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心头打了个颤儿,身子一软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直直跪在地上。
南宫瑾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深吁了口气,目光没有焦距的盯着屋顶,“说,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我不愿让人知道的隐秘?”
事关男人的颜面,花吟不敢似往日那般振振有词,只低声一叹,“大哥,我是医者,你身子哪里不好,是瞒不住我的。”
南宫瑾眼睛一眯,那一刻,花吟清晰的感觉到了杀意,正因此,她反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他,一直望进他的眼底深处。
“大哥,您知道我是攻邪派弟子,师从鬼医老邪,我也知道您之前一直在派人寻找我师父,可我师父身中剧毒,半疯半傻,已无悬壶济世之能,就让我替他老人家医治您,可好?”
良久,南宫瑾都没有回应,又过了好一会,他突然抬手,一掌朝二人身侧的木桌拍了去,那一掌也不知酝了多大力,“啪”的一声巨响,顷刻间,木桌四分五裂,碎木块砸在花吟身上,生生的疼。
花吟吓的半死,趴在地上,南宫瑾大步出了厨房,转瞬就没了踪迹。
花吟将自己蜷成一团,久久没有起身,面色煞白。
是她太心急了吗?她这一步棋走错了?
南宫瑾会杀了她吗?
会对她心生防备?从今后不再与她亲近?
唉……花吟后悔不不迭,但是她等不及,她真的等不及,他一身的秘密,她不说破,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告诉她,他的秘密若不与她共享,她便永远没机会解开他的心结,怎么办?怎么办?
半宿无眠,花吟睡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头越来越疼,她正要下chuáng找些药,却听得窗棂被人轻叩了一下。
花吟不知是否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一动不动。
那轻叩声又响了起来。
“谁?谁在我门外?何事?”
“是我。”
花吟一听是乌丸猛的声音,反吓的坐起身抱紧了被子,上一世的记忆太过深刻,她心里一直怕着乌丸猛,生怕他现在过来是授命来取自己小命的,因此嗓音都变了,“这么晚了,大人是有何事?我明早还要早起替夫人针灸。”
外头顿了下,又道:“主子他,在喝闷酒,我想请花大夫去劝劝他,若是随着他这般喝下去,我怕他旧疾又得犯了。”
花吟松了口气,听了这话,忙掀开被子,披了件衣裳,出了门。
屋外,乌丸猛已然不在了,花吟点了一盏油纸灯朝南宫瑾的院子走了去。一路畅通无阻,乃至她推开院门,就见南宫瑾一人半依在圆桌旁,一手支着额头,面前东倒西歪三四壶空酒瓶。
“看来是我刺痛他了,明明如此脆弱,偏又将自己伪装成冷硬的石头,何苦?”她暗叹,疾步上前。
南宫瑾听到了脚步声,并未回头,还当是乌丸猛,只轻哼一声,“滚。”
话音刚落,感觉肩头一暖,一件带着药箱的斗篷披在了他身上。南宫瑾一怔,一双暖和的手已然自他身后合上了他支着额头的手。
“好冰,”她的呼吸喷在他的脸侧。
南宫瑾就这般被她圈在怀里,一时竟忘记了反应。
“你这是做什么?”他眼中有着盈盈的泪光,只是天太黑,花吟并未看到。
“大哥,”她突然缩回手,结结实实的膝盖落地,跪在他面前,又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脖颈处,“大哥若是不信我,现在就可掐死我……”
“你这又是何意?你明明知道……我下不去手。”
花吟虽然笃定他不会杀了自己,但是亲耳听他这般说,却别有一番感受,不自觉眸中面上都带了笑意,“大哥,”她满含感qíng的唤他,“你既下不了手,那就请全身心的信我,可好?将你自己jiāo给我,我对天起誓,我一定会治好大哥身上的顽疾,即使用我的命去换大哥你的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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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时,醉满楼的小丫头从相府后门悄悄给送来了花吟落在那的药箱和一本叫《将军令》话本子。
看门的婆子接过东西后就将小丫头给轰走了,因为花吟受伤的事南宫金氏已然知晓,恼的不行,当即就对府内下人放了话,若是谁再放那些个小妖jīng入府找三郎就打断谁的腿,吓的一众下人个个噤若寒蝉。
南宫金氏这话骂的凶,不仅是替花吟打抱不平,还是说给自个儿子听的。
南宫瑾心qíng颇好的样子,母亲的含沙she影也没往心里去,笑着应了。反倒令南宫金氏错愕不已,和兰珠嬷嬷面面相觑片刻,不得不将一肚子训斥的话都咽了回去,却又少不得添了句,“你也老大不小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本不想做那不同qíng理的父母,但是你也太不让人省心了,若是你一直没有中意的姑娘,为娘就只好遵循古礼替你做主了。还有你,小小年纪,别老是往烟花堆里钻,那些个jīng怪,迟早将你教坏啰,你亲娘将你jiāo给了我,我就对你有责任,总不能对你的所作所为不闻不问。”
花吟点头如捣蒜,面上不敢有丝毫违逆。
现在的南宫金氏絮絮叨叨的与寻常人家的妇人并无差别,回想上一世,常年缠绵病榻,积怨成魔,仿若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现在,真好。
因为花吟受了伤,南宫金氏不允她出门,她无奈只得歇在药庐内,因为文竹看着,不准她炼药劳心受累,花吟闲来无事想起傅新给她的那本话本子,便翻了开随意看了看。
越看越觉得里面的故事似曾相识,也就那么一瞬,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这里头那个女将军的原型可不就是当今皇太后。
什么《将军令》,她还当是什么气壮山河的兵策战术,原来不过是取了个大气的名字,里头竟是些儿女qíng长花前月下。不过撇开这些不谈,皇太后与先皇恩爱的往事还真是dàng气回肠,羡煞众人啊,都说凤家出qíng种,忆当年,她小女儿柔qíng时可不是也心心念念的想和那人共谱一曲流传后世的千古绝唱。
时也,命也,姻缘天定,岂是人力能左右?若是那一世的她能看透这些,又怎会过的那般辛苦?
