落后,连打光都打得没现在好,演员们偏就能把一场戏演活,以至于放到科技进步的今天都能被奉为经典。可现在这些新人们在学校里都不知道学了些什么东西!台词儿台词儿不好,表qíng表qíng不到位,长得倒都挺漂亮,看见摄像机就找角度,恨不得自己在银幕上一帧帧都是完美的硬照。
要是可以,王权真恨不能直接找个实力派顶上得了,可剧本设定里的杜仲偏偏就是个二十多岁的帅气年轻人。帅气年轻又有演技的艺人圈内本来就少,有也去演电影了,基本一pào而红,身价被炒得无比高。《窃密》电视四十多集,已到尾声,统筹jīng打细算,加拍本来就元气大伤,哪儿还能筹出资金去找大牌?
王权一把夺过助理递来的降压药顺下去,乱蹦的太阳xué终于消停下一些,想到各种客观阻碍,也认命了:“下一个是谁?”
副导轻声回答:“是夏光,他的经纪人之前跟制片沟通过,说愿意酌qíng减少片酬。”
减少片酬对剧组现在确实是极大的诱惑,王权啧了一声,转念也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夏光拍《天龙神剑》走红,那之后就没再拿出更有口碑的作品,一直在靠一部真人秀维持热度。真人秀虽受众广,吸粉快,但积攒的人气毕竟不太稳固,夏光红,却也心虚,恐怕比谁都渴望能尽快参演一部登得上台面的作品。
他的演技比王权想象中好,至少优过先前上场的其他人,试镜节选是和女二号的对手戏,杜仲和女二号求婚,女二号此时已经爱上了男主角,因此婉言拒绝。杜仲诧异bī问原因,女二号不愿说,最后杜仲猜出真相,大受屈rǔ,无法接受,放言要去杀掉男主角。
这样试戏女二会相当辛苦,但王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客观原因,剧组需要新演员进组后极快地投入拍摄状态,刚才那些对手戏尴尬无比连台词都背不利索的废物怎么可能适应这样的高压工作?倒是夏光,上场后没有像他们一样大吼大叫,虽然仍旧免不了背着偶像包袱,但至少演出了一个被爱人背叛后歇斯底里的形象。王权点了根烟慢慢抽着,也没开口打断,看着是比对之前几个要满意,可仍旧有些兴致缺缺。
夏光为了演出愤怒的感觉,吼骂时口沫横飞,连头发都揉得一团乱,结束时见经纪人面露赞赏,不由心下微宽。
他不期然又想到了孙汉清,想到对方和现在这个每天为他排满日程的经纪人不同,总忙着为他安排课程学习。那时他也算小有人气,代言商演却比同期艺人要少得多,收入微薄,每天辗转教室学演技,学台词,学站姿礼仪。那时他总很不忿,觉得孙汉清耽误了他赚钱的机会,可事到如今……
王权敲敲桌子,示意他下场等候,副导演凑近轻声问:“行吗?”
“还成吧。”王权虽然眉还蹙着,但终于松了口,只是夏光刚才过火的qíng绪,总让他觉得哪儿有些不得劲。再一想对方争吵时仍旧努力睁大的眼睛,王权对这些帅气年轻人们难以扭转的通病绝望了,想了想还是开口:“让后面别排了,现在等的那几个还是试完,没有更合适的,就他吧。”
助手赶忙跑出去,没一会儿从人墙的缺口里带出来一个身材颀长的年轻人。那人背着光,光晕里朦胧的身影相当漂亮,等走进来,王权定睛打量,赫!比夏光长得还好。
得了,又是个长得帅的,还不出名,比夏光还不如呢。王权看了眼表,连名字都懒得问,磕磕桌子:“开始吧。”
原上微微颔首,也不忙着自我介绍,四下环顾,将剧本丢到一边,昂首阔步朝机位方向走。孙汉清等在外围,踮脚看着,不由一怔,这几记脚步的时间,原上的气质已经和进场前有了显著的区别。
他微扬下巴,走得骄矜傲慢,到了女二号面前,也不忙着进入正题,先是伸手比了个请。
女二号叶蓁跟着试镜十几场,早已被骂得心力jiāo瘁,再加上刚才被夏光捏着手腕摔在沙发上胳膊有点疼,于是便有些消极怠工。她本以为再看一场独角戏就好,谁知原上这样郑重,抬头一看,又对上一双温qíng脉脉的眼睛,叶蓁只觉得对方浑身的桀骜似乎只对自己不同,不由羞涩地伸出了手。
原上温柔地将她扶起,轻轻说了句“得罪了”,便伸手虚揽她的腰,垂首与她注视:“楚楚,嫁给我吧。”
这是剧本上原有的台词,他的语气却仿佛叹息,像极了恋人qíng不自禁时的低语。王权听得一愣,瞬间收起所有的漫不经心,仔细一看,才发现原上注视叶蓁的眼神,竟然是满满的足可以溺死人的爱意。这爱意流露得太过自然,如果不是周围围满了工作人员,就连王权都几乎要相信她们是对qíng侣,他突然一个瞬间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夏光的表演缺少了什么:夏光只表达出了被背叛的恨,却忘了自己有多爱这个憎恨的人。
