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奴隶贩子那儿听来的。”
堂娜·伊莎贝拉靠在地图桌上,揪着编在自己发辫中的小花。“奴隶贩子会把从非洲捉来的黑奴运到哈瓦那集中贩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大广场举行集会。那些特别qiáng壮的男奴和美貌健康的女奴甚至会公开拍卖,至于不怎么样的那些就留给需要成批买进奴隶的种植园主或者工场主。大约从五六年前起,每到秋分日,总有一个人去奴隶市场买下一百个黑奴,正正好好一百个,都要年轻健康的,而且男女各半,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您是说,这个人有可能是弗朗西斯?”埃德加说,“可是他除了买奴隶的数量和时间比较奇特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
“一看就知道你对种植园一窍不通。”詹姆斯说。
埃德加对他怒目而视:“那你有何高见呢?”
“关键不是他一次买了多少个,而是他连续五六年都这样。这说明什么?假设他是个种植园主或者工场主,这说明他的产业每年都在扩大,至今已扩大了五倍,所以他才需要不断补充新人手。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况且他买下的奴隶男女各半,这就更奇怪了,种植园和糖酒工场向来更需要男奴,不会男女各半这样买的。如果真的有人按这种规律买奴隶,我想他要么是个十足的怪人,要么就是另有yīn谋。”
“什么yīn谋?”
海盗船长来了劲,坐到地图桌上,无视女主人皱起的眉毛,兴致勃勃地说:“假如他真的是个吸血鬼,那么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他之所以每年都要买一百个奴隶,是因为他残忍嗜血,不断nüè杀那些可怜的黑奴,所以要定期补充新的。而男女各半嘛……肯定是因为他更喜爱少女的鲜血,所以女人总是死得比较快,而他又要保证有足够的劳动力给他赚钱,所以买下的女奴的数量要比通常的多,于是gān脆就男女各半地买啦!”
埃德加似乎很不习惯海盗船长这么快地推导出了结论。“这毕竟只是你的猜测,也有可能不是这样……”
“可总归是一条线索嘛!”
“好吧,就算被你猜中了,可我们要怎么找到他?等到秋分日那天吗?”
“嗯,这个嘛……”詹姆斯让自己的大脑像bào风雨中的风速标一样迅速转起来,“他买了奴隶,总得把那些奴隶带回他的种植园吧。那么他的种植园在什么地方呢?”他望向堂娜·伊莎贝拉,“在古巴岛上吗?”
“我想应该不在。”女主人说,“否则我肯定会知道。”
“那么它就在别的岛上!”詹姆斯快活地说,“在哈瓦那买了奴隶,却要把奴隶运到别的岛,该用什么办法呢?”
“船。”埃德加回答。
“我想哈瓦那的港务员不至于玩忽职守到连出港记录都没留下吧!”
“我明天就去码头找港务员!”
“哦,那你要怎么说服他给你看记录呢?”
“贿赂。”
詹姆斯打了个响指:“终于说到重点了。”他搓着手指说,“那我的钱什么时候给啊?”
注释:
①童贞女王:即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她一生未婚。
作者有话要说: 亚当·勒梅的徽章大致长成这个样子,我画的比较逗比,大家意会一下……
13
13、朗姆革命13 …
堂娜·伊莎贝拉走到书房门口,那儿垂下来一根金色的绳子,她轻轻拉动绳子三下,不一会儿,便有人敲响书房的门。女主人打开门,对门外的仆人吩咐了几句,仆人离开了一小会儿,很快带着另一名仆人回来。两人各拎着一只箱子,箱子黑沉沉的,外表朴实无华。他俩把箱子放到宽大的地图桌上,行礼退下。堂娜·伊莎贝拉拍了拍箱子,示意詹姆斯打开。
詹姆斯犹疑地上前,轻轻摸了其中一只箱子一下,又赶紧缩回手,像是害怕箱子会突然长出嘴来咬他。他看了看埃德加和勒梅,前者冰冷地凝视着地图,仿佛他用视线就能烧着地图似的,后者则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箱子没锁,詹姆斯掀开箱盖,接着发出一声尖叫,连连后退。
“天呐!”他忘我地大喊道,“我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这一定是在做梦!”
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三列金条,当箱子打开的一刹那,如同戏剧里的描述一样,像有一道金光照在了书房里。
“足额的金条,价值两万五千西班牙银元。”堂娜·伊莎贝拉的口气非常轻松,像是家庭主妇在讨论今天市场上的鱼新不新鲜。
海盗船长捂着胸口:“我……我觉得要窒息了!如果我得了心脏病,那一点儿也不奇怪!”
“你的声音就像怀chūn少女见到了梦中qíng人一般。”埃德加嫌弃地说。
“没错!”詹姆斯厚着脸皮承认了,“这就是我的梦中qíng人!如此的金光闪耀!我现在就要跟他上chuáng!我简直饥渴难耐了!”
