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蓁一懵,待反应过来,只气的发抖,指着她半天,“你……你……”
“怎样?”花吟挑衅看她。
“好!”孙蓁一甩袖子,即使气的面红耳赤,也不会出口恶言,“你说,你想我怎样帮你?”
花吟心中早有思量,也不再多说,来到案前,寥寥几笔画了一幅画。
孙蓁不解,看去,只见,隐隐约约碧波dàng漾中,似是立了两根柱子,一个靠前,柱子上做了个牡丹花样。另一个更靠近水中央,光秃秃一根隐在水中的木桩。旁边则标了尺寸,前一个花样硕大,可容一人,或立或坐,另一个则只容一人一脚。边上写着二字:掖池。孙蓁来不及好奇,就见花吟又将另一幅画作好,是一套衣裳,那裙裾倒也不华丽,却是繁复飘逸,挺适合翩翩起舞的,旁边也有标注各种尺寸,外层是火红颜色,里层则是白色。
孙蓁皱了眉头,说:“你倒是会玩花样,掖池之中,端坐花心,颇是新鲜,你想表演什么?”
“那牡丹花心是为三小姐您准备的。”
“什么?”
“我只求三小姐给我这个机会,但是并不是说不要三小姐帮忙,三小姐歌声曼妙,若是缺了三小姐的歌,那这场舞多少也失了几分味道。况且,三小姐身负国公府的使命,若是积极准备即使被喧宾夺主,想来老夫人也不会多苛责,但,若是你连出场都没有,只怕往后日子也不大好过。”
孙蓁秒懂了,她这是想喧宾夺主?而自己有心退下,也不至落人口舌,她突然倒有些佩服她的自信和勇气了。
只是这隐在水中光秃秃的木桩,她是想做什么?不会是想站在上头跳舞吧?
怎么会?
怎么能?
她怎么敢?!
花吟又说:“我记得我三弟曾经谱了一首舞曲叫《花妖》,我知他xingqíng,这么多年,肯定多加修改,定然jīng益的jīng妙绝伦,你应该听他弹过,您能将曲子谱出来吗?”
孙蓁当然知道这首曲子,歌词还是她填的呢。
花吟待两幅画和曲谱晾gān,卷好,递给三小姐说:“你叫孙涛连夜将这个送给晋安王,就是说为了明晚的晚宴准备的,请他命宫内的良工巧匠连夜建造赶制,务必在明晚大宴之前做好。曲谱也是,请大乐司的人,练习练习,明儿个一起用上。”
孙蓁叫了丫鬟过来,将画儿递给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丫鬟应声,匆匆离开。
回过身来,见花吟坐在椅子上微微喘息,仿似是方才劳神,累了。
孙蓁仍觉得奇怪,“你真的喜欢他?”
花吟警觉,抬头,“难道三小姐后悔了?放心吧,我只给自己这次机会,若是功败垂成,我绝不会纠缠,三小姐想嫁谁嫁谁,我自当躲的远远的,不碍三小姐的眼。”
孙蓁气结,“随你!一面之缘的缘分,你想要就拿去吧!”
花吟却有些儿出神,一面之缘啊。
她对凤君默一见倾心,牵扯出那一世的冤孽,可不就是一面之缘。
爱一个人,倾一世之qíng,无怨无悔。
“看来,你真是爱上他了。”孙蓁盯着她的脸慢慢的说。
花吟看向她,莞尔一笑,“多谢三小姐成全。”
既然已经闹翻了,原本要歇在一处聊天的心思是没了,按照花吟的要求,孙蓁将自己院子后头一处小厢房叫丫鬟打扫了出来,让给她住。
那房屋简陋,最重要的是,寻常不会有人过去,安静。
是花吟自己要求的,孙蓁也不好多言。
梳洗过后,花吟给小丫头下了药,让她昏昏沉沉睡去了。
夜渐渐深了,她穿戴好衣裳,因着没带换洗衣裳,孙蓁便给了她一套自己的米分色衣裙。只是珍珠还给三小姐了,头发只用了根系带松松垮垮的系着。
熄了灯,她搬了个凳子自后面的窗户爬了出来,沿着杂糙丛往深处走,行不多时,她站住脚,说:“还不出来?”
寂静无声。
她叹气,“无影?无踪?还是其他什么人?出来吧。”
有糙木的悉索声,暗夜中,看不清他的脸,只听他唤了声,“花……大夫。”
花吟听出来了,是无踪。
“带我去见你主子,立刻,马上。”
无踪一愣,旋即上前,见她一身女装,只得将身上的外衫脱了盖在她身上,道了声,“得罪了。”言毕抱住她的腰,将她背在身后,几番纵跃,出了镇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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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内,摇曳烛光中,南宫瑾正与几名心腹商议大事,他说:“福王对孙蓁倾心久矣,此番耶律丰达要带走佳人,福王定然会坐不住,到时候我会荐福王送亲,并暗中相随,福王是个好色鲁莽又胆小之人,之所以对孙蓁念念不忘,只不过是从未得到她而已,福王断不敢劫了新娘子,但他色胆包天,只要稍加怂恿必会gān出qiángrǔ新娘子的勾当,到时候,只需将耶律丰达引过去。”他偏头看向乌丸猛,说:“猛,趁乱,杀了耶律丰达。他一死,金周必然开战,以烈亲王素来的脾xing,定然是要自请迎敌。而福王为了保命,断然会殊死一搏,倒时我再诱他道出贞和帝与弟媳苟且之事,天下哗然。烈亲王手握重兵,只怕再是兄弟qíng深,此刻也会阵脚大乱,凤君默就更谈不上了。而周太子一直虽有láng子野心,苦于没有机会施展抱负,有了这天赐良机,岂会放过?定然会打着王无道的旗号,bī宫。到时候我也会助福王掺一脚。周国内廷乱了,烈亲王无心迎战,却也能牵制住金国的大军。而金国王廷空虚,我等正好起事,拉扎木,原耳悉,你等只需鼓动各方势力,打着匡扶正统,斩杀妖后的名号,引大皇子返朝即可。到时候我会在索尔道与尔等汇合,杀入王宫。”
原耳悉紧皱着眉头,“殿下,那到时候陈国再大举进犯我大金该当如何?陈国一直对我金国虎视眈眈,此次恐怕绝不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
南宫瑾冷声一笑,说:“那你当我废了这么多心思,筹划布置,搅乱周国王廷是为了什么?”
