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回说:“算了吧,你当我还年轻啊?”
水仙儿却挤到前头说:“可不能这么便宜了她,青禾,到里头去将高凳拿来。”
高凳离地不足两尺,不算高,面也宽,水仙儿倒没难为花吟。
花吟上了高凳,重新理了理衣裙,无比嫌弃,“这舞裙做工太粗糙啦,我……”
“铮……”孙蓁拨弄琴弦。
江面微风,船夫早就歇了桨,盘腿坐在船尾闲话。
巨大的画舫在江面上异常平稳,铮铮琴音仿若波动心弦,花吟这才踩着乐点慢慢起舞。
有没有功底的人,初初摆开架势,内行人一眼就明了。
花吟心内亦是暗惊不已,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重生以来,上一世学的那些东西仿若定格了一般,即使数年不再练习,若要拾起,却仍驾轻就熟,信手拈来。亦如这花妖之舞,如今舞动起来,仿若经年累月的练习,不曾有半分懈怠。
她在高凳上腾空一跃,仿若真个只是层层叠叠的白纱,没有重量一般,却是飘到了船舷之上。
众人无不惊呼出声。
水仙儿亦闭了闭眼,一手捂住胸口,既暗叹她舞技jīng妙绝伦,眼睛都不忍错开一下,又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摔了下去葬身江底,但又觉得她就是那天上的飞仙,随风起舞,不落凡尘。
一曲舞罢,众人莫不直了眼,屏了呼吸。
花吟轻轻跃上高凳,以袖掩唇,咳嗽出声。
水仙儿刚要叫人搀她下来,却听一男子高声赞叹,“好!好!好!”声音雄浑,是金语。
众人循声看去,这才发觉,不知何时一艘巨轮已然靠近了她们。船头站着几名男子并几名美艳女子,一字排开站立着十数个短打矫健的侍卫,当中一人三十上下,却是满脸的络腮胡子,膀大腰圆。
女学生们都被惊到了,纷纷往船屋跑去,引得巨轮上的男子哈哈大笑。
何谷渡虽然是金周俩国的边境线,但是因着之前俩国有约在先,各自安守本分,因此治安向来很好,而且由于郑西岭整治有方,南北贸易往来不绝,俩方官员往来密切,百姓富足,民间也少有殴斗。
这时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朝这边扬声道:“前面是哪家jì坊的画舫?”用的是周语。
画舫内的船夫当即厉喝出声,“放肆!此乃我大周将军府家眷并临近郡县老爷家的小姐们!”
巨轮内那年轻男子转身与船上之人用金语议论开了。
孙蓁生怕有事,已经吩咐下去,让船夫离开此地,打道回府。
年轻男子看画舫要走,急了,嚷嚷道:“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既是将军府家眷不便打扰,只是我家主人想请你们的舞娘乐师过船一叙,感激不尽啊!”
水仙儿嘴都气歪了,痛骂,“登徒子!滚!”
船夫们卖力划桨,眼看着画舫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巨轮的船主不gān了,突然朝画舫扔了数条带了铁钩的绳索,随即就有侍卫身姿矫健的往这边船上爬,女孩子们惊慌不已,抱在一起。画舫的船夫原本就混杂了将军府的侍卫,纷纷拔刀相迎,只是任谁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会出现这种事,因此随行的侍卫也没几个。
水仙儿捂住肚子蹙了眉头,孙蓁扶住水仙儿的身子,面上神色亦是紧张,不过让她稍感安慰的是,附近的渔民也发现了不对劲,有得朝这边划了过来,也有朝岸边快速划去的,看样子应该是去报信了。
巨轮上的男子眼睛都跟长了毒刺似的,贪婪的瞅着画舫内的女孩儿,指指点点,yín笑出声。
花吟眼看着画舫的侍卫被制服,来者不善,况且都是男子,若是无意或者成心冒犯了哪家小姐,可就损了小姐们的声誉了。念及此,不得不厚着脸皮站到人前,双手负在身后,昂首挺胸,高声道:“这位大人,万事好商量,何必舞刀弄抢?这里的女眷都是有身份人家的好女孩儿,更有郑大将军妻儿在此,若是受了惊吓,伤了俩国和气,只怕您也承担不起。”她说的是金语,那领头的男子当即就听明白了,眉开眼笑的趴在船头,俯视着她,“小娘子会说金语呢,甚好!甚好!”
花吟拧了眉头,声音严厉,“既然明白其中厉害关系,还不速速将你的人撤下!我等临走之时,夫人曾与将军言明,让他申正过后来接她回府,如今这时候,怕是将军已在路上了。若是大人不怕俩国再起兵戈,我劝你早早收手为好。”
领头男子被花吟一通训斥,既恼羞异常,又觉没脸,心内却是怕的,直着嗓门道:“打就打!我金国还怕了你们不成!”
花吟冷笑,“恕小女子眼拙,你到底是哪门子的耶律家的王亲?还敢擅自代表金国!我看你久居西北弹丸之地,守着一方领土,夜郎自大,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她转了音调,声音更冷,“牦族世子,你纵使不怕我大周报复你,就不怕因为坏了周金俩国关系,惹得金王大怒,灭了你牦族?”
牦族是金国的下属臣国,耶律瑾早就纳入版图,只因牦族首领是个老实人,对金王又打心底敬畏臣服,因此耶律瑾并未削了他的族长之职,花吟昔年跟在耶律瑾身边,到哪儿也喜欢将她带着,对于周边小国服饰特征等,自是烂熟于心。
孙阿尔心内大惊,羞愤jiāo加,怒斥,“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女子!今日我旁的人都不要了,我就要你一个!我就不信周国还能为了你和金国打起来!”
