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新学一事乃是当朝八阿哥提出。那八阿哥小小年纪,八岁之时便出使尼布楚与俄罗斯人谈判,九岁之龄便已入朝参政,迄今为止,于朝堂上颇有建树。宋峦虽不怎么关心朝政,但对于八阿哥其人,宋峦还是略有耳闻的。这样一个天才式的人物,在历朝历代都是不多见的。而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少年,就极有可能是那位传说中的人物,意识到这一点,饶是宋峦阅人无数,自负才学出众,也有些不淡定了。
宋峦两眼不着痕迹地细细打量了胤禩一番,越看便越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想不到自己这一两分盛名,竟然招来皇子阿哥亲自前来相请,宋峦一时心中不知作何滋味。思绪纷乱之下,宋峦勉qiáng开口道:“公子过誉了,宋峦不过一介草民,多次参加科考而屡试不第,这样一个才疏学浅之人怎能当得起公子如此夸赞。公子还是另择他人罢!”
“先生此言差矣。”胤禩道,“科举不第未必代表没有才学。陶渊明留诗百首,不照样名留青史?反观历朝历代那些个状元,亦不过只有一个文天祥才能被后人记住名讳。先生何必自贬。”
“再者,晚辈请先生出山,实在是敬服先生的胸襟与才学。常闻先生指点教诲学子不因其家贫而白眼相看。先生是山东人,如今朝廷在山东兴办新学,想必先生也有所耳闻。山东地穷,民风蒙昧,难道先生不想出一份力来改变这一现状?”
“晚辈知先生闲云野鹤不愿为朝廷所驱使,然而这新学院正一职并不为朝廷所辖制,不必听令于朝廷。学堂便是学堂,不为科举考试作得锦绣文章,只为传道授业,教化一方百姓。”
“好一个只为传道授业教化一方百姓!”宋峦听得心中豁然开朗,抚掌笑道,“恕老夫眼拙,不知眼前可是当今八阿哥?”
胤禩闻言洒然一笑:“先生慧眼如炬,胤禩自知瞒不过先生。”
宋峦笑道:“前几日亦有一些官员派人前来请宋某去做教书先生,宋某看不惯他们呼呼喝喝颐指气使。而八阿哥一开口便将新学总领院正一职授予在下,能做得了这个主,又有如此一身风华气度之人,岂会是普通人?宋某早该猜到了。”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瞬间轻松融洽起来。
再来说胤禛这边。憋着一肚子火又无从纾解,胤禛脚下便如同生了风,不由得越走越快。一面气老八没心没肺,看不见自己对他的好,总是若即若离教人抓不住,一面又为自己的情所苦。临行之前,皇阿玛留他谈过一次,一向不多事的皇阿玛竟然开口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胤禛心中发苦,因为他脑子里面第一个反应出的便是老八眉眼如画,浅笑盈盈的样子。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从晚上梦见老八到如今不过数月,胤禛却发现自己早已是泥足深陷,想要抽身已是不能了。胤禛也知这份感情不容于世,然而却还是无法放弃。想想老八那么温柔贴心,更有说不出的千般好万般好,若真的得到了,那该有多好!纵使给他整个天下他也是不换的。只是长路漫漫,老八到何时才能属于他?更别说还有个太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皇阿玛虽然没有言明,然而今年大选要为他指婚的意思却已是不言而喻,他躲是躲不过的了。
想到这些,胤禛心中愈加烦乱,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大。跟在后面的侍卫见此心中诧异,却也只能紧紧地跟着。毕竟四阿哥身份尊贵,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可担待不起。然而越怕什么,偏偏就来什么。众侍卫眼见四阿哥身子一晃,闷哼一声,身子便向下滚去。众人不禁大惊失色,眼下是在山路上,山势虽不陡峭,然而摔下去却也是足以要人命的。千钧一发之际,总算有人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了胤禛,这才没有酿成祸事。
“四爷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众人七手八脚地扶胤禛坐在一处较为平坦的山石之上,这才放下心来开口问道。
胤禛惊魂甫定,便觉身上多处皮肤火辣辣的疼,想是擦破了皮。最要命的是右脚脚踝处阵阵钻心的疼,怕是又脱臼了。胤禛疼得厉害,又想到今日颜面尽失,便也不欲多说,只咬紧牙关吐出句“无事”,便qiáng自站起身,想要走下山去。然而刚迈出一步,右脚便一阵失力,身子一歪便向下栽去。所幸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这才避免了再次摔倒。
“四爷!”“四爷您的脚!”
众侍卫纷纷惊呼。胤禛面沉如水,侧脸扫了一眼众人。众侍卫不由噤声,实是被胤禛的眼神震慑住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一春半夏 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