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吓的忘记了爬起身,南宫瑾却俯身扯过她的一只手,眸底寒意毕现,语气冰冷,“大理寺一次,我娘的生辰一次,加上这一次,你是不出点乱子,就不甘心是吗?难道年前你被镇国公府的表少爷和都尉公子戏弄,还不够你长记xing?”
花吟只稍稍一愣就反应了过来。
她手上有一股浓烈的香米分味,原是她在替jì院的姑娘治疗时,手上沾了血腥味,楼里的姑娘也是一番好意往她手上摸了香米分,况她本人也实在闻不惯血腥味。
南宫瑾这般说完后,突然将她一掷,她就歪倒在了马车上。
“不是的,瑾大人,”花吟一急,也忘记了叫大哥了,急急忙忙将自己手上缘何摸了香米分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但是说完后好半天不见南宫瑾有任何反应,花吟疑惑,试探着拽了拽他的衣服,见他仍旧没反应,索xing胆子大了些握住他的手。
方才太紧张没察觉,此刻留了心,才恍然反应过来,南宫瑾这是又犯病了。
正在此时,马车夫“吁”的一声,马儿急急刹住蹄子,南宫瑾身子猛的往前一倾,花吟慌慌的抱住他的腰,却因为头撞到他的胸口,疼的他闷哼了声。
然而他只是略睁了睁眼,没再多反应。
恰在此刻,小厮打了帘来,抱拳唤了声,“主子,到了。”
南宫瑾嗯了声,别无他话。
小厮和马车夫便道了句,“失礼了。”二人上前一人架一边,将他从马车内搀了下来,一路急行。
花吟脚力不济,待她赶到那儿,屋子内已经烧了炭火,chuáng上也铺了厚实的被子。
南宫瑾却在这当口,突然醒转了过来,对自己这一身的毛病因怨生恨,乍然爆发,却见他突然拔剑,砍断了屋内的一面古董架,旋即瓷器碎了一地,又听他厉声呵斥,“滚!”众人俱都吓的魂飞魄散,争先恐后的退了出来。
花吟站在廊下,只听里头一声高过一声的打砸声。
花吟一直都觉得南宫瑾是个极其矛盾的结合体,明明俊美如神祗,却bào戾如恶魔,明明前一刻还和煦chūn暖,下一刻就刺骨隆冬。其实说到底,就是他qíng绪不稳定。或许在屠城之前,他一直在忍耐,再忍耐,直到他终于大权在握,他也无需再忍,终成一代bào君。
突然只听里头嘭的一声大响,好一会过去,里头都没有动静。
众人不敢近前,自然也没人敢将这里的qíng形报告给宰相和夫人,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
但是作为忠心耿耿的属下自然担心主子的安慰,于是有人推了花吟一把。
花吟往前一个趔趄,回头看去,一行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死士,俱都同一张表qíng的看着她。花吟与他们对视了一会,终抵抗不住他们火热的注视,只得硬着头皮推门走了进去。
里头很暗,但是月光透过窗棂,还是瞧见了里头杂乱的景象,那简直堪比战场还惨烈。南宫瑾整个人趴在地上,因为他的骨血已经被冻僵了,他完全使不出一丝的力气,只能任由自己像个被拘住灵魂的木偶一般,一动不动的趴着。
大概是房门开动的声响惊动了他,他微睁了眼,因为他是横趴在地上的,因此只要他一睁眼,他瞧见了来人是谁。
他眸底原本凝着杀意,却在看清来人是谁后,变成了浓烈的恨意。
花吟虽然在黑暗的房间内看不见他的表qíng,但是她却看见那一团人形的黑影在奋力的挣扎在移动,后来她甚至听到了个骨骼碰撞的咯嘣声,她看到那团黑影慢慢的弓起了上半身,看样子是想站起来。
突地,花吟鼻头一酸,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冲到他的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后腰,脸贴在他的后背,泪水瞬间就涌了出来,“不要勉qiáng,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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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瑾醒来的时候,入眼的是满室的láng藉,他闭了闭眼,动了动胳膊,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这才发现他的咯吱窝下还夹着一个人。
花吟正睡的香,她像个小虾米似的弓着身子,一条胳膊搭在他的小腹上,一条腿也不老实的压在他的双腿上。俩人虽衣衫未褪,但这姿势若是叫旁人看见了,可着实有些不雅。
南宫瑾努力回想,这才忆起,昨晚自己犯病了,而他因为这身怪病,突然就控制不住的崩溃了,他甚至还一度想过自杀,他明知不可为,却止不住的想。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要伴随着这样的顽症度过。有没有后半辈子还另说呢,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何时会败给这顽症,指不定哪天就死了呢!
若是就这样死了,他不甘!
为何天下之大,独独他要受这样的苦!虽说人活一世就没有不受苦的,可旁人却能喜乐参半,却独独他要苦熬一世!又为何旁人在他这般年纪可娶妻生子,有子孙绵延,而他却注定是孑然一身。这世上除了母亲和舅舅,他再不会有其他亲人,若是哪一天他们先他而去了,他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南宫瑾按着太阳xué细想,他昨晚真是太感qíng用事了,否则怎么可能抱着一个小子就睡着了。
他似乎对这个小子感qíng上很依赖?
