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见她神态跟方才大不一样,暗暗吃了一惊,倒认真的跟她讲解了起来。
花吟听的认真,而后照做了一遍。
花吟第一次做这种血腥之事,能不心颤发抖已属难得,且她刚开始的确手法生疏了些,但也就那么几针,后头越来越娴熟,直至最后一针,剪了线头,老人看她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这之后,花吟又在老人的吩咐下给大哥上了创伤药,继而包扎了伤口,固定了夹板,直至她做完这些,虽然她自己没察觉到可她已经是满头满身的大汗。
临了,花勇虽然仍旧惨白着一张脸,但面上带笑,“满满,你做的很好,大哥谢谢你了。”
“大哥,”花吟鼻头一酸,颤着声音道:“你可不要瘸了。不过你放心,就算你瘸了,你也永远是我最敬爱的大哥!我永远以你为骄傲!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拖累你了,一定叫你好好的活着,让你幸福!”
花勇听的莫名其妙,最后只得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回以温柔一笑。
一旁的老者早听的不耐烦,又凶巴巴的呵斥道:“废话说了一大堆有个屁用啊!你要是不赶紧着去熬药,可就好的不灵坏的灵了……”
☆、第29章 拜师学艺一把辛酸泪
东方破晓,雄jī啼鸣,花吟原本趴在小几子上打瞌睡,被这一惊就醒了。抬手虚握拳,朝脑门上捶了几下,又伸了个大懒腰,这才站起身脚步虚浮的朝大哥的chuáng边走去,一手卷了袖子,在大哥的额上一探,见夜里发的低烧已经退了,这才放了心。昏昏然正待回到小几子上重新趴下,陡然觉得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呢?昨夜那震天响的呼噜声呢?花吟一怔过后猛一抬头,果见小几后的chuáng榻上已空无一人,只留了一纸药方在上头。
昨夜那怪老头儿说花勇这伤怕夜里感染发烧,需得人照看,花吟不信幺姑郡那几个能力一般的郎中,又担心婆子丫鬟不尽心,更没想过指望怪老头,因此自告奋勇接了这活。
花家父母本不同意,但怪老头却很欣赏她一般的样子,指着她说:“就你了。”
后来怪老头又让花大义在花勇房内临时搭了一张chuáng,花吟急急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歇在躺椅上就成了。”
怪老头瞪了她一眼,她才反应过来,心头欢喜,不等花大义去忙活,就急急催着他去置chuáng了,而后chuáng褥被套都整了一套gān净的,花吟也不假他人之手,热qíng巴拉的帮忙给铺了。
怪老头冷眼看着,等一切收拾妥当,将屋内的人全都赶了出去,花容氏自是不放心女儿一个被丢在屋内,怪老头儿颇没耐xing,看花容氏不走,气哼哼道:“你要不走,我走。”
花吟忙三言两语将花容氏请到了门外,又让张嬷嬷带着娘好生休息,又说了一席安慰的话,这才合了门。
片刻后,房门又被敲响了,只见花二郎探头探脑的伸出了半个身子,见到怪老头正瞅着他吓的一个激灵,合了半边门,朝花吟急招手。
花吟走过去,尚未问话。花二郎突然将一包东西塞她怀里,神神叨叨的样子,叮嘱道:“哥哥只能帮你到这了,”而后头也不会的一溜烟跑了。
花吟掀开包布一看,见是她房里供奉着的观音大士的瓷像,并几道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老旧灵符。花吟气的想骂人,忙双手捧了观音的瓷像奉在大哥房内的壁橱之上,虔诚的拜了一拜。
怪老头冷嗤一声,道:“哼,世间之人大都愚昧,不信自己的一双手,偏信这死物!我方才还道你是个伶俐的臭丫头,没想到你居然信这劳什子,看来也通透不到哪去。”
花吟双手合十,照旧看着佛像,面容沉静柔和,缓缓道:“聪慧也罢,愚笨也罢,到头来不过都是清清白白的来,染了一身污秽的走。我不求身在红尘还能保得一世清白,只求能留一颗清白心无悔亦无怨。”
怪老头怔怔的看了她一眼,而后身子一歪,躺chuáng上了。而后只见他一指他chuáng榻下的一张小几,“晚上你就趴那,别睡着了。”
花吟应了声,眼珠子转了转,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巴巴的凑了上去,捶了怪老头的腿,腆着脸说:“师傅,您收徒弟吗?您觉得我怎么样?我给您当徒弟好不好?您老了,我孝敬您,我拿您当亲爹亲爷爷一般的孝敬……”
花吟自顾自的说了许多讨巧的话,奈何片刻后只听到怪老头打雷般的呼噜声,花吟捶腿的手一顿,愣了愣,轻叹了口气,倒也不气馁,继续捶了许久,直到感觉怪老头睡熟了,这才起身,甩了甩酸疼的手,又照看了会大哥。也不知几时几刻,屋外传来几声叩门声,花吟正待去开门,就见一只糙鞋哐当一声砸在门上,并怪老头一声bào喝,“吵死了!滚!”
