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捂了脸,遍体生寒,突的一把掀开车帘,站了出去,翠红喊都来不及。
她站得高,拧眉看去,自然看到前头乱成一团,那身打扮,确是金人无疑。但很快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小丫鬟快急死了,揪着她的裙角一个劲的摇她,花吟后知后觉的发现无数道目光齐齐向自己看来,渐渐聚拢成了一个小包围圈,那些人的眼里无一不明明白白的写着两个字:惊艳。
花吟一愣,才想明白怎么回事,尴尬的抬起袖子,将脸一遮,缩了回去。
翠红早急的满头大汗,拉住她说:“大妹妹,你现在可是姑娘家了,总不能像先前那般随便的抛头露面,你这习惯得改,得好好改一改!”
花吟心中惊涛骇làng,满脑子都是南宫瑾会不会杀了金国太子,周国会不会又要变成他们兄弟争权的牺牲品,两只手紧张的绞在一起,骨节发白。
翠红只当自己说重了,心中颇不好意思,掀帘看了看外头,对面正是一家糕饼店,她说:“反正现下一时半会也走不掉,妹妹在这等着,我去称点你和蕊蕊爱吃的糕饼。蕊蕊你看着啊。”言毕下了马车。
花吟整个人都乱糟糟的,也没在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能动了,她心里乱,时间概念也混乱了起来。
突听的外头一声惊呼,“孩子!孩子!”
孩子?花吟好歹回了神,四周一看,没有蕊蕊,脑子尚来不及多想,已然扑到车窗。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来得及看到蕊蕊坐在地上,一人驾着烈马疾驰而来,眼看着就要一蹄子踩上去,忽的一道锦织蓝影闪过……
花吟头一晕,差点昏倒。
外头已然有人开始高呼,“相爷!是相爷!”
宫瑾手中抱着蕊蕊,冷睨着那跌趴在地上的人。“大周律法,市集管理第二十六条,闹市严禁策马疾驰,违者鞭笞二十。”
那人早在之前就被南宫瑾一脚从马上踹飞了下来,摔了个狗啃屎,磕掉两颗门牙,满嘴的血,此刻也不敢辩驳,只跪在地上,不停告饶。
“滚,”南宫瑾呵斥。
那人连滚带爬消失在人群中。
转过身,他的目光轻飘飘扫过微风轻拂的车窗帘,说:“小娃娃,你今儿个是跟谁出来的,谁这么粗心大意?差点叫你受伤。”
小蕊蕊方才被他抱着蹿上蹿下,一时兴奋的不得了,抱着他不停的叫,“gān爹”,后来叫着叫着,又变成了“爹爹”。
南宫瑾喜欢这孩子,后来南宫金氏邀花容氏婆媳来府上做客,特意提了蕊蕊,南宫瑾中间也见过两三回。
蕊蕊说话迟,只要是男的,她除了喊舅舅就是爹爹。
南宫金氏便笑着让她管南宫瑾叫“gān爹。”
花吟还在马车内装死呢,随行的小厮看了眼风度翩翩的相爷,心里过意不去了,朝里头喊了声,“小姐,相爷刚刚救了咱家小小姐,大少奶奶不在,您看……”
看?看什么看!总不能人家救了你家孩子,你连声谢都没吧!
花吟心内哀嚎一声,不得不将帷帽戴好,磨磨蹭蹭的从车内移了出来,一动,这才发觉方才吓很了,到现在脚都是软的。
她也不敢看南宫瑾,欠身福了福,声音也是中规中矩,“相爷救命之恩,小女子万死难报。”这谢倒是真心实意的。
南宫瑾“嗯”了声,说:“孩子要是出了事,你死了也没有用。”
花吟语塞,伸手去接蕊蕊。
南宫瑾倒也没为难她,亲手将孩子jiāo到她怀里,只是分开的时候,似是不经意,指间划过她的手背,一身惊颤。
蕊蕊在她怀里颇不老实,抻着身子,张开手臂还要南宫瑾抱。
花吟抱不住她,又要按住帷帽免得被蕊蕊打掉,整个人颇有些láng狈。
南宫瑾突然上前一步,花吟吓了一跳,他却倾身,一只手拖着她的胳膊,就着她的怀刮了刮蕊蕊的鼻子,说:“这孩子与我倒是有几分投缘。”
花吟讪笑,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手。
蕊蕊又喊,“爹爹抱!”
花吟凶她,“别乱叫,他不是你爹!”
