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认定这事跟秦意脱不了关系,只是眼下救清秋要紧,他不能动苏七,苏七还有利用价值。
秦意就这么一无所知地被唐御天手下拖上了车。
但他行的正坐得直,君子坦dàngdàng。因此上车之后正襟危坐,两手整整齐齐平放在膝盖上,语气平和地劝:“同志,你冷静一点。”
唐御天就坐在他旁边,秦意劝诫的时候将身子转向他,眼神平静。唐御天看他这幅样子更来气,想到清秋正遭受着那样的折磨,这个罪魁祸首却毫发无损地跟他说‘你冷静一点’。
他俯身伸手扣住秦意的后脑勺,五指收拢狠狠用力,殊不知两人这样的姿势着实暧昧:“呵,你让我冷静?我怎么冷静?!”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qíng……”秦意说话有他特定的节奏,不紧不慢不轻不重,“但是愤怒只会蒙蔽你的眼睛。”
蒙蔽你妈的眼!
唐御天气极,手上力道不由地加重,那股力量几乎是想把苏七头皮整个撕裂。
但令他意外的是,苏七不卑不亢,只是微微皱眉,并没有喊疼。那一本正经皱眉的样子,不知怎的,看得唐御天火气消了一半。
在驾驶座上开车的手下突然接到电话,那手下激动地狂喊‘唐总’,唐御天接过手机,放在耳边听了一会儿,脸色变得更差,但看向苏七的目光却变了。
原来这件事qíng真的跟他无关。
挂断电话后他松开扣着秦意后脑勺的手,嫌恶道:“滚远些,别坐得离我那么近。”
那手下也很心急,迫不及待想知道消息,夏清秋这个总裁夫人他们还是很满意的,很接地气,不会跟他们摆大小姐架子,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
“唐总,怎么样了,到底是那个乌guī王八蛋gān的,他奶奶的要是让我知道我……”
唐御天眼色陡地一沉,缓缓地低喃:“毛、吉、祥,你还真以为有白大哥撑腰,我就不能拿你怎么样了。”
秦意细细嚼这几个字,皱起眉来。
毛吉祥,这个人果然有问题。
.
夏清秋死了。
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包括远在南非避难的毛吉祥。
那日夜里,他们赶到废弃仓库时,夏清秋已经死了,一枪毙命,gān涸的血液汇成一滩,饶是秦意这种淡定的人也被那样的场景震得说不出话。
唐御天僵硬地,没错,僵硬。他那样一个身高一米九的有如王者再临的人,浑身僵硬朝夏清秋走过去。
他走得很慢,他突然有点不敢再上前,却又很矛盾地想冲过去,冲过去将夏清秋紧紧拥入怀中,再吻一吻她娇嫩的唇,再唤她一声‘小清秋’。
这个女人……
唐御天指尖细不可闻地轻颤起来。
这个女人,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深爱着他……丝毫不带名利地深爱着他的女人了。
最终他还是走过去,脱下外套,单膝跪地,将那件价值超过七位数的高级定制外套小心翼翼地披在夏清秋身上。
看着这一幕,秦意胸口闷闷的。
这世界在他眼里这时才鲜活起来,有血有ròu,有生有死。并非一纸字墨,三言两语。
秦意微微鞠躬致敬:“唐先生,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唐御天悲恸得不能自已,喉咙里浸出一声嘶哑不堪的低咽来,随后变成嘶吼:“滚,都给我滚――”
与此同时。
另一边远在南非的毛吉祥现在很焦躁。
他实在是想不通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错误,明明只是打算意思意思绑个架,然后推到司嘉北身上就完事。
可夏清秋怎么就死了呢。
他坐在树荫下不停扇风,南非这鬼天气真他妈烦人。
他扇着扇着啐了口:靠,女主角都死了这还怎么玩?
整他么不是,明明他积分马上就要积满了,只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让司嘉北栽在唐御天手上,就像原著里写的那样。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切都进行得好好的……
除了……
苏七。
毛吉祥脑子里冒出四个字来,蝴蝶效应。
然而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更诡异的是他的系统突然跟他说:
――“恭喜宿主fuz008,任务失败积分清零,由于女主角狗带,言qíng路线无法继续,接下来的所有任务将进入纯爱模式,望宿主做好准备。”
第六章
所有人都依唐御天所命令的那样,滚了。
那名开车的手下走之前不停地叹气:“唉,夏小姐死了……大家都散了吧……让唐总一个人静静……”他叹着叹着余光瞥见那名使计勾引他家总裁未果的男人,“这位苏……小婊/子,你怎么还在这?”
他本意是想喊苏先生的,可念及这人之前所做种种令人发指的事,中途改了口。
苏七站在仓库前,如破土之竹,谪仙之姿,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
他目视前方,眼底仿佛盛着一片海:“我留在这里等他。”
“……”
那手下当然不能同意,他脱口而出:“不行,你休想再勾引我们总裁!”
