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都这样了他还当啥法师啊？跟自己过不去吗？」骷髅摸了一下脑袋。
「问题是，你看他一个月就一个连珠火球吧，真使出来能一气儿轰塌仨法师塔。」
骷髅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说：「……我想想啊，你目前跟我说过的朋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共就仨：一个图纸比胡子还乱、听见圆规做法恨不得都要把我当祖宗供着的矮人锻造师，一个悬赏足足贴了半面墙的盗贼，还有一个平时不参战、参战毁座城的二把刀药剂师。一个比一个听着有病。」
「还有你，你看看你，一个有自己的法师塔，只召唤过五次亡灵生物，总是想煮骨头汤，而且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亡灵法师，和你的朋友比起来，神经病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伊赞看了看眼前的亡灵法师，继续道，「是不是你这种不正常的人jiāo到的朋友都正常不起来？」
艾利克斯神qíng肃穆地盯着他：「咱俩算朋友吗？」
「应该算吧？」骷髅犹犹豫豫地回答。
等一下，他们已经是朋友了？如果说不算的话，整天这么个相处模式也说不过去……
他们两个到底是打什么时候起，从纯粹的召唤者和召唤生物关系变成了普通的朋友关系的？
一切发生得太自然，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转折点在哪。
当伊赞察觉到的时候，他们好像就变成这样了。
「一个会造枪会造炸弹会造□□的骷髅，你说这正常吗？」
伊赞脱口而出：「当然不正常了！」
亡灵法师耸了耸肩：「你看，其实你也不正常。」
伊赞反驳道：「我在我本来的位面是非常正常的，变成骷髅之后才显得不正常，但你和你朋友是天生就不正常，这根本没有可比xing啊！」
「不管是先天还是后天的，反正现在都不正常了，还有啥好说的。」
「虽然我是个骷髅，但我好歹也是个心智健的骷髅啊！你不能因为我的种族不正常，就觉得我这个人本身不正常啊！」骷髅机械师摇旗呐喊。
法师嗤笑道：「你连种族都不正常了，还怎么能正常得起来？」
伊赞：「……」
在此之前，奥菲莉亚?夜歌一直在打磨一把匕首。
当她回头时，正好看见了这幅场景。
骷髅装腔作势地倒在地上，右手手心朝上放在额头上，做出一副心碎yù裂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引人发笑。年轻的法师坐在他旁边，拉住他的另一只手，以防他在马车行进时不受控制地滑到另外一边去，撞得骨头散架。他弯着眼睛，好像在笑。
咖啡色短发的小男孩侧身躺着，把双手放在身前。他眉目舒展，甚至还在咂巴着嘴，似乎做了一个带着奶油香味的好梦。他身旁的牧师一边下意识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一边翻阅着那本摊在腿上的书，神qíng专注。窗外的雨声一时间掩盖住了所有的声音。
女jīng灵望着他们，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
与郊外截然不同，图恩洛拉亚城内晴空万里，艳阳高照，一点下过雨的迹象也没有――想也知道没人会在这里试验气象类的法术，胆子再大也不敢。
一个原因是，有一个蛋壳般的魔法屏障，从上方笼罩住整个奥秘之城。法术在接触到这个半透明的护盾时，不是发生偏转，就是效果削弱。来这里做实验根本没意义。
另一个原因是，如果你是一个法师，只要你吟唱出此类法术，在天空中无规则乱窜的靛蓝色眼珠，就会用它漆黑的竖立起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你。它本身没有任何攻击力，而且脆弱到一捏就碎。但它会在锁定你的方位的同时，向附近其他的巡逻者发出警告。
图恩洛拉亚虽然没有负责巡逻的士兵，但是有很多很多的秘法生物。
因此，你大概可以猜到那副场面：四面八方的奥术守卫朝你一拥而上，禁魔监狱jīng金的大门向你敞开，无数罪大恶极的死刑犯在牢狱中，大概是友好地，向你招手。
亡灵法师从马车里探出头看了看，奥秘之城门前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个秘法生物。它全身由一种奇怪的巨岩组成，岩石表面有一指宽的凹槽，如同某种法术纹路，其中有碧蓝色的奥术灵光在流转jiāo错。肩部――如果那两块类似于肩铠的东西，还能称之为肩膀的话――与上半身的石块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看起来近似于一个钝角朝下的等腰三角形。
设计者大概想让它看起来尽可能地“像人一点”，居然还给它加上了一个小号倒三角形胯骨，以及上窄下宽的……四肢。胯骨与上身间，有一块小型充能水晶将两段联结起来，肩膀与手臂间也同样如此。
奥术守卫……艾利克斯啊了一声：「魔法生物，这可不好办了。看来咱们之前编的那个谎对它是没用了。先别说奥术守卫，看见天上飞的那大眼珠子了吗？你是不是亡灵生物，对于这种东西来说，只要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它一报警咱俩谁也跑不了。」
伊赞一下子惊恐起来，叽里呱啦说了一串：「那咋办啊？艾利克斯你说，要是我现在就跳下马车，开始夺命狂奔还来得及吗？骷髅会不会疲劳死啊？那眼珠子差不离儿要多远才看不见我啊？我这儿要是出了岔子，奎克他们还给不给我金币啊？」
