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妇重生向善记_猗凡【完结】(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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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吟一愣,继而没大好意思的闷笑出声,暗道,怎么心里想得都被他知道了?果然做了鬼就是不一样。

  南宫元问,“丫头,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呀?”

  花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其实我也没有主意,先悄悄回了京城再说吧,如今南宫瑾恨我恨的不行,就算我有心回到他身边,他也只会当我是居心叵测,非一剑将我劈成两半不可。我愁啊,虽然我死了吧,他也会跟我一起入huáng泉,没命作恶了,但,怎么说呢,这一世我活的还挺开心的,不想死啊。”

  南宫元嗤的一笑,也不言语,转身就走。

  花吟一怔,又走?急跑两步,抓住他的袖子,嘴内嚷嚷,“不带你这样的啊,每次就露个面,正经主意没拿个又跑,你到底是来帮忙的,还是纯粹来看热闹的?”

  天地陡然变了颜色,花吟一阵头晕目眩,再回神,南宫元突然按住她,压低声音,“别说话。”

  花吟惊异,发现自己藏在糙木丛中,肩背被南宫元的一只大手压着,花吟吃力的半撑着身子,顺着南宫元的目光看去。

  仿若是俩个世界,昏huáng幽暗的景色,满天huáng沙,远远的看到一个人走了过来,他兜兜转转,也不知在找些什么,他一直的走,一直的走,焦虑凄惶,后来大概是力竭了,终于,跌坐在地上,抱着腿,将头沉沉的埋了下去,花吟看不清他的脸,却莫名的生出一股凄凉之感,忍不住抬头问,“他在找什么?”

  南宫元没有说话。

  影影绰绰,仿似出现了几个人,那跌坐在地上的人似有所感,抬头看去,面上一片狂喜,他疯狂的朝他们跑去,但,尚未将他们揽入怀,宛若海市蜃楼,那些人又逐个逐个消失不见了。那人不甘心,继续在无边无际的huáng沙中奔走,追寻,慢慢白了头,苍老了容颜。

  场景变幻,原本年轻的人儿变成了孤独的老者,他杵着拐,身形消瘦gān枯,衣衫褴褛,一步一挪,仿若是一场永远都没有终点的旅行,他看到房舍屋顶炊烟袅袅,听到女子呼唤丈夫孩儿归家吃饭。田间地头皆是欢声笑语,只除了他,形单影只,他在看他们,但那些人的眼中却没有他,经过他,不曾有片刻停留。夕阳西下,满目血红,无处躲凄凉。

  花吟看着看着突然一拍脑门,之前有段时间她仿似失去了对人脸的辨识能力一般,此番仔细看去,那不是南宫瑾又是谁!

  大抵是之前被南宫瑾欺负,她心中还存了恨意,说是恨意吧,也不全是,总之就是很不高兴他就是了,现在见他这般凄惨,竟莫名的生出几分快意,她从来就是个活泼的xing子,此刻,更是没忍住,突地从藏身处跳了出来,朝他远远一喊,“喂!”

  南宫元拉她不住,睁圆了眼,只来得及唤了声,“那是他的梦境,你给我回来!”

  且说已然年老的南宫瑾心中正撕裂般的痛,他没了父母亲人,又没有妻子儿女,天下何其之大,却无他容身之地,来去无所,孑然一身,正孤苦凄惶之际,听的脆脆的一声儿,他老了,耳朵聋了,但那声儿却带着旧年的记忆,熟悉到让他不敢相认。

  花吟盯着南宫瑾看了一会儿,往日的金钩玉带丰神俊秀不复存在,如今在她眼前的只是一个破破烂烂光着脚丫子的老者,头发花白,面上都是褶皱,因着反差太大,花吟一时没忍住,双手叉腰哈哈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弯了腰,捂着肚子,一遍遍的说:“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南宫瑾你太有意思了,你就算再落魄也不会变成这样啊,哈哈……”做梦都将自己梦的这般可怜,这人简直没救了。

  南宫瑾看着她竟有些呆了,她是谁?好熟悉的感觉,是他的亲人吗?他不敢靠近,生怕是自己的幻觉产生的臆想,他伸出手,虚抓了把,泪水竟不自觉模糊了眼眶。

  花吟笑够了,这才又蹦又跳的到了他面前,睁大眼仔仔细细看了他一遍,又高声道:“原来你老了就长这样子啊,我记住了,唔,看来再美的花儿也有枯萎的一天啊,以前我没好意思说,现在对着一张老脸,倒没什么难为qíng了,我一直想说,你长的挺好看的,要是不冷着一张脸,和凤君默一样好看。”

  凤君默?好熟悉的名字,他却想不起是谁,但是从她的嘴里念出来,又让他莫名的生出一股怨气。他很困惑,凝神去想,眼睛却舍不得离开眼前女孩俏生生的脸。

  “你看你都老成这样子了,你再看看我,当初吧,我叫你和我一起潜心向善,研习修仙之道,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你一凡人生老病死,我就好了,位列仙班,不老不死……”花吟信口胡诌,只觉得戏弄起他来畅快无比。

  而另一头,南宫元隐在暗处,急得大喊,“丫头,休得胡闹!快些回来!”

