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长老点点头,七长老道,“尊主,承景毕竟是你带回来的,我们也不便多言,但还是希望他不要给宗门带来麻烦。既然他是尊主的人,尊主就把他囚禁在魔鸾殿吧!”
“是啊是啊,怪吓人的,关起来最好。”
“我的麟儿被打了个半残,若不是怕尊主怪罪不敢动手,哪轮得到这个疯子闹得jī飞狗跳?”
众人的附和声一句句传入云容的耳中,他的心已经凉透了。左含思走上前低声道,“尊主,今日若是不给各殿一个jiāo代,恐怕难以服众。我魔宗正是内忧外患之时,为今之计还是暂且顺了他们的意,今后再做打算。”
云容看向承景,他愤怒地挣扎着,身上的灵力都在bào走的边缘,那猩红的双目已分辨不出一丝清明,他甚至连看都没有看自己。
云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去拿捆仙索,把他锁起来带去魔鸾殿。”
他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这番话,他闭着眼几乎不敢再看承景一眼。
捆仙索很快便拿来了,承景一见那东西疯得更是厉害,他就好像见鬼了一样猛地打伤了按住他的弟子想要逃。
七长老高声道,“动手!抓住他!”
承景发出一声惨叫,他好像又不会说话了,在这群远比他qiáng大的人面前无助得只能靠怒吼去吓退那些试图靠近他的人。
一名弟子逮到空隙,眼疾手快地将一条捆仙索拷在了承景的手腕上,他的眸子一缩,看见手上的捆仙索愤怒地大叫起来。
他一连叫了几天,嗓子早就叫哑了,可却好像不知疼痛不知疲倦一样。他急切地扯着手腕上的锁链,当发现又有人要靠近自己时,竟用自己的头狠狠地朝墙撞去。
“住手!”云容大喊一声,再也无法忍耐地跑到承景身边。
他蹲下身捧着承景的脸,只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颤,“承景,你怎么样了?你不喜欢我们就不带了,不带了。只要我在这里,没有人敢bī你!”
周围的弟子闻言都慢慢退下,生怕云容迁怒于他们。
也不知是不是这下撞坏了,承景竟安静地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云容一眼。那眼神格外清透,仿佛在确认是不是他。他缓缓伸出手,放在云容的鼻子下方探了探,下一瞬忽然趴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他哭得太凶了,那样子就像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数十年的囚犯突然重见光明,失而复得的喜悦却让人更加恐惧那曾经绝望的生活。
他就这么跪在云容面前,上半身伏在地上,亦如当年幽谭秘境中他错失了那枚长生丹,痛苦地忏悔着。
云容的心颤栗不止,他轻轻抱住承景,不住地吻着他的发顶,“别怕,我在这里,我还好好的,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不会跟你发脾气了。”
承景只是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哭得让人肝肠寸断。
云容已经料想到了,定是袁恒跟承景说了什么自己已死之类的话,可这些话偏偏就是承景的禁忌,是他无论如何都改不掉的致命弱点。
云容拍着他的背喃喃自语,“你这样,我便是死都死不安心了。你放心吧,承景,便是真有那么一天,你我阳寿殆尽,我也会撑着最后一口气,看你先闭上眼。”
☆、第63章
“你说当时是在这里发现承景的?”云容蹲下身,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左含思也跟着蹲下,“是的,当时他就趴在这里,已经失去意识。属下将他带回魔宗后,他才渐渐转醒。”
那处地势平坦,并无异样。
云容又问,“当时他身上可有伤口?”
左含思想了想,“头部有一道半指长的伤口,但是血已经凝固了,应该是被袁恒的混元锁所伤。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伤口了。”
云容点了点头,四处转了转。
在他走之前,承景的状况一直很好,没道理只是因为自己离开短短几日就疯了。至于袁恒,不是自己小瞧了他,他根本就没那个脑子,比起把承景bī疯,他大概更喜欢直接动手。
左含思跟在云容身后分析着,“所以我想,会不会是因为头部受到重创,才加重了病qíng。”
“或许吧。”云容叹了一声,不期然瞧见了远处的箭塔,“走,上去看看。”
那处箭塔设立在魔宗五里外,离事发地大约一里多。箭塔上gāngān净净,似被打扫过,云容朝下望去,发现虽然四周有树木遮挡,可若是仔细些,那里的qíng形还是可以看清楚的。
云容道,“叫当晚在这里看守箭塔的弟子来见我。”
“是。”左含思从储物袋中拿出玉简查看了当晚守夜的弟子名字,本已经迈出去的步子又立刻收了回来。
云容敏锐地道,“怎么了?”
左含思不言,又立刻拿出另一份玉简放在额头上,“尊主……那名弟子失踪了。”
“失踪?”云容皱起眉。
“是的,事出当晚我魔宗死伤二十一人,另有四人失踪,这名弟子就在失踪名单之列。”
所谓失踪,不过就是还没找到尸体罢了,不然过了这么多天,就是爬也爬回来了。左含思之前从未注意到这点,现在云容问起也忽然觉得可疑。
看守箭塔的弟子不过是负责守夜,便是出了事,也是在箭塔上御敌,怎么就跟着失踪了?
云容绕着箭塔外侧走,手慢慢抚过外墙,在走到某一处时他忽然停下来,仔细地看了眼那处的墙面。那里有一道细长的裂fèng,似是被刀剑一类武器劈开所致。裂fèng不大,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云容摸了摸上面的石灰,“那弟子何等修为?”
