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你头上的伤可还好些了?你不知道那日真的吓惨我了,我真是当你没了xing命,当时我脑子一空就一个想法,你要是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水仙儿噼里啪啦的说,全然不顾周边人的反应,“三郎,我都听这府里的丫鬟说啦,你为了救我三番五次的来府内,你待我真好,我都不晓得该如何报答你了,若是按照话本子上写的,你救我于水火,我当该以身相……”
“你该谢的人是素锦,”花吟及时出声打断。
水仙儿顿住。
花吟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其实那日我昏迷后,根本不知之后的qíng形如何,后来还是素锦遣了丫鬟过来说与我听,我方知你因我缘故被关在宁府。好在宁大公子仁厚,既未将你送到衙门又未亏待与你,你也该当面谢谢大公子。”
水仙儿自听花吟提了素锦后,面上就不大好看起来,一撸耳边的碎发,“知道了,知道了,我谢过宁大公子就是,”言毕糙糙福了福,眼睛都未曾看宁一山一下,转而又一把挽住花吟拉着她就往外头走,“走吧,走吧,我还有许多体己话要与你私下里说呢。”
花吟被水仙儿拖着一路走至门口,恰巧一辆马车停在府门口,马车尚未停稳,就见一荆钗布裙的少妇自里头匆匆而下,花吟一眼看去觉得眼熟,又看一眼,不觉睁圆了双眼,只不敢相信。
而出门相送的宁家众人也是同样的表qíng,宁一山迟疑了下,倒是云裳上前问了声,“大伯哥,可是半山他醒了?”
宁一山怔怔点头。
云裳不再说话,一低头就朝里跑了去。
一小厮正好站在宁一山身边,低语道:“上回我上街替夫人买桂花糕,倒是听二少奶奶的贴身丫鬟说,二少奶奶发了愿,自愿削发出家替二少爷祈福,这话看来不假啊……”
花吟看了那小厮一眼,禁不住嗤的一笑,她笑的是宁府的下人不守规矩,一个比一个话唠,宁一山这半日下来,不似刚开始那般面上挂不住,此刻反倒看开了,也无奈的笑了。
且说宁一山送别了凤君默花吟等人后,水仙儿没那闲心应酬,拖着花吟一路小跑。
凤君默本跟在身后,却被小厮叫住,“世子爷,王府在南边,您走错方向了。”
却说那花吟将水仙儿送至醉满楼,天已黑透,素锦街上人声鼎沸,擦脂抹米分打扮摇曳的姑娘们依门揽客,花吟拗不过其qiáng拉硬拽,只得硬着头皮随她进了楼内。
楼内姑娘们见水仙儿回来了,无不惊喜,纷纷围上她七嘴八舌的问长问短,花吟几次想逃开,却都被她一把抓住,二人穿过众人,一路推推搡搡,到了水仙儿的卧房,她忙将花吟推了进去,又飞快的拴上门,将那些姑娘堵在门外,引得那些姑娘们哈哈大笑,又说了许多调笑的话。
☆、第153章 水仙儿执着的爱意
且说水仙儿拴了房门后,回转身,“嗤”的一笑,一只手半掩唇,眼睛直直的盯着花吟便朝她快步走了过去。花吟被她那眼神盯的浑身发毛,脑子有瞬间的空白,也就那么一瞬吧,她突然就镇定了下来,嘴角一弯,面容坦然,“水仙儿,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水仙儿见花吟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心中既是欢喜又是失落,眉眼一转,壮着胆子搭上她的肩,“因为三郎好看啊。”
花吟轻声一笑,神色淡淡,拿开她的手,“别闹了。”言毕,径自朝圆桌旁的凳子上坐了去,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凉茶水,也不知是何时剩下的,花吟看了眼,还是喝了下去。
水仙儿心底丧气无比,面上却故作笑颜,暗自吸了一口气,仍是慡朗清脆的声音,“三郎不喜欢我,可是因为我身份低贱?”
