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这个地方,但凡出了点名,赚钱就会变得异常容易。但千金易得,作品难求,人气不过是过眼烟云,只有经典作品才是保证一个艺人立足长远的标准。国内的电视电影音乐制作圈氛围实在太过浮躁,每个月都有无数新剧开机,最后拿得出优秀成绩的却不过寥寥。那些目前出高价邀请他出镜的电视剧他粗略翻看了一下,还真的找不出哪一部看起来能比《窃密》有深度,这样的剧,他哪怕全接下来,恐怕也最终也没有一部《窃密》对观众来得好印象。
孙汉清挑挑拣拣,突然笑出声来,招呼原上:“唉原上,这部《校园魔法天王》不就是你之前参加《万物之声》时没得到名额参演的那部戏吗?卧槽,现在开一百五十万让你客串一集,大手笔哦。早gān嘛去了?”
原上看他为自己打抱不平时气呼呼的样子就想笑,但被人看得如此重要,心里又觉得暖融融的,抬手将自家瘦巴巴的经纪人搂进怀里拍肩:“好啦好啦,不要生气,没有那些经历我就不是我了,说不定也不会遇见你。我很高兴能做你的艺人,现在不是挺好的嘛?”
这人天生有把任何语言说成qíng话的技能,又喜欢动手动脚,偏偏奇怪得不惹人讨厌。孙汉清和他接触了那么久,此时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仍不免脸红,有点不好意思地挣脱开来:“我也很高兴能做你的经纪人。”
“……”这两个人是笨蛋吗?一旁路过的吴晓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错身而过时也被原上抓住拉进怀里揉起头发,生气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
“神经病啊!你神经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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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已经变凉了许多,行道树掉秃了叶子,伫在道路两端,无端有种苍茫的味道。
原上下车后哈了口寒气,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脖子突然一暖,搭下条黑色的围巾来,便听渝水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多穿点,别成天要风度不要温度。”
他没回头,只望着近处简单却巍峨的门柱,轻轻笑了笑:“大鱼,你说我爸妈看到现在我的样子,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每年的这个时候,乐观豁达的好友就总是表现得与平常不同。渝水淼从剧组忙碌的拍摄中硬是抽出时间陪同在对方身边,嘴上虽说得不好听,心中却有着显而易见的担忧。他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只能沉默地拍拍对方的肩膀,俩人在原地驻足许久,才默契地迈开脚步。原上的脚步缓慢而沉重,在墓园门口的小店外停了下来:“我去买点东西。”
安息山,市内最高端的一处墓地,售价高昂,埋葬着不知多少生前显赫的名流。原上一路看着过往林立的石碑,不禁想到自己上辈子每年被推行在这条路上的qíng景,那时候所能看到的视角和现在大不相同,那时候陪在身边的人现在也只剩下渝水淼一个。
时间啊,就是能在悄无声息中改变一切的东西。
原上抚摸着父母石碑上依偎而笑的黑白照片,神qíng怅惘又遥远。
渝水淼默默站开了一些,遥望着不远处的碑林,轻声道:“你的碑就立在附近,要去看看吗?”
赵观的墓在这之后的第二排,一家三口能埋在同一个墓园里,相互离得还挺近,原上这样想想,又不免有些开心。打老远,他就看到那之前的空地上放了一束素净的白jú,收了那么多次花,这次的感觉是最奇妙的。原上上前拾起花束嗅了嗅,嫩生生的花瓣随着他的动作扑簌簌颤个不停,渝水淼有点奇怪:“今天又不是你……你以前的忌日。”
“可能是有人送错了吧。”原上笑了笑,将花放回原处,又点了根烟,横放在碑前小小的祭台上。
他们走后不久,墓园的大门口,便有个人戴着口罩提着瓶白酒慢悠悠走了上来。
任平生抬头看着满园枯败的树杈,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不是赵观的忌日,但从前每年的这一天他们都要到墓园来,现在对方虽然不在了,任平生却不知为何想要延续这个传统,或许是这样做,能让他心中的空dòng被填满一些。
给赵观献完花,又倾诉完如今的物是人非,任平生呆坐良久,突然有种想一醉方休的冲动,便决定放纵一次,出去买了酒。
拎着酒走到近前,看到墓碑前横放的那根燃烧近半的香烟,任平生忽的一愣,蹲下捡起查看,然后瞬间瞪大了双眼。
这是赵观病重到后期才突然喜欢上的一个牌子,知道的朋友绝对不多。
是谁来看过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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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老宅,因为最后一个继承者的死去归于平静,大门贴上了封条,院子里杂糙林立。
原上熟门熟路地从护栏外伸进手去摸索,没一会儿便摸出了一串小而jīng致的钥匙。
“我还以为会不见呢。”他将钥匙托在手心看了一会儿,又笑着朝渝水淼摇了摇,发出叮铃哐啷的声音,“走吧,咱们偷偷回家看看去。”
☆、第28章
赵家的老宅,位于市郊一处人流不太密集的区域,几十年的老房龄了,是一幢真正意义上的“老房子”。
原上上辈子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糙一木都熟记于心,他带着渝水淼摸到院子的后门处,用小钥匙轻松打开了那面隐没在爬山虎里的小门。
“也不知道屋子现在有没有断电,大门那边有监控,后门一般没人知道。我以前住在外面,偶尔才回来一趟,担心弄丢,才会把钥匙一直放在这里。”原上扒拉开房屋外墙上同样茂密的藤叶,见后门果然没有被贴上封条,顿时笑了,刚打开门,便被一股沉闷的气息扑了满脸。
“进来进来。”他钻进去,又招呼渝水淼,然后环视了屋子一圈,长长地叹了口气,“从身体出问题之后,我也有一年多没回来吧。唉,房子没人住就是很容易旧。”
他并没有夸张,这房子真的很旧了,两层的小楼,从户型到装潢,都处处透出老派的岁月气息,但书香浓浓,叫人看在眼中却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渝水淼环顾一圈,目光从那绵延了几乎整面墙壁的书架上收回,又落在进门处的供奉小桌上,原上已经快步上前拿起了摆在上面的两个相框,用袖子轻轻拭去薄尘。他正是为此而来,找到了父母的遗照后便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分神去问渝水淼:“这里什么时候拍卖?”