艾利克斯似乎也有点紧张，他深呼吸道：「先别慌。你相信我吗？」
骷髅斩钉截铁道：「信。」
法师轻声道：「听着，你就在这里坐着。哪儿也别去，什么话也别说，什么事也别做，剩下的只管jiāo给我。……我保证你会没事。」
他的神qíng不像在开玩笑。伊赞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艾利克斯专注地转头看向窗外。伊赞完全猜不出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他总不会想用法术，直接连人带马车一起传送走吧？不可能，他连符文阵都没画。
车轮滚滚向前。艾利克斯握着法杖，手上一层薄汗。
他看见数不清的秘法造物在屏障下转着眼睛。
法师之眼没有眼白，当它专注地凝视某样东西时，黑qq的竖瞳会微微向外扩张。有幸与它对望的人，不免也会觉得自己正在与深渊对望。这种魔法生物在行进时速度极快，以站在地上的人类的角度来看，这根本就是几道眩光在天上到处四处乱飞。
☆、幻术师
伊赞缩在一边，尽量待在秘法生物视野的死角里。
他心想：看这架势，艾利克斯难不成想跟奥术守卫硬拼？城里魔法生物如此之多，每个守卫卸条胳膊都能把他给活埋了。他应该还没傻到这种程度。他脑子应该还没坏。
那他的计划还能是什么？伊赞相当困惑地想。他的解决方法能是什么呢？
在这种qíng况下，他还能想出什么像那么回事儿的脱身之法？
马车与城门相互靠近。奥术守卫才刚向前走了一步，腹部的水晶就飞快地转为红色。
红色很少给人什么安全感。从蓝色变成红色想想就更不像什么好兆头。骷髅看见它顿时浑身下意识就是一个激灵，余光却瞥到亡灵法师的身体一僵，然后又放松了下来。
伊赞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艾利克斯给他做了个口型：搞定。
充能水晶闪烁了一下，又变回了平常的碧蓝色。
奥术守卫转身看向艾利克斯：“欢迎来到图恩洛拉亚，中阶法师梅欧洛斯。”
警报解除。
艾利克斯微微一笑道：「你看，信我没坏处的。」
「这是什么黑科技？」
「不告诉你。」
“刚刚它是不是――”奎克小声说道，有些惊魂未定，“是不是把塞纳当成了亡灵？”
他有什么可害怕的？伊赞奇怪地想。就算是怕被连累，这个反映也qiáng烈得太过头了点。
艾利克斯睁眼说瞎话：“我猜是的。但是这个奥术守卫好像又侦测到了他身上的诅咒，就把它视为了普通人，按照程序优先级之类的东西，首先欢迎了我这个已经登记过名字的法师。”
“啊……是这样啊……”奎克冷汗涔涔，qiáng作镇定。
温妮莎坐在奎克旁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表qíng同样也很不自然。
奥菲莉亚倚在一旁抱着弓打盹儿，浑然置身于世外。昨天正好轮到她守夜，这个女猎人现在已经困得不行了，甚至连奎克说话的声音都惊不醒她。
但是据说jīng灵的耳朵非常好使……也许是她单方面地不想醒来也说不定。
伊赞用手骨碰了艾利克斯的手臂一下。
亡灵法师有点诧异：「怎么了？」
「这俩人是什么qíng况？」
「他们的身份估计都有点不正常，不是臭名远扬的头号通缉犯，就是些有名有姓的大人物。看他们的表qíng。这两个人一开始还以为守卫的警报是因为他们自己呢。」
伊赞点头道：「看出来了。正常人不会连走这么几步路都要花重金雇保镖的……」
#
图恩洛拉亚有许多个别名，比如秘法之城、奥秘之城、“法爷饶命”之城、“法爷给块面包呗……”之城、“哎呦大爷我求你了火球e糊脸啊！”之城，等等等等。
但是说到最常见，也是传播最广泛的别名，那就一定是法师之城了。
顾名思义，这座城吧，它啥都缺，就是不缺法师。
可想而知，法师之城的法师协会，一定也相当显眼。
怎么个显眼法呢？
正如武侠小说所推崇的“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
这座塔的神奇之处也只有一个字：高。
它特别高。真的特别高。
伊赞本人和他的骨头架子都能证明。
证据是，在他抬头仰望的时候，一不小心用力过猛，后脑勺直接撞到后背，一声脆响，那声音简直就是在磕jī蛋，虽然骨头架子没有痛觉，但是这声音听着都疼。
「好久没来了，这座塔还是这么高……这么难看。我真想不通设计它的人到底把他的审美扔到哪个异位面去了。」
小骷髅感叹道：“这么高的塔，这群法师是因为实战的时候没法锻炼身体，打算每天爬楼一小时，健□□活一辈子吗？”
艾利克斯冷静道：“你忘了法师可以传送了吗？”
“对哦，”伊赞摸了摸脑袋，有点懊悔地说，“完了，我磕傻了。”
亡灵法师瞄他一眼，也摸模他的脑袋，很认真地安慰他：「没事，你的颅骨既没裂开也没瘪，还是一个端正的好脑袋。」
「但是我瞌傻了！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脑袋，这是一个智力水平超群的脑袋，里面装的全是已经做出来的机器图纸、还没做出来的机器图纸、以及没钱做的机器图纸，你要看得懂我跪下管你叫爷爷的那种。我一傻，银河系的平均智商起码被拉下五十！」伊赞很难过。
「问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你是想要傻了吧唧地如弱智般行走在大街上，还是在颅骨瘪了一块的同时正常地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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