那些已然上了画舫的汉子一听这话,一人一边挟持住花吟,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待她被押上了巨轮,孙阿尔大概也怕周国将士赶到,急命船员划动船桨,向北面逃窜而去。
甲板之上,孙阿尔面上盛怒,几yù扭曲,接过属下递来的鞭子就要狠抽花吟几下泄愤,花吟却扑在地上,声泪俱下道:“老爷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言毕嘤嘤嘤,哭的凄惨无比。
这下不仅孙阿尔懵bī了,在场所有人都懵了。
花吟这才自导自演的唱了一出苦qíng戏,声称自己本就是金国北边某个小部族的女孩儿,因为跟随父母逃难来到了大周,后来被人贩子几经人手碾转卖到艺坊,受尽种种苦楚,又如何如何的凄惨可怜。方才初见孙阿尔只觉见到了亲人,因此才会故意口出恶言,引起孙阿尔注意,况且她方才之言亦是属实,若是按照之前的约定,那郑大将军确实在路上,算算时辰也该到了。
花吟唱演俱佳,那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要多少流多少,在场男子无不被她骗的晕头转向,深信不疑,尤其是孙阿尔,方才他羞怒之下只想让她吃点皮ròu之苦,好叫她明白得罪他的下场,倒忘了之前远远瞧见她起舞惊为天人的心动,现下回过神来,见其楚楚可怜,别有一番韵味,不禁心头一热,几步上前就将她抱在了怀里,匆匆往船屋内走去。
☆、第285章 妾
孙阿尔是个粗人,进了船屋用脚踹上门,直接将花吟往榻上一扔。
花吟心头一沉,见孙阿尔飞快的解开腰带,忙开口道:“爷,咱还在船上,万一郑将军追来了怎么办?”
孙阿尔道:“你不过一个艺jì,也值得他来追?”
花吟随即作凄婉哀绝状,“爷有所不知,郑贼早就相中我了,只是我一直抵死不从,现下我被掳,他一时头脑发热指不定就追来了。毕竟,我也算个拔尖的美人,不是吗?”
孙阿尔停在衣襟上的手一松,道:“无妨,就一会,你先让我痛快了,我一定护你周全。”言毕就朝花吟身上扑来,花吟麻溜的自他咯吱窝下一钻,下了地,也没敢躲的太明显,捂住脸呜呜的哭起来,道:“小女子原本还当爷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竟不知爷也是这般的急色鬼,怎跟那郑贼一般龌龊不堪!爷若是qiáng来,妾莫敢不从,由爷痛快便是,只是事后妾定会咬舌自尽……”
孙阿尔此刻对花吟越看越心喜,色心一起其他全不管不顾了,听了这话不由心疼道:“哎哟,小娘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张开双臂就将她抱在怀里,啵啵就是两口。芬芳入口,心里头更是爱的不行。
花吟急埋头躲去,还是被他亲到了头发,他身上一股浓重的牛羊膻味直熏的花吟作呕,她不得不用力掩住口鼻,泫然yù泣道:“小女子对爷是一眼就倾心了,心甘qíng愿的侍候爷一辈子。可爷是打算和我做一夜夫妻,还是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孙阿尔自小长在西北,身边围绕的要么是壮实的跟汉子似的婆娘,要么就是脸色蜡粗糙毫无美感的女子,从未见过这般招人疼的小可怜,柔嫩的仿若一捏就死了,只三言俩语心就化了,当即指天之地道:“自是要做长久的夫妻。”
“那便好,爷既然肯用心待我,小女子自当从今后心里眼里只你一人,只是妾虽出身卑贱,却也是有骨气的,若是爷真心要我,妾势必要向爷讨个名分。”花吟捏着嗓子甜甜糯糯的说,直哄的孙阿尔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于是孙阿尔不仅被哄的答应她要办个正式的婚礼,纳她做第二十九房妾室,还答应筹备婚礼的这段时间连她的一根小指头都不碰,又晕晕乎乎的应承诸多,连他自己都不怎么记得清了。
巨轮靠了岸,孙阿尔也没了继续在大燕关欣赏风土民qíng的兴致,跟当地官员还了巨轮,就带着美人儿匆匆赶回属地了。
这一路上孙阿尔快马加鞭一刻也不曾停留,又派了贴身随从提前回去跟夫人报信,先行准备。
孙阿尔得了美人,心qíng大好,正是chūn风得意马蹄急,而花吟却不堪舟马劳顿,本就伤了根本的身子,再这一番折腾,又病倒了,孙阿尔一天都要问好几回,“人还活着吧,没死吧?”生怕这娇娇弱弱的人儿就这样死在自己手里了,心里头又是担心又是欢喜,他就没见过这般脆弱的人,只当成易碎的玩物般,心里头宝贝着又觉好玩的紧,生怕她就这样没了,那就大没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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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丸猛将郑西岭在金国境内堵住时,乌丸猛手执钢刀,面容冷肃如罗刹,不管不顾迎上前对打了十几回合,郑西岭不愿硬碰硬,数次躲闪,乌丸猛打不痛快,停了手,喝问,“周国的威武将军乔装改扮来我大周意yù何为?”
郑西岭拿不定主意,踌躇再三。
乌丸猛虎目圆睁,“也罢,那就只好请将军到我大金的天牢内好生解释解释了。”
郑西岭一拱手道:“乌丸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乌丸猛倒不怕他使诈,只是不愿与他纠缠耽搁时间,声如洪钟道:“你我皆是武将,说话直来直去便可,何必学那文臣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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