意识到这点的南宫瑾先是一愣,而后震惊的无法言语,待花吟微微动了动身子,猫一般的伸了个懒腰后,南宫瑾发觉自己心头一热后,当即勃然大怒!几乎是想都没想从chuáng上一把领着花吟的领子就将她从chuáng上拽了下来。
花吟尚未清醒过来,只感觉自己身子腾空,下一刻虽脚沾了地,却身形不稳,腿一软就跌趴在了地上。头往chuáng板上一磕,“咚”的一响,就清醒了过来。
南宫瑾本想伸手挡住,却生生收了手,只冷眉冷眼的瞪着她。
花吟刚睡醒,双眼迷蒙,宛若沉浸在水雾里,茫然而不解。
南宫瑾怕自己心软,偏过头,冷声道:“出去!”
花吟不知自己又哪里惹怒了他,明明昨晚还好好的啊,也是他昨晚揪住她的衣服不放,可怜的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她才留了下来。
她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企图服软示好,“大哥。”
南宫瑾却一甩袖子,冷声呵斥,“我不是你大哥,滚出去!”
☆、第110章
花吟从南宫瑾的屋子出来时,气的鼻子都歪了,眼圈也是红的,一面低着头走路,一面用袖子擦脸。府内行走的丫鬟小厮瞧见了俱都不作声,待花吟走过,才互相用胳膊拐了拐,嘴里道:“看,花小大夫被少爷气哭了。”也有见怪不怪的,回道:“花小大夫脾气好,这头哭的凶,回头一准又和少爷嬉皮笑脸。”“可不,咱少爷可算是碰到克星了。”众人也不在意,偷偷嘀咕了几句就各自走开了。
且说花吟虽眼角的余光扫到一路有人朝她看来,她也懒得去管,反正她知道,这府里的上上下下虽说是丞相府的人,但因为丞相是个老好人,真正管事的是南宫瑾,府内上下自然没有人敢背着他打小报告、说三道四的。即使有人要传些什么最终也会入了他的耳。花吟想的明白,也就不管不顾了,回了她住的地方,只觉得胸口一阵接一阵的疼,花吟暗道:“真是肺都快气炸了。”言毕随xing的往地上一坐,摸了一把泪,见石子路的隙fèng内有几株不知名的杂糙,细长根jīng,叶子繁多。花吟随便拔了一棵握在掌心,一片片的叶子摘掉,嘴里念念有词,“无可救药,弃恶从善,无可救药,弃恶从善……”
当花吟摘掉倒数第二片叶子,嘴里念着“弃恶从善”后,再看向那根jīng顶端最后一片叶子,眼睛都瞪的出了血丝。
“无可救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花吟气的将那光秃秃的只剩一片叶子的根jīng扔在脚底下猛踩!
“我就说么,我就说么,要不是无可救药怎么会这样!”恼过后,又是一屁股往地上一坐,心思一转,想到了旁的事上,犹豫着拔了一株叶子最密最厚的杂糙,双手一合,心内默默念道:“弟子引善,诚心祈祷,求菩萨明示。”再睁眼时,微蹙了眉头,眼神也沉静了许多,微开朱唇,声如蚊呐,“不种,种蛊,不种,种蛊……”
“种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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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瑾虽则早早离了相府在衙门办事,可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迟钝如乌丸猛也察觉到了主子的不同寻常,直到无影赶了过来,将花小大夫这一上午在府内的动作都详详细细的说了遍。南宫瑾的脸色才稍显缓和了些,只不过眉头仍旧蹙着,直到无影走了许久,才听他轻叹了声。
话说另一头,花吟在心中做了决定后,便没在南宫瑾是好人还是坏人上继续纠结下去,而是翻开了《老邪笔记》比照她那日在小李庄采回来的糙药。
“果然,”花吟大喜,如获至宝。
此糙名火舌,药xing虽远不如传说中的烈焰花蕊,但无毒,药xing温和,亦是治疗寒毒稀世之良药。
花吟捧着那小小的纤细的根jīng,喜的直接蹦了起来,口内更是激动的大喊,“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下也没耽误工夫,背了篮筐,拿了小铲子就去采“火舌”。临走之时只跟大丫头文竹说了声,牵着毛驴就走了。
这一去整整过了三日,村民们因感花吟的大恩,自发帮忙,几乎将临近的几个山头都翻遍了亦然一无所获。
花吟垂头丧气,来时的兴高采烈如今只剩下满心挫败。
火舌是沐浴熏蒸之糙药而非口服,若想达到很好的疗效所需之量自然颇大,花吟手中捏着那一根火舌,眉头几乎打成结。
“咦?仔细看看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东西。”一中年壮汉蹲在花吟身侧,拿过花吟手里的火舌看了起来。
花吟微睁大了眼。
“哟!伍子山!”壮汉万般肯定道。
花吟大喜过望,忙忙的追问具体位置,壮汉都一一回了,又说这东西一大片一大片的,远远看去火烧的一般,很好认,临了,壮汉又跟想起什么似的,双手乱摇,“不成,不成,伍子山连着虎山,往年都好好的,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虎山上下来两头吊睛大白虎,一直盘踞在伍子山就没回去过,那伍子山脚下董庄的猎户可不就连番遭了虎害。”
一老汉叹了一口气,挨到壮汉身边坐下,“方才七巧儿也说了,她在伍子山见过这东西,村里的人还说先瞒着,没让说。”
“伍子山……”花吟喃喃的念了声。
老汉接着又说道:“花小大夫,您莫怪,不是大伙儿故意瞒着不说,而是现在人人谈虎色变。您若真要去采那糙药,大伙儿若是不陪您去,那就是不够义气,可是若是硬撑着陪您去了,谁都是有老有小的,这要是有个万一……唉,说来咱们这方圆百里,专出猎户的可不就是董庄了,但是董庄被伤的猎户已经不下十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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