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从开篇起就无处不昏暗的色调中最浓烈的一抹色彩!
与逐渐变慢直至停顿下来的脚步声一起,静静趴在chuáng上的男人漫不经心地转过头,露出了自己的模样。
拉近的大特写让这张面孔顿时占据了大荧幕超过三分之一的位置,极致清晰的画面捕捉让观众几乎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在这样的qíng形下,演员五官但凡有丁点缺陷,都将接受十倍于日常审美的严苛,然而看到这一幕的人,却没有一个能在此时生出挑剔的兴致。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已经不可控地被带到了画面那道线条美好到令人惊艳的侧面轮廓上。
高挺的鼻梁,通透的皮肤,浓密的眉睫,以及那双原本慵懒半睁着,转瞬又突然jīng芒四布的眼睛。
厮杀毫无预兆地开始,剑出鞘的声响融合了琵琶快速的弹奏,公孙教主从始至终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态,他甚至连衣服都不屑穿整齐,宽大的外袍只松松搭着,露出大片镌布了不羁花纹的后背,受伤的皮肤上渗透出的血珠顺着主人略微的挪动从原本的位置上滚落下来,悄无声息地晕进深色的布料里。
渝水淼的对画面架构的掌控能力是业界公认的出色,这短短十多秒的打斗镜头,简直被诠释出了前所未有的酣畅味道!
孟将军败了,捂着伤口夺路而逃,他从那个色彩无一不浓烈的房间里逃进漆黑的深夜中,跃上屋顶,在即将逃脱的那一刻却又停下脚步,回过头,默默地回首深深望向身后灯火通明的楼阁。
他和同是江湖中人的女主角相遇了,因缘巧合之下,相遇相知,对江湖人士固有的影响打破,怀疑起自己得到的“清束”任务来。
他们骑着马行走在huáng沙里,落日的红霞布满了西侧的天,望着天空,孟将军不期然想到一个人。
他问爱人:“公孙教主在你们江湖人的眼里,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可是魔教教主――”侠女笑了笑,眉目缱绻,“魔教和我们正道可不一样,平日里争锋得也厉害呢,我从幼时起,就听师傅教导,若有一日遇上魔教妖人,必不能给他们活路。那个公孙教主,可是出了名的心肠冷酷,我师父曾说,这世上恐怕没什么东西能叫他看入眼呢……”
如同玉珠落地的清脆声音里,孟将军回到朝堂,又经历诸多风云诡谲。
朝堂上的文武官员无一例外,都赞同要将那些立场不定,自成规则,不听从朝廷调遣,偏偏又实力惊人的江湖大侠剿灭gān净。
神秘的古筝旋律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对此举已经心生质疑的孟将军心头。
直至一声悠远的牛角号穿破天际,再没人关注这个无足轻重的问题――外敌入侵了!
家国大乱,烽烟四起,铁骑凶猛,步步紧bī。因先前是否清缴江湖人士的话题不合群而被朝堂隐隐排斥的孟将军又终于获得了关注,他清点兵马,在一道又一道不乐观的战报中,心急如焚地朝着边疆赶去!
音乐的节奏在行军画面里瞬间加剧了节奏,鼓点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踏上临近战场的山峰,孟将军骑在马上垂首望向已经满目疮痍的战场,从他的视角出发,画面滑翔而下,像一只张开了羽翼的飞鸟,目光所及之处,却尸横遍野,无一处不悲凉。
敌军虎视眈眈,但己方兵力不够,粮糙滞后,毫无优势。
眼看着边关就要失守,孟将军抱着必死的信念,抽出刀剑,向侵略者们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在他的身后,跟随上了无数同样心系保卫家国的兵卒。
喊杀声震耳yù聋,刀剑无眼,敌人倒下了,队友倒下了,直至纠缠得分不清你我,不知何时开始响起的的男声吟唱随同悲壮的画面,叫满场诸多观众忍不住捂着嘴难过地流下泪来。
然而这样的一批队伍,在面对兵qiáng马壮的对手时,仍只是杯水车薪。
眼看着己方要落败,锃亮的马刀已经悬在头顶,孟将军拼死朝敌方将领掷去了手上的宝剑,然后闭上眼,等待即将到来的锋芒。
兵戎相撞时清亮的声响在黑暗中响起,一声冷笑,有人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句:“废物。”
他错愕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对手已经跌落马下,一回头,入目就是一道翻飞的,色彩浓烈到和huáng沙漫天的戈壁格格不入的身影。
公孙教主一刀结果了对面的小头领,然后夺下对方的武器,朝孟将军丢来:“接着!”
孟将军茫然地伸手,下意识砍死了身后扑上来的敌人,紧接着才意识到什么,开口问:“公孙教主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有回答,但很快的,孟将军就得到了答案。
边关内,城门上,无数没有穿战甲的江湖中人大吼着冲进了战场,他们没有规则,没有队形,没有纪律,但无一例外都在和己方兵将并肩战斗,这股qiáng大的武力支援立刻缓解了战场上一边倒的逆境,对方的兵将齐齐都骚动起来。
但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立刻开始了凶猛反扑。
武功在无穷无尽的人海中优势大减,孟将军朝正在艰难杀敌的公孙教主高声道:“我去杀了指挥的人!”
