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凝觉得自己平常在别人面前也是能说句人话的啊,傅清不还夸过她,但怎么在顾征这里自己就结巴了呢?也许是文化水平受限制的缘故,纪凝搜肠刮肚也没想出几句上的了台面的场面话,完全就是小学生作文。
“……总之也谢谢您给了我试镜的机会,您对我的照顾我会一直记在心里,这种小事还要麻烦您我也很过意不去……”
正当纪凝实在编不出来的时候却听得顾征忽然开口:“以后不要跟我说什么过意不去之类的话。”
他的语气有些冷,纪凝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顾征。
“……平常在圈里各种场面话还没说够吗?到了我面前也还这么说,不必那么拘束。”顾征又恢复了他日常中那种冷淡平常的口吻,靠回椅背上,继续道:“今天我在片场看了你的试镜,你……”
顾征话还没说完,纪凝忽然打断了他:“对不起顾叔叔,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忍不住了――阿嚏!阿嚏!”
纪凝在打喷嚏的前一秒终于打开了车门背对着顾征爆发了出来!她生怕影响到顾征所以大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一连打了四个喷嚏才终于停住。
顾征:“……”
纪凝心里沮丧极了,刚刚试镜表演结束带来的轻松在这四个喷嚏的冲击之下瞬间烟消云散,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看顾征的表qíng是什么样子的,也不敢想自己现在的脸是什么样的。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除了一点眼泪之外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液体。
她忽然特别想跳下车一边喊顾叔叔对不起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今天不陪你聊天了我先走啦以后常联络啊。
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顾征找你聊天那是看得起你,你还受了人家那么大的恩――你出了糗就一句话不说就要走?你敢吗?以后还做不人了?
……不过现在的她也不是很想做人了。
于是她又重新垂着头坐好,出来的时候走得急,只带了一个手机,现在连包面巾纸都拿不出来。
“……擦擦吧。”顾征递过来一方手帕,示意她还是要擦擦脸。
“哦……谢谢顾叔叔。”纪凝自小被放养着长大,没怎么用过手绢,对这东西一直不感冒――这手帕我用了之后要还给他吗?不大好吧,我拿回家洗洗?他还要吗?拿人家东西不太好吧?
纪凝被几个喷嚏弄得头昏脑涨,一时间不太灵光的脑袋里又被奇奇怪怪的想法塞满了。
她用完手帕后便一直把那手帕攥在手里,丝毫没有要还给顾征的意思,一副小儿女qíng态的样子,两只手几乎要把那手帕打成一个结。
“对不起顾叔叔,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是不是车里太冷了?”顾征倒没有责怪她,语气也没什么变化。
纪凝点点头,盼着他能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
不料顾征却只是点点头,然后以一种非常自然又大方的态度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纪凝光luǒ的肩头。
他动作虽然极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纪凝愣了一下,倒没想到他会这样,只能拉住衣襟说了一声谢谢。
说完谢谢后顾征也不说话了,只是带着一点笑意看着她。纪凝觉得气氛还是很尴尬,立刻转移话题:“顾叔叔刚刚是要跟我说什么来着?您今天看了我的试镜对吗?”
大概顾征也觉得有些尴尬,便回答道:“嗯,我在后边坐着看了,你今天表演得很不错,我早说过你应该在演戏上有天分。”
纪凝虽然并不十分记得他什么时候这么说过然而顾征说是那便是吧。
两人说完这个于是又不吭声了,正尴尬之际,纪凝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纪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母亲打来的。
……估计没什么好事。
她想趁机跟顾征告个别然后下去接电话,没想到顾征却先发制人了:“就在这儿接吧,我不介意。”
顾叔叔你不介意我介意啊!打电话过来的可是你口中之前说过的“恩人”啊,你当初跟我扯谎的时候知道你这个恩人的画风什么样吗?
纪凝战战兢兢地接了电话,尽量把通话声音调到最小,无奈纪凝的母亲吴丽女士的嗓门并不是调低音量就能解决的:“喂?纪凝啊?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回家一趟?”