叶蓁也是听到这句台词,才猛的想起自己在试镜,qíng绪一瞬间从被原上注视的温暖中抽离出来,纠结地推开了对方,轻声说:“……对不起。”
对方意外的神qíng中透出几分受伤,叶蓁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被束进了一段qíng感纠葛里,心中愧疚又挣扎,只能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朝后退开。原上却忽然伸手扣住她肩膀,拉近了双方距离,低头难以置信地问:“为什么?”
叶蓁吃了一惊,然而肩膀上那双手克制地没有弄痛她,几个问话下来,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微微颤抖的手指。
再一抬头――
――我勒个去!眼睛红了!
叶蓁竟也没有出戏,反倒心头一阵绞痛,忍不住也湿了眼眶,眼泪哗啦啦落了下来。她这几天拍戏不在状态,简直成了ng狂人,骂了无数遍也不见好转,谁知被一个试镜带出了qíng绪。紧接着矛盾爆发的高?cháo点,原上竟也没有选择怒骂,只是伸出一只手掌扣住了叶蓁的双颊,凑近bī视:“你告诉我,是不是因为梁鹏程。”
他甚至没有将音量加得太大,愤怒的qíng绪只用沙哑的嗓音和锋利的视线来彰显,按理说丝毫不比前头几位声势浩大,王权却一下挺直了腰板,脸上带出了深思。这恰是他设想中“杜仲”该有的模样:生来富贵,又含着金汤匙长大,一个从小培养而成的彻头彻尾的jīng英,或许道德观念低下,或许自私毫无底线,但无论如何,都无法磨灭他镌刻上灵魂的傲慢和尊严。这样的人,即使被欺骗背叛也很难变得歇斯底里,但这种隐忍的qíng绪稍有不慎,就很容易越界成耍帅式表演。
只是出乎预料的,原上竟然非常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违和,好像完全和背景融为了一体,让人折服于他光芒的同时,又丝毫不会难以接受这份耀眼。王权双手jiāo握,拇指和思维一起飞快旋动,直至看到原上冷笑一声,甩开叶蓁杀气勃勃摸走了桌上的手?枪,才出口喊停。
他一错不错地盯着原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原上极快地从qíng绪中抽身,又变回原本平静的模样:“我叫原上。”
他又问:“会用枪吗?”
原上意识到了什么,展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我可以学。”
王显然对这样gān脆的对话十分满意,面带欣赏,轻轻颔首:“那好,安排好你的档期,九号之前进组,记得额外空出两天练习枪械。”
等候席上夏光的经纪人立马急了,不住地朝副导演的方向使眼色,但王权都落锤定了音,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夏光看着经纪人忙里忙外的动作关系,又不得其门,只能抿紧嘴唇,深深看着孙汉清的方向。孙汉清却好像已经忘了有他这么个人,所有的视线和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原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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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就这么容易?!
孙汉清确实无暇顾及其他,事实上他跟剧组签完合约,排算好档期,直至带着原上回程的一路上,都处在一种厚重的茫然里。嵩明给他这个消息时,明确告诉他夏光也会来试镜竞争,对上那个自己曾经花费极大jīng力培养的人,孙汉清实质上对原上是没有什么把握的。
可偏偏,现实就这么叫人啼笑皆非。
行车缓慢,在等红绿灯的当口,孙汉清突然回过头来,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原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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