原耳悉顿了顿,仍有几分不解,他是悍将,肚子内多少缺了那么点弯弯绕绕。
坐在南宫瑾左侧的王泰鸿这时候摇着蒲扇,笑着开口了,“敢问将军,如今的金国与周国,到底谁更肥?”
“周国。”原耳悉顿时茅塞顿开,陈国国主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惯会落井下石,其中利益取舍,不言自明。
南宫瑾坐正身子,眼睛在烛火下熠熠发光,说:“待我登得大宝,不妨与陈国主分一杯羹。”言毕又看向王泰鸿,“先生是周国人,我这般说先生不会介意吧?”
王泰鸿笑着摇蒲扇,“殿下客气了,王某说来也不算是周国人,家中祖父是金国人,祖母是北胡人,母亲才是周国人,真要细细追溯,外祖父母还是赵国人,周灭赵立周,母亲才成了周国人。呵呵……所以,王某是天下人,要辅佐的明主也当以天下为霸业。殿下,可还满意?”
南宫瑾看着他,半晌,朗声大笑。
正在此时,外头突然有人来报。
南宫瑾冷声呵斥,“何事?”
来人战战兢兢,说:“是……是……无踪。”
“让他等着。”
“可是……可是……他说花大夫要求见主子,人已经候在外头了。”
南宫瑾一怔,面上冷凝的神色变了变。
拉扎木与乌丸猛对视一眼。
南宫瑾面上闪过一抹古怪的笑意,挥挥手,“按计划行事,你们都散了吧。”
乌丸猛拉扎木、原耳悉等是武人,闻言直接从窗户飞身而出,只有王泰鸿是个文人,他慢悠悠的起身,朝南宫瑾躬身一拜,这才施施然的朝正门走去。
屋外,花吟紧张的两只手指头都快被自己绞断了,见到有人出来,就着廊下的六角灯一看,登时脸就白了。
王泰鸿,他不是凤君默的幕僚吗?怎么转来转去还是到了南宫瑾这里?为何!
她的目光追着王泰鸿不放。
王泰鸿起先看清她的脸时,也是惊艳不已,心念电转,暗道了句,“没想到花小大夫居然是名女子。”却见花吟一直盯着自己看,虽然文人雅士都有几分风流绮思,但一想到这女子和屋内那人的关系,顿时也笑不出来了,只恭谨有礼的朝她拱了拱手,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无踪唤了她一声,花吟这才回过神。
进了屋内,南宫瑾正依在靠窗的榻上看书,身后垫了个引枕。
从花吟进屋到她站在他面前,他一直面无表qíng,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无踪退了下去,顺带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花吟听到关门声,虽然极小的一声,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明明来的时候,她还是信心满满的,大有壮士赴死的豪qíng壮志,但临到跟前,还是畏缩了,她太了解他了,说到底,他杀人不过手起刀落的事qíng。
而她的计划,足够他心动吗?
花吟越想心越乱,反不知从何开口,只紧张的一口一口吸气。
南宫瑾久等不见花吟说话,遂不动声色的自书本上微微抬了眸。
其实,他心里也是紧张,今儿个母亲去花家提亲,花容氏紧张的甚至将在衙门办差的花大义都给叫了回去,虽然最终也没落实,但南宫金氏还是qiáng势的将身上佩戴的一对贵重的镯子留下了。他知道,如此,这婚事就算不成也得成了。
他有料到,今夜她八成会过来,即使她再沉得住气,提亲这种事……
就算之前俩人之前发生了那样尴尬的事,
南宫瑾想起那天的事,心中既是甜蜜又觉得伤自尊。
目光不自觉的扫向她的脸,她的脖颈,她的胸……
眸子不自觉的暗沉下来,有些儿热,他觉得这样不妥,禁不住清了清喉咙。
花吟听他出了声儿,一惊,睫毛快速扇动,就与南宫瑾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对上了。
这般看定,南宫瑾也不好再端着了,但也放不下来,冷着声儿说:“你站了半天就没什么要说的?”
话出口,他就觉得不好,貌似为了压制住那丝不自在,声音太冷了些,会吓着她么?没事,没事,她一直都脸厚如城墙,给她点好颜色,她就蹬鼻子上脸,还是先晾一晾……
花吟顿了顿,想了想,勉qiáng挤了个自认灿烂的笑,“大哥,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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