纪凝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在外边不方便,等会儿打回去啊。”
然而吴丽女士要是知道什么叫知qíng识趣也就不是吴丽了,纪凝的外公外婆当初给自己女儿起名叫“无理”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这一层。
吴丽女士显然没有把纪凝的话当回事儿的习惯:“没什么大事儿,长话短说就完了,你不用吭声,听话就行了。”
纪凝有些不耐烦:“妈,我真的――”
“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你弟弟他今年上大学了,学费比较贵,你今天有空了往你爸的卡里打点钱吧。暂时不需要那么多,你先打个五万就行了,不够了我再找你要。”
☆、第18章 极品
纪凝高中毕业后短暂地在社会上打了一段工后就算进入了娱乐圈,每天被繁重的通告训练等各种行程压得喘不过气来,竟也忘了距离高考已经一年了,弟弟也该上大学了。家里也一直没管她,听说她去了大城市闯娱乐圈也没什么人在意,左右家里少了一口吃饭的嘴,反正纪凝也没向家里要钱,她也乐意少管。
纪凝的弟弟纪博今年没考好,发挥失常,成绩大概只能上个三本,纪博也不愿意去复读,家里一直过得只能算可以,要拿出这个学费也不是不行,只是毕竟比较ròu疼。
吴丽女士的聪明才智在这时终于很罕见地出现了:钱算个什么东西?自己的女儿不是已经当了大明星吗?上次在电视换台的时候不是见过了吗,虽然没细看。
听电视上说,明星的一件裙子都要几十万、上百万,吴丽女士虽然对此十分不齿,认为裙子又不是金子做的,怎么就值那么多钱了?戏子而已,配穿那么好的衣服吗?想当年他们工人阶级打天下的时候,这帮戏子还算下九流呢!要不是下岗了,现在是谁的天下还不一定呢。
吴丽女士在进行这番心理活动的时候并没有把“自己的女儿纪凝也是个戏子”这个事实考虑进去,一方面可能是因为吴丽女士的脑容量也不算特别够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可能她从来没打心眼儿里和纪凝亲近过。
怀着纪凝的时候她还是个光荣的工人,本来在纪凝之前她也怀过一胎,请城里有名的徐婆子看过,是个女胎,就打了,后来怀了纪凝,徐婆子信誓旦旦地跟他们夫妻俩说这回肯定是个男的,结果生出来又是个女的!吴丽女士气得快半死,不顾自己刚生了孩子就要跑去砸了徐婆子的半仙招牌,徐婆子倒是个和气的,一进门二话不说退了款,还塞给她一包药,告诉她喝下去下一胎准是男的。
吴丽女士见退了钱,人还这么和气,还免费赠送一副药,倒也不好说什么,被徐婆子哄得高高兴兴得又回去了,徐婆子不愧是半仙,果然第二年就又生了纪凝的弟弟纪博,这才消停,被计生委抓住罚了款也心甘qíng愿。
不过那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严,吴丽女士是光荣的工人阶级,刚好又赶上厂里效益不好裁员,那么吴丽女士作为本车间唯一一个违反了计划生育的职工就光荣地服从组织决定优先下岗了。
吴丽女士自然不服,她本来就觉得这政策不合理,凭什么只让人生一个呢?不过这话她倒也不敢往外说,回去跟孩子他爸一合计,纪文兵表示得了吧没被双开就不错了。吴丽女士仍是咽不下这口气,后来直到厂子倒闭,她那些没结婚的小姐妹也都下了岗,吴丽女士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表示这下满意了,好歹自己还有个老公呢。这是后话了,先按下不表。
吴丽女士下岗在家无所事事,只能做点零工补贴家用,不过所得十分有限,全家上下四口人等于全靠纪文兵一个人支撑,很是艰难,吴丽女士蜗居在家越想越不顺心,总觉得就是这个多出来的女儿纪凝坑了他们全家,要不然,她和老公儿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多好,还有工作,不用像现在这样待业在家。
秉承着这个想法,吴丽女士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多余的大女儿,况且这个大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还指望着她考上好大学早点工作帮衬一下弟弟呢,没想到她的学习一塌糊涂,高考就过了二本线一分,根本上不了什么好大学,她可打听过了,民办大学一年学费都要好几万,她可不愿意出这个钱。好在这个女儿也算识趣,主动提出不上了去打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谁知道,这不成器的女儿也有出息的一天呢?这丫头居然一声不响地当了明星!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上电视了肯定是挣了大钱吧,怎么也不知道往家里打呢?一看就是个没良心的,还得她亲自出马要。
其实纪凝当了明星怎么着也算个喜事,可是这喜事本来所带来的喜悦就十分有限,况且儿子纪博今年高考发挥失常,只比三本线高了一点分,儿子不高兴,她也不高兴,全家都发愁。在这种背景下纪凝的成功似乎格外刺眼,原本应该属于纪博的喜悦却被纪凝占了,吴丽女士越想就越觉得如鲠在喉心里不痛快,甚至认为是纪凝夺走了原本属于她弟弟的运气,才害得他发挥失常的。
报志愿也不顺心,学费很贵,学校也让人不满意,挑来挑去纪博烦了,甚至扬言说不上了!
这怎么行?纪家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读书种子,怎么就不上了?一次发挥失常而已,她打听过了,上了大学也可以考研究生嘛,以他儿子的聪明才智,在大学里再好好努力一下,考个清华北大的研究生不也一样的嘛?最后好说歹说劝着纪博挑了一个学校,这才作罢。
只是这学费实在是有点贵……
吴丽女士和纪文兵忧心得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还是偶然看电视的时候看到了娱乐新闻――
对啊,咱们不还有个当了大明星的闺女嘛!
吴丽女士在这方面一向行动力惊人,看到了新闻后二话不说就给自己的女儿打了个电话,说起来这也算是纪凝高中毕业离家后家里打来的第一通电话呢。吴丽女士和老公一合计,决定先试探一下女儿现在有多少家底,先拿五万问问,如果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那说明她显然不止五万――再敲打敲打,说不定能多要点,刚好纪博对现在这个学校不满意,可以让纪凝供他出国读个大学嘛,出去镀个金,比在国内上大学还qiáng呢。
吴丽女士的算盘打得十分如意,自以为□□无fèng,甚至很详尽地在脑内做出了要来不同数目的款子的不同规划,少的话就先把国内的大学上着,多的话就去美国吧,听说美国最发达。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较深远。如此看来,吴丽女士倒也称得上是位一等一的好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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