只是,这傅新给她这话本子是何意思?
简直莫名其妙!
花吟合上话本子,刚将《老邪笔记》抽出来,就听外头有人说话,说话声有些大,她少不得听了一耳朵。
说什么有个姑娘因为砸伤了宁半山,被宁家人捉住了。
花吟蹙眉,几步走上前推开门,“无影无踪,你们在说什么?”
无影无踪不愿多说的样子,在花吟的追问下,才将事qíng的大概给说了。
花吟听了焦急不已,昨日她晕了过去,竟不知还发生了那种事,又听说宁半山到现在还晕着,水仙儿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qíng形了,念及云裳那睚眦必报的xing子,生怕云裳造孽,忙忙喊了文竹将她的药箱准备好,就要去宁府。
众人阻拦不住,只得瞒着夫人替她赶了马车。
花吟前脚刚走,无影就悄无声息的到了南宫瑾的书房。
“办妥了?”
“是!”
南宫瑾抬起头,“你随身跟着,贴身保护。”
“是!”
“他若再受伤,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原本素锦托人带了信求南宫瑾帮忙搭救水仙儿,此事与他来说虽是小事一桩,可南宫瑾行事谨慎,不想因为不值当的小事惹人非议,灵机一动,想到那药庐内不正住着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儿么?索xing就将这事稍稍透了点风声给她,果不出所料。
花吟的马车刚到宁府,下人正要进去通报,又一辆马车由远及近赶了来。
到了近前,一人先跳下马车,朝她一拱手,很是高兴的招呼了声,“花贤弟,你怎么也过来了?”
花吟一见是姜清源,忙拱手见礼,却听马车内有人咳嗽了声,姜清源面上一紧,躬身掀开车帘,恭敬的喊了声,“祖父,请下车。”
☆、第143章 院使姜义正
花吟闻言暗惊,不曾想这太医院院使大人竟亲自过来了,却说这姜义正一直以来自视攻邪派正宗,对她偏见颇深,花吟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当即就生出了回避的心思,因此只垂首安静的站在马车旁,只等姜义正等进了宁府就转身走人。
话说那姜义正虽一直在马车内闭目养神,但外头的动静却都一字不落听的清清楚楚,心里也是纳罕,虽然他不耻外人冒用攻邪派的名号,但对于这位坊间传闻神乎其乎的花小神医,倒是很有兴趣见一见。因此,当姜清源打开马车的帘子后,他也未急着下车,而是朝外张望了圈,虽然他早听闻花小大夫貌比潘安,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却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个看上去像极了女扮男装的半大小子。姜义正不是那种肤浅之辈,自不会因花吟的外形生出轻贱之意,遂抛却偏见,又上上下下将她细看了遍,却见她长挑身材,身着白衣布帽,飘逸潇洒,见之忘俗。恰在这时,花吟因久未听得姜义正那边的动静,忍不住好奇的抬起了头。姜义正看清了她的脸,腮凝新荔,五官jīng巧,面善目慈,唇角含笑,观之可亲。都说相由心生,姜义正见花吟这样的长相,原先对她冒用攻邪派的不快倒消减了几分。
正在此时,宁大公子自府内快步走了出来,见到俩队人马,先是一怔,而后笑脸相迎,一一见了礼。
姜义正下了马车,花吟观其身材魁伟,面容威严,不苟一笑,也不敢上前攀谈,只用后辈的礼数与长者见了礼。
姜义正挥挥手,并不显得多热络,却也没给她难堪。
宁大公子让了姜义正先行,花吟赶紧冲宁一山小声嘀咕了句,“大公子,花某临时有事,改日再来府上叨扰。”
宁一山未及说话,却见姜义正站住了身子,也未回头,鼻孔内重重的哼出一声,“花大夫,你这是何意?”
“我……”花吟正无从解释,姜清源快步走到她跟前,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你别怕,我爷爷不是那种不近qíng理之人,不会为难你的。”
花吟无言,只得跟上。
进入大厅,宁老爷也迎了上来,他原本只听说花小大夫来了,并未放在心上,却也不敢怠慢,遂叫宁一山出门迎客,后来又听小厮报院使大人也到了,忙忙的整了衣冠迎了出来。
这姜义正是太医院院使,可不是说请就请得动的,还是宁老爷见小儿子一直醒不来,心中惶恐,辗转托了烈亲王帮忙才请了来。当下自然怠慢不得,先是请到正厅奉茶,又说了诸多客套话,并奉承着夸赞了姜清源几句。相形之下,花吟就跟多余的人一般。不过她也不在意,只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边,并不多言一句。姜义正冷眼旁观,心中又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却也不表露,只道:“宁大人,闲话日后再续,容老夫先去看看二公子。”宁老爷自是迫不及待,急急将姜义正引到后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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