他是户里最后一口人,又没有继承人选,去世后房子便被相关单位收归了国有。按正常程序,是会在清点过内部价值之后进行拍卖的。
“说是得等到明年五六月份了。”渝水淼早就打听过,也知道老友对这套老宅有着很深的感qíng,却仍旧有些担忧,“你想把这里拍回来?任平生可是也知道你家这套老房的,你不怕被他猜出点什么?”
“我怕他?”原上把照片收好,轻嗤一声,“你觉得他能把我怎么样?科幻小说看多了吧。”
渝水淼想想也对,假如不是原上主动找上门,连他自己恐怕都不会相信世上有起死回生这种异事。于是放下心来,又说:“不过我觉得这房子估值应该不会低,虽位置偏僻点,但你家里藏书多,还有架那么贵的钢琴,到时候至少炒到一千多万。”
渝水淼说的钢琴,就是放在一楼角落的一台斯坦威,不是最贵的型号,但也要个一二百万了,在赵家传了两代人,漆面仍熠熠生着辉。这样大一幢带装潢藏书和琴的古宅,渝水淼一千万的保守估价无非是在安慰目前手头不宽裕的老友,原上闻言却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只在墙壁上左左右右鼓捣,就听咔嚓一声闷响,随后他便伸手,将一面放得满满当当的书柜朝旁边缓缓地滑了开。
渝水淼震惊望着那之后本该是墙的一间窄室:“!!!!???”
为什么这个自己从小捉迷藏的屋子里会有密室?这尼玛是在拍谍战剧吗?!
“就知道这里肯定不会被人清点到。”这里的东西全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原上打开手机照明,摸了摸手边一个如意模样的摆件,笑着解释,“很意外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吓的不轻,然后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有些东西被爸妈收起来就再也找不到了。我爸说修这个屋子,一开始是为了当书房用,后来发现很隐蔽,家里值钱的东西就都放在里头了,也不怕贼惦记。我爸的一些古董,我妈的首饰,还有一些乐器……”
他蹲下来,费劲地拖出口匣子,打开,从里头取出一把小提琴。
渝水淼用灯照着他,看对方纤长白皙的手指抚过琴面褐红的漆,终于回过神,打量起周围。他看过搁在墙面置物架上的那些花瓶玉器,不怎么识货,却也知道价值不菲,心中顿时对自己过世的那对生活低调的伯父伯母肃然起敬。
“所以啊,你不用为我太cao心,一千来万就能把这套房子拍回来,我心里高兴都来不及。就算是jiāo给政府的保管费和更名费,这个价格也很划算了。到明年五六月还有一段时间呢,我会努力攒钱的,到时候不够,就跟你借。”原上像是摸够了,将琴小心地放回绒布里,啪的将盒子盖了起来,背在了背上,“唉,太久不保养就是不行,漆面都要开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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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父母的遗像摆在房间里,供上果盘,又细细为小提琴上了油和松香,原上还是有些怅然。他躺在沙发上,盖着毯子看窗外的夜景发呆,刘阿姨和尤阿姨都以为他工作累了,挤在厨房商量着炖汤做菜,秦霍一进门,便感觉到了家中不同于以往的气息。
他朝客厅看去,就见原上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心中莫名有种直觉,告诉他原上正在不高兴。
原上也会不高兴?
在秦霍的印象里,对方简直是个正能量的化身,到底是什么事qíng才会让这样的人也陷入低落的qíng绪里?然而他在心里猜测了半天,两个阿姨仍旧表现得一切正常,秦霍进屋放包又出来喝水,找机会进进出出好几趟,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探究竟。
原上正陷入在过往的沉思中,听到头顶传来一记低哑的声音:“出什么事qíng了?”
什么?原上翻身而起,就见秦霍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虽然对方手上拿着个挡住了半张脸的水杯,他仍旧能从那双冷漠的眼睛中找到淡淡的关怀。一起住了这么久,这是对方少有地主动和自己说话,话题还是在关心自己,原上很有些受宠若惊。他自问自己伪装qíng绪的能力过人,就连两个平常对他颇为关心亲近的阿姨都能骗过去,没想到竟被秦霍一眼看穿,这让他心中奇异地对方生出了些许亲近感。
“秦董。”这种亲近感促使他问出了一个有些逾越的问题,“您平常也会思念父母吗?”
秦霍愣了愣,却意外地没觉得被冒犯,再一回忆对方的家世,心中便有了几分了然。或许是同病相怜,又或许是压抑太久真的渴望找个人倾诉,秦霍安静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转身离开,反倒端着他的茶水,在附近的小沙发上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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