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到底没放过她,捉了她的手说:“你想出去住我也依你,只怕你肚子里的不依。”
花吟微微一愣,旋即整个人又燃烧了,她一手遮着脸,含含糊糊的说:“太后,我是大夫,我自个儿的身体,我心里清楚。”
太后便不再多劝,捏了她的手,话倒说的直接,“待陛下回了来,你可得加把劲了,可别叫沁雪宫的那个妖jīng钻了空子……”
这一聊就聊了小半天,待花吟出了福寿宫,一阵凉风chuī来,她缩着脖子拢了拢衣裳,跟随行的嬷嬷说:“太医院在哪?”
嬷嬷紧张道:“贵人可是哪里不舒服?”
花吟淡淡一笑,“大海不是被陛下调到太医院去了么?我去看看他。”
**
花吟赶到太医院的时候,大海就跟个哈巴狗似的缠上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泪,花吟状似无意的在太医院转了一圈。
与周国相比,金国的的太医院委实简陋的多,藏书典籍也不多,所行医术大都按照前人的经验口耳相传,流传至今。虽然她是另有目的,但看到如此qíng景,心中却有了别的想法,或许,她今后在金国还有旁的作为?花吟这般想着,真就坐在案上翻看太医们日常诊断笔记。起先还有太医驻足观望,后见嬷嬷目光犀利,因瞧着花吟衣着光鲜,暗中猜想或许是哪位贵人,也不敢直视,仍旧各司其职,只是花吟艳色太盛,一些年轻点的,多少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花吟瞧着他们炼药制药,多少有些技痒,看到不对的地方,总也忍不住出声指点,年轻点儿的还好,年老的就心里不痛快了,甩了她好大一个脸子,花吟心内吐了吐舌头。这一耽搁就一个半时辰过去了,待花吟将亲自熬好的“补气滋yīn”的补药喝了后,也就擦擦嘴走了。
大海抱着她的腿不叫她走,一个大胡子太医却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拎走了。
花吟只得说:“你先忍着,待陛下回来了,我再跟他说qíng。”
大海还在嚎,“小主子,您可千万万记着啊。”
回了北阳宫,花吟不想太后的懿旨早就下来了,一家人都在开开心心的收拾东西。
太后赐的宅子是金国平王的宅邸,因平王与慧娴王后私通,耶律瑾执掌大权后,快刀斩乱麻,处死了慧娴王后,而后又将平王及其家眷流放了,因此这宅子也便荒废了。其实,若论这宅子本就是拓跋家世代的祖业,后来拓跋满门被抄斩,这宅子也便落到了平王手里。
平王素来骄奢,纵qíng享乐,宅子到了他手里后,又大修了三次。如今虽然王府内堆积如山的金银珠玉悉数被收缴了国库,但其内的恢宏气派,细微处的jīng巧布局,巧夺天工,就没有上京的哪户贵族人家能比拟的。
自这宅子空出来后,上京城内惦记这处宅子的大有人在,但毕竟是拓跋王后家的祖业,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讨要。本来太后心里也在犹豫这宅子该如何处置,她娘家已经没人了,但是随便给了人,她心里又不舍,若要当做避暑山庄或静养的别苑又不像。后来还是兰珠出了主意,索xing给了花家人住。太后思来想去,除了他们家似乎也没有旁的人家让她心甘qíng愿了。未免金人对他们一家身份有所排斥,因此冠以她娘家的姓氏“拓跋”。对外也称是自己娘家人,只是旁系远亲,早先走失,遗落在别国,自己这些年也都是在他们家避难,京中贵妇也没个分辨的能力,自然是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数日后,拓跋太后亲送了他们一大家子去了拓跋家的老宅。
宅子大的让花家一众老小咋舌。
若是一般人恐怕就要喜上天了,花吟悄悄看了眼父亲的神色,见他面上无甚喜色,甚至还忧愁满面,花吟生怕太后一腔热qíng瞧见了不好,轻推了推母亲,花容氏会意,半个身子挡住花大义,笑语晏晏,分散了太后的注意力。
男人们或许更在意家国大义,要qiáng要面子,但女人们往往容易被眼前的幸福迷花了眼。
至少无论是花容氏,还是她娘,以及翠红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内里已经安排了一应扫洒护院的丫鬟奴仆,足足上百人,花家老小又被吓了一跳。
太后之前未免触景伤qíng并未来拓跋府,此番在花吟的陪同下绕了小半一圈,倒是说了不少年趣事,偶尔伤怀抹了两滴泪,倒也没有预想的那般泪流成河,又无限感慨人生之无常。
待太后走了后,花大义心里别扭又纠结,也没心思看宅子了,直接找了个卧房,倒头就睡了,倒是花容氏兴致勃勃的开始给家里众人安置住处。
花玉都转了一上午了,也没将院子跑个遍,乐呵呵道:“娘,这宅子也太大了,就算我们家一个人一个院子也住不完啊,糟了,那要是住的那么开,往后一起吃饭要是赶时间还不得骑马!”
众人大笑。
夜里,花容氏又将花大义劝了一回,花大义闷不吭吭,没怎么说话,花容氏拍拍她的肩,“慢慢想明白就好了,可别钻进死胡同去了。”
次日一早,花吟刚与家里人吃完早饭,突然门房来报说是乌丸家的小姐求见。
花吟惊喜不已,小跑着就迎了去,急的花容氏在她后面喊,“姑娘家家的,注意着点仪态。”
两年没见,乌丸铃花也长成大姑娘了,二人旋即拥在一处,花吟一个劲的笑,铃花则一个劲的哭。
正哭笑着,花吟一瞥,瞧见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也是金人女子的打扮,她起先还当自己看错了,定睛一瞧,叫道:“梁飞若!”
