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顾qíng闻言抬头睁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
“舅舅!”而顾念澄泪流满面。
“教主,你吃点东西吧…”蹑景红着眼,举着放着饭菜的木盘道。自顾念去世后,顾念澄已经七日滴水未进,原本苍白的脸更显得惨白。
顾念澄怔怔的发呆,他原本以为经历过两世的生死,已经看淡,却不知这次的亲人分离,更加悲痛的刻骨铭心。
“教主,外面都准备好了。”夏离巽着一身黑袍,低沉道。
顾念澄点点头,今天是他即位的日子。随即站起身来,蹑景放下手中木盘,接过越影手上的玄色长袍给顾念澄穿上,顾念澄转身,长袍的背面纹着一朵血莲花,腰间配上莲yīn令,带上银制面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原本清澈的眼神已不见,代之的是冷入骨的yīn郁。
罗刹山内的教众早已等待多时,顾念澄缓缓登上台阶,他穿的玄衣背后纹着的血莲显得尊贵而妖娆,他的步伐均匀,每一步都坚定沉稳,即使身后众人注视的视线犹如万道短箭向他she来。
走到祭坛上,远处的钟鼓声已经鸣了七响,今天是顾念的头七,这是顾念澄特地祭奠他的。
只见顾念澄一拂下摆,缓缓坐在金椅上,yīn鹜森寒的视线向下看去,一时间万人叩拜,震耳yù聋的声音铺天盖地地涌来,众人道:“恭迎教主!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朝拜声响彻山中,弥久不散。
“呵…”顾念澄藏在面具下的嘴扯开一抹苦笑。千秋万代?一统江湖?若是被舅舅,外祖父知道他的心思,会不会气的活过来。
顾念澄穷极两世也不知道为何顾念要把教主之位传给他,前世顾念临死前没有多说什么,是顾qíng把莲yīn令直接jiāo给他的,他当时都愣了神,所有人包括顾念澄都以为教主会是顾qíng,不仅仅是因为顾qíng是他唯一的儿子,顾qíng雷厉风行的手段比起顾念澄的妇人之仁才更适合做教主。
思及此,不仅长叹一声。
结束了即位大典,顾念澄快步走回房间换下玄衣,对越影道:“去把哥哥和夏离巽叫来。”
不多时顾qíng和夏离巽便来了,两人正要跪下行礼,顾念澄忙弯腰阻止了他们要叩拜的动作,道:“我们之间不用这套,我从未把你们当做下属看待。”
两人闻言笑了笑,也不语。
“我要离开几日,还有些事没有探查清楚。劳烦哥哥帮我暂代教主之位,夏巽你辅助哥哥,在教中待命。”说完,便把莲yīn令jiāo给顾qíng。
顾qíng脸色一变道:“父亲离世,你刚即位,消息说不定马上就会传出去,正道的人都对莲yīn虎视眈眈,你武功低微,现下出去不是送死吗!”
“他们摸不清我底细不会贸然前来,正因如此,有哥哥在这帮我做教主,我才能安全。”顾念澄握了握顾qíng的手,对夏离巽道,“好好保护哥哥,不要主动与我联系,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们。”
夏离巽闻言微微颔首,顾qíng还yù再说什么,夏离巽扯了他的衣摆,微微摇头。
顾念澄垂眸沉思,白净的脸上一片平静。
夏离巽送顾念澄出莲yīn,顾念澄已换上初来时的鹅huáng长衫,端的是俊秀清逸,夏离巽递给他一耳青花瓷瓶,道: “我再找不出第二颗避毒珠啦,这里面是我练的一些丹药,虽比不上避毒珠,也能保最后一命。务必小心。”最后的语气带着沉重坚定。
顾念澄展颜一笑,带上些许稚气,道:“知道啦,忒的嗦。等手上的事一结束,你带我去鬼谷喝酒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有人吗~
☆、弑魂残本
辞别了夏离巽和顾qíng,三人又架上马车向外面世界驶去。
“教主,我们去哪?”蹑景道
“杭州,江家旧宅。”顾念澄沉声道,顾念临终前对他说弑魂心法是残缺的,而前世他赶到莲yīn顾念已经不能说话,也因此顾念澄并不知道这件事,难道是因为重生了之后有些事qíng发展的轨迹改变了,随即又想到,怪不得前世他自诩天赋异禀,吃透了弑魂,结果练了十年都没大成,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而顾念和那黑衣人,应该练的也是残缺的弑魂。
三人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杭州,寻了一间客栈歇脚,等着夜深再探江家旧宅。
“阿嚏!”蹑景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按理说chūn天的杭州已经褪了寒气,不会如此yīn冷,而站在江家旧宅里的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当年江家人死的太奇怪又太凄惨,江宅再jīng致恢弘也没人敢买,因此荒废了五年。
“教主,你说…江家人会不会yīn魂不散啊…”蹑景平日里喜欢看些志怪小说,此刻神色怪异。
越影狐疑的看了一眼蹑景,“你不会是怕了吧?”
