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的门虚掩着,轻什将其推开,简单打量了一下里面的构造摆设:很简单,很清慡,看不到一件多余的物件,更没有一丁点筑基期弟子不该有的逾越之物。可看着这间简单到再简单一点便是简陋的屋子,轻什却想起了第一次被凤熙仙子带入韩朔那间石室时的感觉——
空dòng,冷漠、沧桑。
轻什不由眯起双眼,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越发地qiáng烈起来。
西门郝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筑基修士,天赋虽不是极佳,但修为进度却也并未落于人后,更得师尊看重,宗门信赖,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候,就算再怎么自律,也不该绝了青年人惯有的脾性喜好,如韩朔那般老鬼一样有了“弃外物”的悟境。
——就算是韩朔,那也是有喜好,有习惯的!
可轻什却无法从这间卧房里找出西门郝的喜好和习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很标准,很无暇,无可挑剔,亦无从琢磨。
缓缓吸了口气,轻什甩掉脑子里的种种疑虑,迈步走到西门郝的chuáng前,将自身气息和灵力彻底收敛起来,确定西门郝还在正常地睡眠,并没被自己惊动,便蹲下身,将地上的鞋子拿了起来,翻手拿出一个小小的刀片,在鞋底的侧面轻轻划出一个小口,然后又拿出装声卡的玉盒,飞快地从里面取出一张已制成声卡的金属薄片塞了进去。
轻什收起装声卡的玉盒,又取出一片同样大小但没有炼制过的金属薄片,用同样的方式放进另一只鞋子的鞋底,再用些许胶状物黏好鞋底缝隙,抹掉痕迹后,将两只鞋子原封不动地放回chuáng榻之下。
收起刀片,轻什站起身,打量起还在chuáng榻上酣睡的西门郝。
西门郝的容貌并不像他的为人那般毫无瑕疵,但也是剑眉星目,鼻直口端,称得起丰神俊朗,否则宗门里也不会有那么多低阶女修芳心暗许,每日都到管事堂外闲逛,只求多看这位西门师兄几眼。但今天近距离一看,轻什却发现西门郝的额头颇高,眼窝却深,明显带有西域风情,并不是纯粹的南人血统。
——韩朔说西门郝至多只能做个峰主,不会就是因为他的血统吧?
轻什一时间有些走神。
但就在这时,睡梦中的西门郝却像感觉到了他的视线一般动了动眼皮。轻什不由一惊,下意识地身子一矮,嗖地一下钻进了chuáng底,一把抓住chuáng底木架,将整个身子挂在了chuáng底板上。
就在轻什躲进chuáng底的下一瞬,西门郝也猛地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轻什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模样,只能从听到的声音判断出他并没有起身下chuáng,呼吸的声音稍有些重却并不紊乱。
过了一会儿,轻什听到西门郝重新躺下的声音,但传出的鼻息却表明他并没有安睡,只是闭目假寐甚至可能……连眼睛都没有闭。
西门郝不睡,轻什亦不敢妄动。
一直到天色渐明,西门郝终于离开了chuáng榻,穿衣束发,出门上早课去了。
轻什也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松开chuáng底板,落在石砖地板上。他很庆幸西门郝和其他修士一样有着依赖神识的坏毛病,更庆幸自己昨晚顺手上了门栓,否则西门郝恐怕就不会只是一夜未睡那么简单了。
西门郝起身穿衣的时候,明显将自己的外衣和书案上的物件全都检查了一遍,但就如轻什预料的一样,鞋子成了他检查的死角,在起chuáng的时候便被他直接穿在了脚上,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在那上面做手脚。
轻什本还防着西门郝留在外面不走,但也不知是西门郝并未察觉到昨夜曾有人进屋,还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地无所顾忌,轻什准备的一些后手全都没有用上,很轻松地出了院子,遁入山林。
当距离西门郝的院子已经足够远的时候,轻什停下脚步。毕竟是在chuáng底板上攀附了一宿,轻什的身体很是疲惫,尤其手臂和双腿,又酸又疼,急需一桶温热的浴汤浸泡调养。
但抬头看着天边初升的朝阳,轻什却忽然不想返回韩朔的dòng府。
——或许他该好好地想一想他和韩朔的关系了。
轻什轻轻叹了口气。他不介意与韩朔维持一种和谐亲密的肉体关系,就算稍稍不平等一点,也不是不能忍受。可韩朔却明显想要索求更多,他想要他坦诚,要他信赖,要他真心……而这些,却是他完全无法提供的。
说起来,轻什甚至不是很理解韩朔到底看中他什么。
若说韩朔欣赏他的心智才华,他是死也不相信的。韩朔是在第一次和他共度chūn宵之后便对他起了心思的,而那时他除了发现他身子像无忧,gān起来很慡很快活之外,其他的事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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