他策马狂奔而去,路遇无数阻碍,身上被刺了两只翎箭,仍坚持飞身摸到了敌方将领的所在之处。
无数弓箭对准了他,漫天齐she。
公孙教主飞身过来,将他提起一把丢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面对最凶悍的一波敌人,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在边关即将失守的关键时刻,敌军将领身首异处,军心大动,被己方越来越振奋的士气瞬间反压。
战鼓铮铮,铁马金戈,悲壮的战歌演奏到最高点,忽然便停了,清风一样,杳无痕迹地消失。
喊杀声中,对手终于撤退,留下满地残甲和血ròu模糊的尸体。
受了重伤的孟将军捂着伤口,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艰难爬行,爬过一座座尸山,终于看到了那抹身cha无数箭矢的艳丽色彩。
公孙教主那张漂亮的脸蛋沾满血污,仰头躺在污浊的战场上,双目放空,遥遥望向天际。
huáng昏了,漫天红霞。
孟将军颤抖着去搀扶他,却又因为对方身上数量众多的箭无处下手。
这样的伤,不可能有救。
远处,无数兵卒和江湖人士也朝这里蜂拥,不分正邪黑白,不分朝堂江湖,一名仙风道骨的正道大侠半跪在地上,一面呼喊公孙教主的名字,一面掏出怀里珍藏的伤药意图给他喂下。
但那抹鲜艳的颜色依旧可见变得虚弱。
孟将军张了张自己gān燥皲裂的嘴唇,声音抖动,几不成句:“……为什么?”
公孙教主脸上的似乎对一切都漫不经心的漠视终于消失了,他在身边的呼唤声中微微一笑,声音轻得难以捕捉。
“为了我的江湖。”
悲恸的嚎哭中,战鼓若雷,镜头拉远,缥缈的男声突然吟唱起了与片头同样的旋律,滑翔的镜头俯视着战场,鲜血横尸,短打战甲,无数江湖人将生命止步于此,和原本势不两立的兵将埋骨同处。
捷报借由快马朝城池飞去。
孟将军解去盔甲,与爱人骑马并肩,渐渐朝漫天红霞的方向飞驰去了。
近处的两道身影逐渐变成难以捕捉的两粒黑点。
戈壁滩枯huáng的糙杆随风摇曳,祥和静谧的天地间,只余留两声对话――
“公孙教主在你们江湖人的眼里是什么样啊?”
“他呀――”甜蜜的女音轻快地回答,“这世上恐怕没什么东西能叫他看入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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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的一声。
艳丽晚霞美好的画面突然被黑色取代了,一直未曾停下的与片头相同旋律的男声吟唱声中,演员表和制作组成员的名字缓慢有序地在幕布上滑了出来。
许久许久,现场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直至黑暗的放映厅灯光亮起,安静观影的观众们才猛然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同伴原来也和自己一样哭得说不出话来了。
满场通的兔子眼,没有了必须安静的观影礼貌束缚,好些女孩儿们一直压抑着的哭声终于呜咽了出来。抽泣和擤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许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带的头,观影厅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越来越整齐,越来越激烈,数秒之后,稀稀拉拉的掌声已经席卷成一股热烈的风bào。
原上坐在原地,喉头也一阵哽疼,这是他第一次看这部电影剪辑过后的成品,质量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渝水淼的镜头掌控能力简直是登峰造极,从色彩到构图都无一不jīng致深邃,配合上那首他专门为电影而做的音乐,莫说是别人,就连原上自己,都被感染得心cháo澎湃。
他侧首看了眼抓着自己手的秦霍,从电影放到战场开始,对方抓手的力道便逐渐加重了,到最后力气简直大得惊人,原上感觉自己的每一根指骨都被牢牢扣了住。
秦霍正认真地盯着屏幕上还没放完的制作组名单,感觉到他的注视,便也转过了头。四目相对,秦霍面无表qíng,看不出qíng绪,抓着原上的手,却越握越紧了。
灯光将会场的一切角落都照耀得无处遁形,现在只要有人稍微凑得稍微近一点,就能看到两人十指jiāo扣的双手。嘈杂的背景音下,大约是受到了电影主题的感染,原上忽然便珍惜起了这双手jiāo握时产生的微小热力,直至到了主创团队起身朝观众台鞠躬的环节,两人才因为改变站位,不得不依依不舍地分开。
分开后,目光依旧纠纠缠缠地粘在对方身上。
音响里的吟唱声终于停了,悲伤的气氛也因此止住,许多人立刻惊讶地发现,自己刚才难过到不能自己的心qíng,居然有一大半都是被音乐渲染出来的!
媒体席上许多的记者鼓了一阵掌才想起拿相机拍摄,受邀参加首映会的一众影评人也在拿到了发言话筒时长长地发出叹息。
任何华丽的溢美之词,放在现如今这个场合都显得过于浮夸了。
他们也只能发自内心地称赞:“好电影。好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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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没见过那些个XXXX有多不要脸,之前我帮你说话的时候一个个安静的像哑巴似的,现在又他妈凑上来……”
渝水淼在电话里无不痛快地嘲讽《江湖》上映后自己遇上的诸多讨好,这部电影从开拍到上映不得不说遇上了非常多磨难,由于后期和名城影视一直持续不曾平息的矛盾,渝水淼为跑电影的宣传营销去求了不少从前合作过的圈内“朋友”,但只有极少数人最后顶风帮助了他。
如今电影上映,民间一片好评,用不上那些掌握宣传渠道的喉舌时,这些人反倒腆着脸回来主动要求合作了。
“呸……谁他妈还用得着他们……”
渝水淼喝了点酒,声音便有点超出控制,原上将电话挪得离耳朵稍远了一些,给了看着自己的秦霍一个温柔又不失无奈的眼神,凑上去看对方打开来的电脑网页,是某著名电影爱好者评论网站关于《江湖》的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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