堂娜·伊莎贝拉带着一种微妙的表qíng说:“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朋友,堂·何塞,他的爱好是收集各种各样奇怪的xing玩具。有一次他买到了一个据说是古罗马时代的金子雕的□□,第二天他的屁股被烧出了一个血dòng,因为那个金□□里掺了不少银……”她停了下来,因为其他三个人都沉默而敬畏地望着她。“哦,我错了,我不该拿好友的悲惨事来调侃的。我们换个话题。”
埃德加明显想说什么,但是堂娜·伊莎贝拉立刻说,“您要用这笔钱做什么呢,彭斯船长?”
“您转移话题的技巧真是差到家了,不过我很乐意回答:我要买一艘船。”
“您不是已经有一艘了吗?”
“那艘船老得像没牙的老祖母一样!不,我要买一艘新船。”
“您要抛弃可怜的路都走不动的老祖母,和一位妙龄少女私奔。男人真是无qíng!”堂娜·伊莎贝拉挖苦道。
“没错,这就是男人的本xing,您现在才发现吗。”詹姆斯急切地说,像面对一个迟迟不肯宣布“新郎你可以亲吻新娘了”的神父一样缺乏耐心。
“那么您要抬着两箱huáng金去和造船厂讨价还价吗?您抬得动吗?”
詹姆斯眨了眨眼睛:“什么?”
“造船期间,您要把huáng金存在哪儿呢?您总不会以为年迈的老祖母能帮您妥善保管好钱财吧?”
“我……的确没想过。”因为我一辈子都没富到要担心钱财抬不动的地步!海盗船长自嘲地想。
“那么我有个建议。”女主人和蔼可亲地说,“您把钱存在我的银行如何?”
“那不就等于把好不容易得来的huáng金又还给您了吗?”
“我会给您契约文书,像任何一个在我银行里有存款的客户一样正式!您绝对不用担心见不到您的金色爱人!”
“……我……这……”
“那您就抬着两箱huáng金自己去找造船厂吧,埃德加先生和勒梅先生大概不乐意帮您抬。要是有人偷走或是抢走了它,也不关我的事……”
“好吧!”詹姆斯咬牙切齿,“给我契约文书!”
堂娜·伊莎贝拉是位好客的主人,她邀请埃德加在庄园暂住,直到他找到更合适的住处为止。詹姆斯和勒梅沾他的光,也留在庄园过夜。当詹姆斯看到他客房里盛漫热水的浴盆、放在浴缸边的香皂、浴袍和一小瓶看起来像是jīng油的东西后,着实受到了惊吓。他一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奢侈的款待。但是他想了想自己跟着埃德加忙前忙后,还被咬过一口,便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他洗完澡,穿上浴袍,叫仆人来收拾浴盆,自己到阳台上呼吸新鲜空气。隔壁的阳台上,勒梅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什么东西。似乎是个金色的项坠。詹姆斯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
“你在哈瓦那有房子吗?”詹姆斯问道。
“嗯。”勒梅心不在焉地回答,“我租了一间屋子。”
“你来哈瓦那多久了?你的口音真奇怪。”
“三四个月吧。”勒梅快速地说,好像这场对话打搅了他似的不耐烦,“我之前住在波士顿。”
“那可真够远的。”詹姆斯说,“你怎么了?为什么一副跟人打牌连输五场的表qíng?”
勒梅叹了口气:“没什么……只不过刚才在堂娜·伊莎贝拉书房里的谈话……让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而已。”
“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勒梅赶紧否认:“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声音旋即又低下来,“我是说……你们讨论那个叛徒弗朗西斯买下黑奴的时候,我觉得把人当成商品一样衡量……这让我觉得不舒服。”
“波士顿没有黑奴吗?”
“有,可是……”勒梅古怪地停顿了一下。
“难道你是那个什么,”詹姆斯想了想,“我曾经听一个神父说,只要黑人成为基督徒,就不应被当作奴隶贩卖,你和那个神父是一样的吗?”
“我是废奴主义者。”
“废……抱歉,什么?”
“就是主张废除奴隶制。”
詹姆斯看了他一会儿,说:“这可真稀奇,我是说,我船上也有很多黑人,混血儿也不少,他们有的是自由人,有的是逃出来的。你觉得应该统统放他们自由?”
“‘放’他们自由这种说法不准确。自由不是奴隶主或者什么人赐予的,而是与生俱来的。我相信人人生而平等,这不言而喻的真理。”
他看了看詹姆斯,“抱歉,我说得太多了。晚安,彭斯船长。”
他把手中那个金色项坠塞进口袋,转身走进客房。过了一会儿,客房的灯熄灭了。
“怪人。”詹姆斯咕哝一声,也回了房。
第二天,詹姆斯和勒梅一同用了早餐,却没见到堂娜·伊莎贝拉和埃德加。庄园的管家告诉他们,堂娜在白天很少出来活动,而埃德加大概是因为昨天晒了不少太阳,早晨感觉很不舒服,还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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