  “知道了!”花吟回了声,转身就要走。

  南宫瑾突然一把拉住她,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他已经是个垂暮老者了,即使动也不动,身上各处也骨头散架般的疼,但他舍不得她走,虽然记忆模糊,他有些想不起她到底是谁,但是他知道,这是一个让他感到温暖的人,他不能让她走,因为焦急,他的泪就那般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花吟见到,也是一愣,不动了,看定他,轻唤了声,“大哥,”但一瞧他的年纪,又改口,“老伯,”又改,“老爷爷”

  南宫瑾听她这般唤自己,直觉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反正就是舍不得放她走,他好孤独,孤独了一辈子,他父母俱都不在,没有妻子儿女,这世上一个亲人都没有,只剩他一个人……苟延残喘……他仍在想着,突觉得鼻尖一股属于女孩儿的清香,就那般始料不及的,她突然回身抱住了他,他佝偻了背,她的下巴刚好落在他的肩窝处,她也不嫌他脏,八爪鱼般的结结实实环抱着他,轻拍他的背,“莫哭,莫哭,不是还有我在么。”

  南宫瑾心头一颤,泪如泉涌,可下一秒,头突然裂开一般的疼,他觉得他要想起这个女孩是谁了,他拼命去想,周遭的一切也急速变形扭曲起来,花吟被这qíng景扯的东摇西晃,身子快要被撕裂般疼痛。花吟想抽身离开,但南宫瑾将她抱的那般的紧,她根本逃不开,她大口的喘息,暗叹,吾命不久矣。突然一股力量袭来,花吟只觉得手腕被人握住,带着险些扯断臂膀般的力量,花吟终于从那团破碎的梦境中挣脱开来。

  一番云雾动dàng,再回过神来时,她却站在云层顶端。

  南宫元累的气喘吁吁,没好气的捶着她的脑门大骂,“你好死不死的闯入他的梦境做什么!要不是老夫反应快将你拖了出来,你就要死在他的梦里了知不知道?”

  花吟扁扁嘴,以前她也入过他的梦境啊,就没这般凶险,唬鬼呢?

  “你现在是鬼魂,乱入活人梦境,若是他中途醒来,你逃脱不及,就会被梦境撕碎,魂飞魄散。”

  哟,这么邪门!

  南宫元无心与她多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带你入那孩子的梦不是叫你使坏的,我是想叫你明白,他并不是如他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冷漠坚qiáng,他很脆弱。那孩子太苦了,与他来说,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不过是父母在堂,妻贤子孝,儿女成群,一家人其乐融融过一辈子。什么帝王霸业,什么复仇雪恨,都只是他自己qiáng加给自己的意识,或许他自己尚未看清自己,但梦境却是一个人内心最真实的反应……”

  南宫元还要说什么,突然面色变了变,“我得走了,你也快些回去,”言毕朝花吟的后背猛的推了一把。

  结果他走的匆忙,手上的力失了准头,并未将花吟推回到身体里而是撞到了一棵树上。

  花吟回身,见南宫元早已不知去向,而自己的ròu身仍旧好端端的躺在地上。

  花吟眼珠子一转,暗道,难得出来一趟,若是这般轻易就回去了,岂不可惜?忆起昔年行千里路不过眨眼间,何其畅快!于是一个没忍住,纵身一跃,身子腾空而去,直往京城飞去。

  也就转瞬间,花吟先是去了自己家溜达一趟,见家中父母俱都安好,心中略略放心,身子穿过大嫂的卧房时,蕊蕊似是饿醒了,大嫂迷迷糊糊间掀了衣裳给她喂奶,花吟素来喜爱这个小侄女,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岂知她躲在母亲怀里竟然奶也不吃了,脑袋随着她动来动去,花吟一直听老人说小孩儿的眼睛最纯净无暇,能见鬼怪,不免有心试探,遂捏了眼耳口鼻冲她做了个鬼脸,蕊蕊突地“格格”笑了起来,声音颇大。原本翠红还有些迷糊,听这声儿,倒清醒了几分,笑着说:“这孩子怎么回事,半夜的也不吃奶,倒傻笑起来了。”

  边上花勇探手摸了摸闺女的头,声音含糊沙哑,“她姑姑小时候就这样,喜欢傻笑。”

  提到花吟,翠红也笑不起来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大妹妹那般的一个好心肠儿,怎地就遭了那样的事,唉……晋安王那就一点消息都没?他倒是个福大的,跌落山涧都捡回了一条命,我大妹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呜呜……”

  花吟听到嫂子哭大哥唉声叹气,心里也不好受,抓了抓头发,又从屋子里飘了出来,转而又跑回爹娘的卧房,见爹娘睡的安稳,但面容显而易见的憔悴,看来,他们都当自己遭了不测了吧。该死的天杀的南宫恶魔!

  花吟在心中将南宫瑾诅咒了千百万遍,骂着骂着,突然转念一想,罢了,罢了,既然爹娘都当自己死了,已经难过一回了,那从今后自己就当自己确实死了吧,了缘师父也说了她日后的路九死一生,既如此,就这么着吧,总不能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平白让家里人为自己担惊受怕,起起伏伏,谁的心脏受得了?

  也好,也好,没了父母的牵挂,她倒能放开做自己该做的事了。

  话分两头,且说南宫瑾梦中惊醒后,梦中qíng形历历在目,仿若亲临,那样的刻骨孤独,凄凉无助……

  只不过……

  他qíng不自禁嘴角一扯,眸中似隐隐含笑。

  到底还是忘不了她啊,就连梦中的那一丝温暖都是她给的。

  噩梦中的那丝温暖像一笔浓墨凝在心头,让他忍不住细细回味。

  那梦境,他不由自主的又在心头过了遍,似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不高兴的蹙了起来,她称呼自己什么?老伯?爷爷?

  南宫瑾心qíng不好了。

  他不解,怎么自己会时不时的梦到她,那样可怖的梦魇,若非她给予他温暖,他又怎能一夜到天明,多久了啊,他都多久没有做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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