☆、第230章 后位
花吟和梁飞若几乎同时出声,“你怎么在这啊?”“你真的是女的啊!”
二人相顾无言,都有些尴尬。
外面冷,花吟拉了梁飞若和乌丸铃花的手,说:“走,进屋里说。”
起先梁飞若还有些转不过来弯儿只呆呆的看着花吟发怔,花吟被看的不好意思,反仰着脸冲着她傻笑,梁飞若也不知怎么就突然bào走了,冲着她挥起拳头就一通乱打,“有你这么办事的吗?看着我为你丢尽颜面有意思?”状似打的凶狠,其实并不疼,拳头落在她身上,很轻。
乌丸铃花吓了一跳,她叫不出声,面上倒白了。
花吟由着梁飞若闹了一阵,看铃花似被吓住了,这才轻而易举的握住了梁飞若的手,“好了,我的错,我的错。”她本就比梁飞若高出大半个头,常年奔波,体力也好。
至于花吟女伴男装的因由,梁飞若也听乌丸猛说过了,此时倒也不需她再费唇舌解释,只是心里还是过不去这个坎儿,非得眼见为实,方能死心。
花吟惊道:“你不会就为了个眼见为实,从周国追我追到金国吧?可是,你又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话一出口,梁飞若脸上飘过一朵可疑的红云,铃花倒无声笑了起来,而后比划着将缘由给说了。
花吟是瞧明白了,先是一惊,继而一喜,大咧咧道:“你和乌丸猛啥时候搅合到一起去了?”
梁飞若羞的满脸通红,受不住花吟的取笑,最终却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了,一跺脚,“别胡说,我和他清清白白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呢!”
花吟面上讪讪。
梁飞若大抵在花吟是女人这件事上颇受打击,竟恼恨的一扭头走了。
铃花忙让随行的婆子奴才们跟上,她却没急着走,而是拉住花吟的手,跟她告罪。
花吟笑,“你还需跟我这般见外?”言毕,又故作忧愁道:“唉……飞若要是将来嫁了乌丸猛,她就是你亲婶子了,你们是一家人了,我可不就是个外人了。”
铃花一听这话就急了,手忙脚乱的一通比划,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花吟拉住她,“看你,还是老样子,开不得半句玩笑,一说你就急,”
铃花嘴唇哆哆嗦嗦,张了张嘴,看那口型,是委屈又无奈的叫了声,“小姐。”
虽说铃花这次来找花吟确实是探望为主,但也有件小小的麻烦事求她,花吟见她满脸通红的一会用手比划,一会又用笔写字,折腾了半天,花吟算是懂了,原来乌丸猛与梁飞若那一对儿,只是乌丸猛剃头挑子一头热,梁飞若是被他硬掳来的。
花吟直想翻白眼,暗道这主仆还真是一个德行!
按照铃花的意思呢,是希望花吟能从中说和说和,毕竟除了花吟,铃花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中间人了。
花吟想了想,说:“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你叔都不急,你跟着后头急个什么劲。”
他急!铃花重重的一比划,比划完后,又红了脸。
花吟本来吧,还想着撮合撮合,但一见铃花这焦急态度,就不由自主想到昔日乌丸猛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突然就不那么想帮他了。她坏心眼的想,乌丸猛那么大年纪了,以往也没看他跟哪个女人亲近过,要是梁飞若从了他,还不是小白兔进了láng窝了,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得憋着他!憋不死他!
只是乌丸猛随同耶律瑾出征去了,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花吟想到这儿,不自觉竟有些想某人了。
自从他走后,只言片语都不曾捎过给她。
他就是那样的人,专心一样,心无旁骛,再想不起旁的事,前方战事如何,她又打听不得,父兄亦不在朝中任职,更是无从知晓。
如此,又过了两日,金国飘起了第一场大雪,几乎是一夜之间,染白了天地。
花吟也不再小女儿qíng怀的光想着qíngqíng爱爱,而是转移了注意力,重cao旧业,她在拓跋府东北边的巷子里开了个侧门,挂了牌,开了个医馆。
为了方便,她依旧是男子的装扮,只是周人素喜广袖宽袍,jiāo领右衽,而金人则贴身短衣,腰身紧窄,长裤革靴。
这身衣裳衬的花吟jīng神无比,花吟也喜欢的紧,主要是方便自如,不至磕磕绊绊。
不过周人的衣裳和金人的衣裳各有千秋,前者显得仙,后者则jīng神气足。
梁飞若因在金国也没个熟人,陌生的地方言语不通,即使她再恼花吟,也只有找她唠嗑了,初次她见花吟那一身打扮就指着她隆起的胸一通嘲笑,“我看你穿这身衣裳还怎么骗人!”
花吟身着男装,如果忽略掉她的胸的话,倒也是玉树临风,温润如玉,闻言,她突然侧转身捏住她的下巴,深深看着她,也不言语,只看得梁飞若心脏漏跳一拍,回过神来后,气的跳脚怒骂,“花吟,你怎么不去死!”言毕,倒先一溜烟的跑走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猗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