蕊蕊一胳膊甩过,直接打在她的脸上,“啪”的一声,帷帽也被打掉了。
眼前骤然亮堂,花吟快速的眨了眨眼,骤然想起南宫瑾曾说过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就能知道她是谁,忙垂了眼眸,转身将蕊蕊往马车上一放。
南宫瑾轻缓一笑,捡了帷帽在手,说:“姑娘说的是呢,看来在下是该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了。”
花吟听了这话,差点就忍不住脱口而出,“你身子全好啦!能声孩子啦!”好在理智尚在,险险压制住了。
南宫瑾只见她面上表qíng变来变去,娇软生动,可口非常。
恰在这时,翠红总算是在丫鬟的搀扶下赶了来。
外头有了嫂子应酬,花吟忙缩回了马车内。
翠红听小厮快速的说了缘故,再三与南宫瑾道了谢。
南宫瑾回了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也就走了。
翠红看着南宫瑾的背影,忽的一笑,上了马车,见花吟托着腮,表qíng复杂。
翠红乐了,有心揶揄她几句,又怕她姑娘家害羞,遂说道:“南宫大人真是个好人。”
花吟嗯了声,说:“今天还是别去不悔那了,改日吧。”眼看着爹爹也快从衙门回来了,她还有好多事想跟他打听。
“我也正想说改日再去,”翠红说完,突然用帕子捂着嘴gān呕了几声。
花吟疑惑的蹙了蹙眉头。
一旁的丫头喜的搁不住话,说:“大小姐,我们家大少奶奶又怀上了。”
花吟一怔。
翠红羞的红了脸,说:“方才耽搁那么长时间也是因为突然恶心的不行,小丫头非拉着我去隔壁医馆诊了脉。”
花吟本能的按住她的手腕,却被翠红缓缓拉开。
花吟会意,她现在是花家大小姐,不是花三郎,看诊治病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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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回来了,翠红又被诊出了喜脉,正可谓是双喜临门。
花容氏早就预备了大饭桌,花家大大小小全到齐了,就连一直蜗居小院子足不出户的花谦也难得主动出了院子,他身上衣裳飘逸,头发却不似以前那般披散着不辩男女,而是束了起来,cha了根白玉簪子,翩翩而来,仿若携了清风,脚踏明月。
花二郎远远看到,用胳膊撞了撞花吟说:“我刚和人合伙开了个勾栏院,缺个头牌,你说我要是高价请他,年底还有分红,他gān不gān?”
☆、第190章
月光如练,清华似洗。
无影单膝跪在案下,将今夜在花家所见qíng形一一汇报了,南宫瑾垂着眸,手中捏着一串念珠,半晌,沉吟:“身份换回来了。”
无影一愣,也不知是否冲自己说的,忙回道:“是!”
南宫瑾面上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挥挥手,“下去吧!”
无影躬身退出,将到门口,南宫又叫住他,说:“护着她的周全就行,别没日没夜的盯着。”毕竟是个女孩儿。
无影退下后,南宫瑾又在书房内坐了会,听到外头传来棒子声,已然二更天了。他将念珠往腕上一缠,心意已定,起身朝母亲的厢房走去。
南宫金氏早就歇下了,忽听得外头传来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她这几日心中有事,睡不踏实,稍稍一点响动就惊醒了,问,“外头怎么了?”嬷嬷掌灯进来说:“大少爷想见您。”南宫金氏心中一惊,还当出了什么大事,忙说:“快让他进来!”说话的同时披了衣裳搭在肩头。兰珠睡在隔间软榻,此时也一脸惊惧的披散着头发走了过来。
南宫瑾嘴角噙着笑,进了来见母亲和兰珠都是一脸的严阵以待,微微愣了下,说:“母亲莫要紧张,只是儿子有点私事想拜托母亲。”
南宫金氏疑惑的蹙了蹙眉头,“什么样的私事连一晚上都等不了?我这几日心里七上八下的,你安排的周全吗?可千万别心急坏了大事,咱们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二年了,一切还需从长计议,万保周全。”
“娘,我不是要跟您说这事,”刺杀耶律丰达,他心里有数,犯不着还带累母亲担惊受怕,他清了清嗓子,隐在暗处的脸,表qíng看不真切,只是声音略略显出了一丝丝的紧张,“儿子还请娘明儿个亲自去花家一趟再提一次亲。”
“又来!”南宫金氏脱口而出,一脸不可思议的与兰珠对视了一眼,说:“瑾儿,不是我说你,你历来是个有分寸的,这做人做事也要分个轻重缓急,难道你谋的大事这次暂且搁下了?”
南宫瑾说:“箭在弦上。”
南宫金氏更不解了,“那你还?”
南宫瑾说:“一旦事发,变数太大,若是万一,儿子要带走她,也想给她个名正言顺,”顿了顿,又说:“这是我对一个女子能做的,最起码的爱护。”
南宫金氏定定的看着他,好一会,说:“看来你真是喜欢她。”
南宫不语,夜色太深,否则南宫金氏一定能看出他眸中溢满柔qíng。
“唉,你这样我也不知是好是坏,怕只怕你儿女qíng长,英雄气短。”
“不会,”南宫瑾回答的斩钉截铁,“我若有了妻儿定要给她们最好的。”
南宫金氏怔了怔,继而大笑出声,指着他冲兰珠笑骂,“这媳妇还未娶进门呢!就忘记亲娘了!”
“娘在儿子心中的分量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比的,因为您是唯一的。”
“瞧瞧,心里有了喜欢的姑娘,说话都好听了。”南宫金氏笑的开心无比,却又锁了眉头,迟疑道:“我先头都遣了几回媒人,花家都没应下来,且不说我这贸贸然的过去,不合规矩,就是他家要是再推三阻四还不应下来怎么办?”
“所以儿子才想求娘亲自出马!”南宫心中所想却是,之前花吟没回来,花家有难言之隐,他不急。但现在人既然回来了,就没有不应的道理。
南宫金氏本就是xing格豪慡之人,被这么一激,顿时豪qíng万丈,当即一拍桌子,说:“你放心!这事包在娘身上了!我就不信那姑娘有三头六臂了,我还拿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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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吟一大早就出了门,因为昨儿晚,她仍旧歇在东边的小院子,花谦给她看了一样东西,是孙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偷偷摸摸递进来的小纸条,说是三小姐病了,想请花妹妹看在昔日的姐妹qíng分上前去探望她。花谦自从男扮女装后,除了那次替花吟往怡红院送药,遭了孙家表兄弟和齐瑞达的羞rǔ后,一直再未踏出花府一步,三小姐竟然求他出府探望他,这,着实让他感到为难,丫鬟又说:“如今小姐被禁了足,出来不得,小姐落了水着了凉又在病中,可怜的紧,只求花小姐发发慈悲去劝慰几句。”话未多言,丫鬟便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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