蹑景面无表qíng道,“我不是怕,我是快要尿裤子了….”说完径自离开找一处小解去了。
顾念澄负手踱步,开始在江家四处走动,慢慢穿过回廊、假山群、湖心亭….脑中开始回想小时候父亲对他说的话。
奈何时间久远,大部分记忆都模糊了。
行至一莲花池中,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莲花早已枯萎,只余一些杂糙芦苇,池中的水到时没有gān涸,不知哪处引来的泉水。顾念澄却突然想到什么浑身一震。
“爹爹,这莲花忒的好看。”幼年的江忆柠指着盛开的白莲说着。
“这是你娘亲从她家乡带来的,当然好看啦。别去摘,小滑头!”江思凡轻轻的打了一下江忆柠的手,这莲花是顾柠亲手植下的,江思凡平日里宝贝的紧,不让任何人去毁坏它。
“莲yīn…”顾念澄苦笑一声,娘亲终是放不下从小生活的地方,放不下她的亲人。
正想得出神,脚下一滑,身旁的越影来不及抓住他,只见顾念澄身形一倒,“哗啦”一声落入池中。
“教主!”越影闻言就要跳入池中。
“没事没事,脚滑了,你去看看蹑景怎么还不来,莫不是被江家鬼魂拖走了。”顾念澄冒出头游向岸边,对越影摆摆手。
越影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离开去找蹑景。
顾念澄见越影人已走远,沉了沉眼,深吸一口气猛的一头扎进池中。
这池子水不浅,方才他见水下竟还埋着几座假山群,游到池底,想了想随即在一处较矮的假山上拍了几下,只听得“嘎达”一声,竟出现一处暗格,伸手探去,摸出一方白缎,不动声色地把白缎塞入袖中,左手扶上假山群,随即丹田隐隐发力,再伸回手时水下的几处假山已经化为齑粉。
顾念澄游回岸上,坐在石凳上拧衣摆上的水,听的耳边的脚步声,知道是两人回来了。
“怎么样了。”他问道。
“这宅子忒大,又长得一模一样,绕的我好晕!”蹑景皱皱眉头,随即道,“莫不是遇到了鬼打墙?”
顾念澄闻言笑了笑,“江南的宅子构造都差不多,迷路也难免。走罢,我这身衣服是报废了。”随即站起身,一道冷风chuī过,打了个哆嗦。
“教主,我们来这作甚?”蹑景道。
“睹物思人罢了。”顾念澄低垂的眼,又道,“快去给我置办件衣裳,冻死我了。”说完搓搓胳膊。
几人快步回了客栈,越影打了水搬了木桶进来给顾念澄沐浴,蹑景手上已提了件gān净的鹅huáng长衫,放在桌上,两人便退下了。
顾念澄脱下身上湿透的衣服,跨入木桶,白皙的后背却刺了一朵血莲,煞是妖娆。
展开从荷花池取来的白缎,略一施力,白缎泛起一阵白雾,白雾散去后,显出了密密麻麻的篆刻小字。垂眸看了半个时辰,嘴边扯出一抹苦笑,“原来是这样….”随即手上发力,白缎化为齑粉。
他自小记xing极好,过目不忘,刚才已经把白缎上的都记住了。既然顾柠当初不愿这白缎现世,他便毁了它罢。
“教主,需要换水吗。”门外越影的声音传来。
“不用,你们自去休息吧。明日没我的吩咐不用进来。”顾念澄道。
浴桶里的水早已冷了下来,他却感觉不到,当年重接筋脉却没有半丝内力,在寒玉chuáng上养伤躺了整整一年,之后为了速成弑魂心法,白日浸在寒潭里打通奇经八脉运行心法,夜晚睡玉chuáng上即使在梦中也是在背口诀,持续了四年,现下纵使赤膊跑到北方雪地上也不会再觉得冷了。真正的冷入骨髓,他早就尝过了。
顾念澄翻身躺在chuáng上,闭眼假寐,脑内思绪翻飞。按前世围剿莲yīn时正道声讨他的几件事,接下来该是毒杀唐门的事了。思及此,不仅嗤笑一声,唐门世代制毒,竟然还会死于他人毒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死在自家制的毒下,滋味怎样。”那日清河山庄的黑衣人话语在他脑中响起,唐门绝对有问题!
忽又想到,他现在这个身份,要怎么大大方方地去唐门探查。
况且他现下弑魂未成,不能再妄动真气。顾念猜的没错,当年顾柠jiāo出的弑魂心法的确是残缺的,顾念和顾念澄练的心法只有七层,还余最后三层被顾柠藏在了江家莲花池底。弑魂心法的确很邪,却又更像是速成之法。修习之人不能有半丝内力,不得再习其他心法,否则会两法相斥。
刚修习弑魂期间不得动用内力,一旦运功就要重头再练。而丹田就像一个存储柜,一直源源不断地存着真气直到练到第七层,再使用内力不需要从头再练,可一旦qiáng行动用全身jīng力催动弑魂,威力虽大却容易走火入魔。因此修习弑魂的时候内力都是被封存起来的,外人探脉便是一副没有武功的样子。而练这最后三层,便是要把之前练的弑魂全部废掉,功力逆行……
顾柠的白缎上写着,她当时练到第七层,为了和江思凡厮守,自废武功叛出莲yīn,而又发现已有身孕,生怕对怀中胎儿影响,便没有再动这邪法…..这心法速成的之快骇人听闻,练的途径又太邪门,当年莲yīn树敌太多,生怕父亲和弟弟练此邪法遭遇不测,因此只jiāo出了前面七层的抄本。
可真是邪法….顾念澄笑了笑,随即翻身打坐,渐渐运气,突的使劲往身上几个大关处狠狠拍了几下,一时间浑身苏麻,只觉得丹田处破了一道小口,真气一丝丝泄出来,皮肤上开始微微出现点点血丝,突然全身经脉开始抽痛,头疼yù裂,他的筋脉似是要剥离他的骨血,顾念澄只觉得整个灵魂被生生的抽了出去,已是自废了武功。突的又腹内一痛,如千刀万剐般,又有阵阵寒气从腹内渐渐透出来传入骨髓,寒冷比少年时浸在千年寒潭中有过之而无不及,顾念澄牙齿“咯咯”作响,眉间发丝竟有隐隐冰霜,他随即默背口诀,将内力聚集于某一处,开始逆行,所到之处又犹如滚烫油锅般要把他的皮肤烧开,当真是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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