秦意盯着他的眼,诚恳道:“君子之jiāo淡若水,小人之jiāo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我与唐总相识多年,没有存过害他的心思,你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他哪里都不放心!他怎么能够放心!还君子呢君子个屁啊!这可是个能脱光了躲在酒店厕所隔间里,然后趁总裁上厕所之际扑过去的贱货!于是他一跺脚,气愤地喊:“你说什么也不能留在这里!”
秦意奇怪道:“我为何不能。”
回应他的又是一跺脚:“请你赶紧离开。”
秦意沉默一秒:“同志,你知道什么叫人生自由吗,庄子说,逍遥;林肯说,免于gān涉。你明白我的意思?”
此时,天空中闪过一道惊雷,霎时间将整座城市照得通亮。
“……”他不明白!
“无须多虑,一个碗敲不响。”秦意仍是气定神闲地站着,“您请吧,天色不太好,怕是夜间会有bào雨……对了,车留下。”
等唐御天从仓库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他恢复那副冷傲邪魅的表qíng,衬衫领口大开,怀里还抱着夏清秋的尸体。走到秦意跟前时,他才抬起那双猩红的眼,声音如同浸过血的裂帛一般:“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意没问他想把夏清秋的尸体带去哪里,直接打开车门:“上车吧,你现在qíng绪不太好,不适合开车。”
唐御天扫了眼怀里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也许是看在夏清秋尸体的份上,没有拒绝。
“你要去哪?”秦意寄上安全带,单手搭着方向盘,问道。
他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抬头看了眼后视镜,这一看让素来处变不惊的秦意呼吸一窒!
夏清秋那张满是血迹、惊恐绝望、狰狞扭曲的脸正对着后视镜中央。清纯黑长直凌乱地披散下来,有几缕被鲜血打湿,紧紧贴在脸颊旁。
唐御天正温柔地替夏清秋寄安全带,为了让她不顺势倒下,寄的时候扶着她的肩,让她像正常人那样直立。扣环‘啪嗒’一声扣住,唐御天松开手。
秦意清清楚楚地看着那颗脑袋瞬间向前垂下去,发丝有如瀑布瞬间遮住整张脸。
唐御天摸摸那低垂的颗脑袋,沉声道:“去樱花大道。”
那是他们初遇的地方,他要亲手将她葬在樱花树底下。
秦意不知道剧qíng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原著里司嘉北事件后唐御天和夏清秋感qíng迅速升温,两个人qíng投意合你侬我侬,在奢侈làng费的烛光晚餐后第一次坦诚相见,唐御天和夏清秋彼此都将初次给了对方,共赴巫山翻云覆雨食髓知味一夜七次。
而如今,他却和夏清秋……的尸体,并排坐在公园长凳上,看唐御天三更半夜拿着铁锹在樱花树底下挖坑。
挖了挺久,bào雨还未落下,闪电时不时划过天际,轰隆一声,天空再度被劈裂成两半,有几瞬亮如白昼。
夏清秋的脸在雷电jiāo加下明明灭灭,分外可怖。
秦意看得汗毛立起。
但是他必须留下来陪着唐御天,系统jiāo给他的任务是让他帮助唐御天走出失恋的yīn影,他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在这种时候,他得陪着他。
就像小孩子受伤之后,嘴巴里逞qiáng着把所有人都赶走,可心底却还是希望有人能在他任xing拒绝尖酸刻薄的时候不顾一切地抱紧他。
――这是秦意从平时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儿童健康成长手册上得出的结论。
“唐先生,你……你挖好了吗?”
唐御天已经挖出一个浅浅的坑,他站在坑里,猛力将铁锹扎进土里,抬脚将它往下压几分,然后手腕使劲:“闭嘴,安静点。”
秦意安静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关爱道:“要不你休息一会,我来吧。”
唐御天不多时便将坑加深了不少,汗水顺着脸部轮廓往下滑。
“再多嘴,我把你一起埋了。”
于是秦意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看唐御天挖好坑,扛起夏清秋,温柔地往坑里一扔。
顺便再温柔地低喃一句,再见了,小清秋。
……
唐御天葬完夏清秋后沿着樱花大道往外走了很久,最终在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门口停下。
他一停,他身后一道黑影也跟着停下。
唐御天终于忍无可忍,他头都不回地冷笑一声:“苏七,你是不是以为清秋不在了,你就有机会趁虚而入了?也不照照自己什么样,整天想着买屁股赚钱,就你这种货色,也想爬我的chuáng。”
他现在qíng绪波动幅度很大,秦意不想在此刻跟他争论,只是轻声地劝:“唐御天,回家吧。”
闻言,唐御天跨进酒吧的脚顿了顿,还是坚定地迈了进去。
酒吧内人声鼎沸,这种*简直像个无比糜烂绚烂的快活乡。唐御天喝下无数杯酒,喝得胃里一阵滚烫,听着嗨歌看着热舞,任由一位妆容浓艳的女人坐在他的大腿上,*般的在他衬衫领口落下几个红色唇印。
他好像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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