花吟见她虽然竭力表现的轻松自若,但袖子底下紧握的双手还是不经意间泄露了她心底的紧张。
“唉……”花吟一叹。
水仙儿神色一紧,不等花吟开口,忙忙说道:“三郎莫怪,方才是我一时qíng急满口胡言。”她神色黯然,自言自语道:“你若是那种攀高踩地之人,我又岂会……”
“水仙姑娘,”花吟搁了茶杯,似乎是下定决心般,用了些力,发出“咚”的一声,“今日既然话已说到了这份上,有些话花某若是再不说清楚,那就是花某不是了。”
水仙儿张了张嘴,面上有几分苍白。
“这话花某说了不下千百遍了,今日还请姑娘用心听我一言,花谦虽身在红尘,心却早已皈依我佛,全因父母尚且健在,花谦不能做那不孝之人,才一直没有剃度出家。水仙姑娘,花谦欣赏你在这醉生梦死之地仍能保持这份纯真之心,亦然喜爱你的这份豁达开郎,你若能看得开,我愿与你只此一生亦师亦友,互为知己。你若心生幽怨,花谦自当从今后不再出现在姑娘面前。”
花吟说完这番话后,候了好一会,见水仙儿就跟傻了般一直没有反应,心底无奈一叹,背起药箱便朝门口走去。却在手刚刚触及门栓之时,被水仙儿挡了去。
花吟见她面上似有泪痕,眼圈也有些红,心内便有些不自在。
顿了一下,水仙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容有些傻,转眼间又jīng神十足,她嘎嘣脆的说:“三郎是个慡快人!我也不是那种得不到便要死要活的女孩子!我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况且你不是说待你爹娘百年之后你才出家么,我曾有缘见过他二位,身体棒棒儿的呢,更何况还有你这么一位神医儿子在,恐怕二老要活到两百岁还不止呢。那么长的岁月,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你说是也不是?哎呀,别用那种眼神看我,话既已说开,我说过往后不会缠着你让你烦心就绝对不会,只是你有你的坚持,我有我的执着,你要为苍生悬壶济世可曾后悔?你不会,我便也不会因为喜爱你得不到你的回应而怨恨你。我说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也请你不要有负担,你的意思我听的明白,但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呀,嘻嘻……旁人若是听了我这番话,只怕是要骂我不知廉耻,脑子有问题,但我知道,你一定懂我,我水仙儿一旦认真起来可也不是旁人就能劝得住的,但我也不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人,你别看我平日里疯疯傻傻的,其实我心里明白的很,只是有时候故意借着傻劲将一些心里话给吐出来。这世上的绝大多数女人都会认为,女人这一生都是要嫁人生子,找个男人做依靠,但我和她们想得不一样,我要么就跟个自己心里认定的,即使无名无分也无妨,要么就一个人守着。反正人这一生吧,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真要觉得没意思了,守不住了,大不了一条白绫,指不定来世还能当个爷们,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呢,”她说的神采飞扬,小脸红扑扑的,熟透的苹果一般。
花吟怔怔的看着她,心头的qíng绪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她历经一生都看不破的“qíng”字,却被水仙儿三言两语给解说的简单明了。真的只要“自己喜爱的人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够了吗?”难道真能做到“不怒?不怨?不狠?”
至少此刻水仙儿明媚的笑容,坦然的双眸告诉花吟,她真的能做到。
但,就是这般豁达的女子,上一世在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折磨后?最终郁郁而终。虽则云裳也曾告诉过花吟,宁夫人指使贴身嬷嬷在水仙儿的饮食中做了手脚,那会儿云裳因不满婆婆将大伯哥的女人硬塞给了自己丈夫,也曾暗地里提点过水仙儿。但水仙儿还是日日将那饭菜吃的gāngān净净,一副傻傻的不知qíng般。
曾经,云裳背地里笑骂水仙儿空有才qíng,却十足是个傻子。又岂知水仙儿只不过是看透一切,只求一死罢了。她这样的人,嬉笑怒骂,守得住寂寞与本心,若不是被bī到绝境又怎会走这最后一步。
花吟想到这儿,不禁心中悲戚,看着水仙儿纯粹豁达的笑容,她不由的自心底深处升起一种愿望,她要守住水仙儿的这份纯真,只因这份难得,这份发自本心的,比她要gān净无数倍的纯粹。
“三郎,你怎么了?”水仙儿见花吟许久没反应,遂抬起手在她耳边扇风。
“我,没事,”花吟恍惚间回神。
“三郎,我想求你件事,”水仙儿说完后便欢欢喜喜的跑开了,一并端了凳子去橱柜的顶上够。
花吟则有些心不在焉,默默无声的坐回圆桌边上。她兀自走神,自然也没注意到水仙儿端了一个凳子够不上,后又心大的端了另一个小凳子架在上头。
她本想喊了花吟帮忙,见她走神,也就没叫她,只穿着长裙,晃晃悠悠的站了上去,到底还是她太高估了自己,双手揭开盖在上头的一块破毡,又拿走几样东西,这才将藏在下面的黑漆木盒子抱了出来,面上的笑容尚未展开,只见她猛烈的晃动了下,只眨眼功夫,就连人带东西一通巨响。
花吟被吓了一跳,腾的站起身,只见水仙儿滚在地上,面上的表qíng都拧把了,身上地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金锭银块,还有一些翠玉首饰。
花吟忙忙上前,拨开压在她身上的凳子后,也没敢乱动她,却见她眼睛直直的看着一处,一只手费力的将一块碎裂的玉镯握住,哭丧着脸嚷嚷道:“完了,完了,好好的镯子就这么毁了。”
花吟一眼就瞧见她左手肘不对劲,忙按住她,厉声道:“你先别乱动,让我看看可有哪伤着了。”
水仙儿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心疼玉镯,眼里淌着泪,嘴里念念有词道:“我这就叫得意忘形必自毙吧?哎呦哟……”
花吟逐一按捏过后,面容严肃的说道:“你左胳膊脱臼了,需要马上复位。”言毕半天没听水仙儿说话,还当她吓傻了,低头一看,却见她满脸飞红,眼神飘忽。
花吟愣了下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只顾着检查她身体,倒忘了男女大防,如今她的手还搭在她的腹部。
“不是说过不胡思乱想了么,”花吟朝她的额头拍了下,缓解尴尬的气氛。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我可不想在我的心还能上蹿下跳的时候死命的压抑它,等到我白发苍苍时,回忆这一生,尽是痛苦压抑。”
“说不过你,”花吟站起身,转过头,扬声,刚喊了个“喂!”,裤脚突然被水仙儿猛拽了把,“别叫人进来,”她尽量压低声音,神色紧张。花吟愣了下,随着她的目光扫到地上大大小小的金锭银块。
恰在这时,房门“砰砰”被人捶响了,“刚才是怎么搞的?可是东西砸下来了?水仙儿你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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