花吟怔愣当场,屋外也是歇了许久没声响,而后只听花容氏委屈的说道:“老先生,奴家只是来给你们送些夜宵。”
“快走!快走!女人家就是烦!”怪老头口齿不清的嘟囔着,继而呼噜声又跟惊雷似的响起,花吟怕得罪怪老头,只隔着门轻声说:“娘,我们很好,你快回去休息吧。”
花容氏受了委屈,禁不住落了泪,低低应了声便随张嬷嬷走了,此后只遣了小丫头趴在窗口看了几回。
若说花吟上半夜jīng力尚可,到了下半夜,她只觉喘的气都是虚的,更是控制不住的想打瞌睡,她毕竟大病初愈,身子孱弱,根本熬不了夜。但朦朦胧胧中才睡着,就被人一脚从小几上踹到了地上。
花吟被踹的骨头生疼,又是倦乏又是委屈,竟不住红了眼圈。
怪老头冷哼道:“就你这样的还想拜师学医,治病救人?熬个夜都受不住了,还是快快回到你娘怀里拿针线学煲汤吧。”
花吟气的嘟了嘴,本是负气去查看哥哥,却发现他额上竟有些发热,心下一惊,彻底没了睡意,忙问怪老头怎么办。
怪老头冷笑一声,“这下知道急了?刚才gān嘛去了?若是医者个个都如你这般懈怠躲懒,怕是医一个死一个。”而后见花吟急的想抹泪,又从鼻孔内不屑的哼了声,这才缓缓的道了句,“那种程度的热,无妨。”并随口解释了下缘由,原只是伤者骨折后,常见的吸收热(现代词),一般两三天就好。
怪老头虽然解释之时用词刻薄,又将花吟贬损的一无是处,可解释得倒详尽明白,且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又列举了其他病症,区别比较。花吟竖着耳朵,听的异常认真。
这之后又出了些拉拉杂杂的事,自不必赘述。且说花吟只打了个盹,醒来后独独不见怪老头,急的一个激灵,满屋子找了一圈,又急忙拉开了门。
屋外寒气很重,扑面而来,刺激的花吟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花吟尽量放低声音找了一遭,全无收获。倒是遇到了早起的老妈子。
老妈子跟她问了好,又问了大少爷的qíng况,自去做饭。
及至天亮,花家一大家子都一窝蜂的跑了来看花勇,昨夜他们也都没怎么睡好,花大义甚至还偷偷爬上了屋顶,揭开一片瓦,趴在屋顶上监视了好大一会,见屋内相安无事,安安静静的,这才回了房。
早饭过后,花容氏便让花吟休息去了,自己亲自服侍大儿子吃饭吃药。
花吟虽躺在chuáng上,却辗转难眠,心中暗恨好容易遇到一个世外高人却没有留住他,如今他就这么走了,自己这辈子想悬壶济世的心,恐怕难以顺遂,心中又悔又恨。越是想的多脑子越是清楚。终是睡不着,翻身起了chuáng。
刚巧花二郎经过,花吟便拉了花二郎一同出门寻人。找了一上午仍旧一无所获,回到家后,花容氏见花吟整个人都瘦脱了形,大惊之下,死活将她按到chuáng上,命她休息,就连午饭也叫人送了来,在chuáng上吃的。
花吟吃完后,见母亲盯的紧,无奈闭了眼,倒真的睡熟了。不想梦里竟见到了那怪老头,花吟一喜,一把捉住他,大笑,“这回可不叫你跑掉了!”
睁眼一看,竟是翠绿在跟前。
外头天已经黑透了。
花吟正发愣间,翠绿拉着她的袖子就将她往外拉,花吟不知何意,糙糙披好了衣服就跟着她出了去。
走至后堂才看清原来昨日那怪老头正在家里,而花大义则将他奉为上宾,好茶好吃的招待着。
只不过这老头儿竟比昨日还邋遢,一身的臭味,脸上乌漆墨黑的,乱糟糟的头发还cha着好些稻糙。
“师傅,您老人家可回来了!”花吟大喜过望,急急跑过去,想抱住他的胳膊,可禁不住他一身的臭味,只得在他两步远的地方急急刹住了步子,望着他笑的一脸绚丽如花。
正在此时,有老妈子上来回说洗澡水已经烧好了,要老先生移步去沐房。
花大义站起身,请了怪老头过去。
怪老头也不废话,直接随着老妈子去了。
花吟在后堂等的着急,没一会也去了沐房那边,尚未挨近,就听得老妈子在跟一个小厮说:“这烂衣裳还留它作甚?丢掉!丢掉!”
于是只见一个小厮捏着鼻子,手里拿了个火钳,夹着一堆又臭又脏的衣裳从花吟身前急急跑过,一直出了后院门。
怪老头这一个澡洗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家里的小厮被指使着去添了好几次水,嘴里抱怨不迭,却又不好发作。
待怪老头梳洗过后出来,花吟早就等得不耐烦,急急凑上前,没脸没皮的笑,“师傅……”
怪老头也不看她,将身上的衣服上上下下乱扯一气,就跟身上爬了蜈蚣似的。
“师傅,您怎么了?”
“这什么衣服啊?真糙,穿的我难受死了。”怪老头抱怨道。
老妈子闻言没好气的回道:“这是我们老爷月前才做的一身缎子袍子,他自己都没舍得穿过一次,就等着家里有大事才穿,便宜你了。上好的锦缎,又柔又滑,怎么可能糙!”
怪老头仍旧浑身不得劲,“不行不行,这衣裳我穿不来,我自己的衣裳呢?我还是穿我自己的。”
老妈子一听瞪大了眼,“你这老头,怎么这般不知好歹!”
怪老头脾气也上来了,“我就是要我自己的衣裳。”
“吼什么吼啊你,已经扔了!”
“什么!”怪老头一听火冒三丈,“你这烂手的婆子,作什么扔我衣裳?”
“怎地?你还想打我不成!不正经的老东西!”
“你!我看你顶多也就五十上下,我足足大了你有六十还拐个弯,算得上你曾祖父一辈的人了,你竟敢骂我作不正经的老东西!讨打!”怪老头嚷过后还真就上手打上了,老妈子闪的快,虽没被打着,可嗓门却不小,就跟只待宰的公jī似的,不住的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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