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你拥有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富,人上人的生活,志得意满意气风发,这些你大概都有了。”
“可是,你依旧只是个商人。别人畏你惧你,却不会敬你。士农工商,你依然处在社会地位的最底层。纵然你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别人只怕还要骂你一句jian商,说你为富不仁。”
胤禩笑笑,“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最想说的是,行商的最高境界。”
乔澜一直在听胤禩说话。胤禩话中提到的商人社会地位低下的问题,确实击中了这位乔家嫡子心中的痛处。他们乔家世代行商,一向克己守法,挣的每一分钱都是gāngān净净的血汗钱。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要被人说三道四。对此,乔澜每每都觉得不甘心,可是却也毫无办法。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不甘心又能怎样呢?爹爹劝他看开一点,他嘴上应着,可心里却犹觉得苦闷。他幼时读书,虽然算不上饱学之士,却也是懂道理,有想法的。看着家族中的叔伯父辈为了生意上的事,不得不去巴结奉承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看着他们因为商人的身份,而被别人看轻,蔑视,乔澜便觉得格外不甘心。凭什么?他们乔家是偷了,是抢了,要被人如此对待?满心不甘的乔家嫡子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要让他们乔家风光无限,再不用仰人鼻息,再也没有人敢说一句闲言碎语。当世人提到乔家时,只有满心满眼的艳羡和敬畏。
乔澜知道要实现这一目标并不容易,但是他还这么年轻,还有大把的岁月可以去努力奋斗。他相信总有一天这个目标会实现的。
年少时,乔澜心中是怀抱着这样的雄心壮志的。可是随着他一点点的长大,充分见识了现实的残酷,他的心里不觉越发苦闷。就像胤禩所说的,即便他将来有朝一日富可敌国,他也还是个商人。商人的社会地位如此,是他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的事实。想到这些,乔澜的心里不禁生出一股无力感来。继而又听胤禩说到行商的最高境界,乔澜不觉心中好奇,打起jīng神,竖起耳朵来听胤禩说下去。
“货通天下,汇通天下——这,便是行商的最高境界。”
“行商者不敛财不聚财,将钱财化为货物流通到五湖四海,让天下人都用你的东西,得你的实惠。这样一来,他们自然也会感念你的恩德,打心眼儿里敬重你。”
“货通天下,汇通天下。”乔澜细细咀嚼这八个字,心中仿佛拨云见日,渐渐明朗起来。以往的那些困惑和苦闷,尽数被这八个字所击退。他仿佛看到了乔家生意做遍天下,人人称道的场面。货通天下,汇通天下,若能做到这八个字,那确实便是行商者的最高境界了。乔澜心中豁然开朗,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灿然发亮,目光灼灼地看向对面的胤禩。见胤禩对着他笑得温和,一张如玉的面庞温润可亲,乔澜猛然心中一动,心脏以不可控的速度砰砰跳了起来,脸上也微微发热。乔澜一惊,心中不可抑制地慌乱起来,连忙低下头啜了一口茶,生怕对面的胤禩发现他的异样。
喝了口茶水,乔澜这才感觉好一点。不敢去想自己方才的异状到底为哪般,乔澜抬起头,接着方才的话题道:“八爷所言在理。只是,行商不是做善事,若不为敛财聚财,那终日辛苦奔波又是为的什么?”
胤禩低头啜了口茶,方道:“这就要看一个人的想法和心境了。若是行商只为聚敛财富,纵使他最后聚敛的财富富可敌国,那也终究不过是一个数字。人生匆匆不过百年,钱财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聚敛再多,于己也是毫无用处。况且,等你死后,这些东西也不再是你的了。”
“境界低者,看不透这些。终日为钱财奔波劳碌,到头来也不过是镜花水月。”
“而境界高者,看得透,想得明白。不聚财,不敛财,将死的钱财化为有用之物,造福天下人,让天下人得实惠。”
“人常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依我说,商之大者,亦是为国为民。”
胤禩侃侃而谈,说话时,一双眼睛始终对着乔澜,灼灼的目光中蕴含着鼓动与期盼。
乔澜被他这样的话和眼神所感染,不禁热血上涌,心脏亦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来。他乔子期自幼受家族环境熏陶,十二岁从商,混迹商场十余年,从来不是什么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少年。可是如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会被眼前少年的区区几句话所鼓动,变成一个冲动热血的毛头小子,想要不顾一切地按照他的话去做,不让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里露出失望的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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