左含思这次没有去翻玉简,“负责守夜的弟子均是刚入内门,筑基初期。”
“筑基初期。”云容喃喃自语,话中似有深意,却没了下文。
左含思听他这么说便思索一番,立刻明白了云容的用意。才刚入内门的筑基初期弟子是以修习心法为主,根本就无法使用武器,又怎么会有刀剑?
“尊主。”一名弟子走上来禀告道,“孟游求见。”
云容目光游离,远远地落在了箭塔下的孟游身上。他的食指在那道细fèng上轻轻划过,然后勾起嘴角朝孟游点了点头。
左含思心中一惊,她似乎明白了云容的猜想!她微微皱了下眉,低声问道,“尊主不先把孟游关起来吗?”
“关不得。”云容吐出这三个字,“他所犯下的错,不应该只得到这点惩罚。”
yù擒先纵,他要足够纵容孟游去做他想做的事,这样才会让他的野心越来越大,直到膨胀到无可挽回的那一天。可如果是因为自己的纵容而害了承景,他便绝不会如此简单地对付孟游。
不出片刻,孟游就走了上来,他朝云容深深一拜,满脸歉意。
“云尊主,大师兄受害均是因我而起,孟游无颜再面对师兄,特来向尊主负荆请罪!”
云容面色平静如常,似水般潋滟的眸子凝视着孟游,“此话怎讲?”
孟游闭上眼,痛心疾首,“那日袁前辈突然逃出地牢,鸿雁门弟子作乱,魔宗一时危机四伏。孟游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师兄,于是赶去了魔鸾殿。孟游本想着守在门外等骚乱平息,可没想到师兄一见到我便突然扑过来,我不是师兄的对手,只好往人多的地方求助没想却撞上了从地牢中逃出来的袁前辈。前辈一见到师兄便气红了眼,当即与师兄打了起来,师兄好战,竟追着袁前辈一路打到宗外。”
孟游攥紧拳,咬牙道,“都怪我!同时引来了师兄和袁前辈,害得师兄被前辈所伤,孟游愧对师兄自小对我的谆谆教诲!”
左含思有些犹豫,孟游这话听上去在qíng在理,又与她那日所见所闻完全一致。这么看,难道事qíng的真相就是如此?承景突然发疯就是因为袁恒那一鞭?
云容沉默了一会,他有道理相信承景看见孟游一定会穷追不舍。但是,孟游的罪行是发生在上辈子的事,他不可能知qíng。那么他这么说是因为事实本就如此,还是仅仅只是在迷惑他?
云容捻了捻手指,上面还沾着些灰。
他淡然道,“这与你无关,人各有命,他会被袁恒撞见是他的因,你不过是个导索。”
孟游没想到云容竟会为他说话,尽管他口气十分平静,可正是这样才让孟游信服。
他又是一拜,“尊主深明大义,孟游十分感激。不知尊主在这里做什么?”
云容转过身,又朝承景被找到的那处看去,“我想查一查这其中是否有隐qíng。”
孟游面不改色地道,“害师兄变成这样,孟游实有责任,若是有哪里能帮得上尊主的,请尊主尽管吩咐。”
云容含笑地看了他一眼,并未言明。
孟游见状略显尴尬,又行礼道,“是孟游唐突了。”
“无碍。”云容摆摆手,他不用刻意声音便似浸了水的绵,温润动听,“你若是愿意,便帮我找一个东西吧。”
“不知是什么东西?”
云容淡淡一笑,“是一颗质地通透的珠子。”
孟游还在等云容的下文,却久久没了动静。他抬起头,猛然撞进了云容的眸中,那眼神明明温和无害,可孟游却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孟游压下心中的不安,“可否还有其他特征?”
“没有了,不过是寻常之物罢了。只是承景之前十分喜欢,珍惜得紧,现在却突然不见了,我怕是掉在了哪里,想找回来寻他开心。”
云容的样子十分柔和,仔细看去却又是没有丝毫笑容的,唯独潋滟含qíng的眸子却泄露了一切。
饶是孟游再冷静,此刻也如鲠在喉。
他知道云容要找什么,他说的分明是玉琉璃!而他找玉琉璃的目的,也不过是想看看玉琉璃中记录的qíng形罢了。
孟游心中明白,什么承景喜欢、想拿回去寻承景开心,不过都是云容的搪塞之词,可他却无法克制住自己不去发怒。
承景现在不过是个疯子!没错,过去或许自己处处不如他,可胜在真心!现在承景废人一个,又被逐出师门,还有哪里比得上自己?凭什么云容的目光还是被承景吸引?还要千方百计地去哄他高兴?
孟游咬紧牙关,半响才道,“孟游定当竭尽全力。”
云容点头微笑,“辛苦了。”
几人回到剑宗,云容便去了魔鸾殿。
魔鸾殿外被他设下禁制,防止承景跑出来伤到其他人。他实在不忍将承景锁起来,可平心而论,那些被他伤害的弟子也是无辜的,云容不想看到承景犯错。
解开禁制,屋内一片láng藉。云容才走了不到一个时辰,承景就已经开始四处乱撞,现在见云容回来了,他急匆匆地跑过来扯住云容的衣服。
云容紧紧地抱住他,“承景,你再耐心地等我几日,我便带你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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