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吟心中想的却是,这朱家大小姐和善堂的梁小姐是姑舅姊妹,因为都没有亲生的兄弟姊妹,这表姐妹俩一直感qíng很好。上一世的花吟因为设计毁了梁小姐的容,致使她郁郁而终。这朱大小姐却是个jīng明能gān的,一直暗地里调查,也就因为查出是花吟下的毒手,恨怒jiāo加,才断了与花二郎的qíng。后来,二郎làng迹天涯,自此后没了消息。倒是那朱小姐自花吟入狱后,买通了衙役,念在二哥的qíng面上偷偷给了她一包药,让她在凌迟之前自己服下,免受折磨。可花吟xing格也刚烈,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认输,虽心有悔意,嘴却很硬,未免连累朱小姐,断然拒绝了她的好意,甚至还发疯般的痛骂了她一顿。金人屠城时,花吟早就是紫竹林子老榆树下的一只恶鬼,后来她还和诸多小鬼们打听过,知道郑西岭率领大周百姓守城之时,朱小姐散尽家财,剪短长发,扮作男儿对抗金人,最终死在金人的长矛之下。
不知不觉到了永安候府,只见府外车马喧哗,早就排成了一条长龙。这些年永安侯府虽则一年不如一年,但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场面上还能撑的过去。
花二郎见那一长排的车驾,个个豪华气派,用胳膊肘拐了花吟一下,道:“要不是我那批货款被那女qiáng盗扣着,我也整几辆气派的马车。”
花吟扯了他的袖子,压低声音说:“快别说话了,爹爹不是jiāo代了不许告诉人你做生意的事,只说在家念书考功名。”
花二郎便住了嘴,一脸的不屑。
大周重仕轻商,这是不争的事实。
眼见着前头走不过,早有永安候府管事的迎上来,问了府上名姓,又命婆子引着花容氏一众女眷的车驾从西侧门入了府内。
而花大义等也早早下了马,由着管事的引到大门。有小厮牵过他们的坐骑,其中一人牵过花吟的小毛驴时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花吟也不在意,弯了嘴角,倒是管事的呵斥了一声,但花吟看的出虽然管事的言语中给了面子,但眉宇间尽是轻视。
永安候府迎客的是侯府的三房三老爷及其子并大房的长子次子等一gān男子。
说来花大义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到了侯府竟有些怯了。当年他因被设计误看了花容氏的身子,差点命就jiāo代在这里了。其实当时侯府对他要杀要剐,他脖子一梗,也没觉得有什么好怕的。只不过时过境迁,现在还做了亲戚,心里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花大义领着儿子们一路走来,大概花吟长的太好了些,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到了门口,互相寒暄了几句。
只听一人突然喊了声,“花谦!”
花吟看过去,略顿了下,认出是容家长房第二子容欢。
他这一喊,引得三老爷也看向了花吟,其实方才第一眼他就看到了这个面若冠玉的小公子,只是正和花大义寒暄,还来不及问其他话。
三老爷笑眯眯的将花家三个儿子都看了下,而后单单拍了花吟的背,笑道:“这位可就是能给人开膛疗伤的花小神医?早就听闻小神医一表人才,妙手回chūn,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竟长的这般人才!”
花大义眉开眼笑,大凡到了他这个年纪,自己的成就已经不算什么了,儿女才是值得他们夸耀的根本。
又简单寒暄了几句,又有贵客到,花大义等便被让进去了。
在门口候客的容欢也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溜走了。
到了正厅,内里已经满是宾客,大都是朝内的官员,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花大义和侯府现任当家容大老爷见了礼,大老爷对他不甚热qíng,花大义感觉得到,也不甚在意,倒是有礼部的同僚,花大义便寻了个空位坐下去,和同僚聊了起来。年轻一辈又被下人们引到另一处院子作乐去了。花勇怕父亲有事召唤,独独留下来陪父亲。
花二郎与花吟并排走着,正说着话,就见容欢从另一道门匆匆跑来,远远的就冲着他们招手连声喊,“花谦。”
到了近前,容欢挥手让下人们离开,说自己亲自领他兄弟二人过去。
待下人走了,容欢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偷睨了眼花吟,道:“上次见你伤的挺重的,没想到今日一瞧,竟半点看不出来。”
花吟虽然因为前世的记忆不喜欢侯府的人,但这辈子尽量让自己的心往宽里去,闻言笑道:“我有灵丹妙药。”
容欢当了真,一脸神往。
花吟见他这般,哈哈笑了起来,拍了二郎一巴掌,“二哥,回头将娘还剩的那半瓶雪花膏遣人送了来给这位容二公子。”
花二郎应了声,也哈哈笑了起来。
容欢反应了好半晌才明白过来,禁不住也低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容欢倒是放松不少,没之前那般拘谨了。
一路说笑到了一处名叫雅阁的院子,尚未走近,就听里头的公子哥们正在吟诗作对,谈书作画。
☆、第69章
话说容欣领着花二郎花吟兄妹二人刚到一处名叫“雅阁”的地方,尚未进去,就听到里头有人正在做酸诗。
花二郎鼻头一皱,直觉就不想进去,但容欢朝前走了两步,回头见花二郎顿住了步子,张口就喊了声,“二表哥,快啊!”他这一喊,里头的人看到了他们,花二郎自觉再掉头走已不像,只得硬着头皮进了去。
花吟知道二哥最烦和人谈论诗书,若是说道生意经倒是一套一套的,心中好笑,也不管他直接就走了进去。
里头单是年轻的公子哥儿就有三十多号人,要是再加上伺候的小厮丫鬟,满满堂堂很是热闹。
花吟一出现,俊俏惹眼的模样,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有人围了上来,容欢便将花二郎兄弟二人介绍了给了他们。
众人见了礼,有礼数周到的,也有面露不屑的,有称赞倾慕的,也有“啊”惊叹一声恍然大悟的。
花吟看了眼发出惊叹声的那位,认出他是时常跟着傅新他们一伙的,俩人目光对上,花吟朝他微笑着一额首。那人有些不好意思,也朝她拱了拱手,而后便背着她悄声和旁人议论了起来。
花吟见大厅内甚是宽敞,两边的小桌子都摆上了各色的糕点果子酒水,临窗的西边放着一盘棋,姜清源正和一人对弈,见了花吟,顿了一下,想过去又有些犹豫,那对弈的人却拉住了他,连声说:“快下!快下!怎么发起呆来了!”
临窗的东边书案上放着一幅字,众人之前都围在那品评。花吟料想定是哪位名家的书法,但因为离的远不曾看清。
且说书案旁站着一位许姓名添的公子,因素来和孙涛jiāo往甚密,平日里更是以兄弟相称,这会儿听见容欢跟人介绍花谦,心头一惊,便留神细听了会,心中确定此花谦就是那个和孙涛几次三番过不去的花谦,面上便不大好看了。又见这花谦竟长的这般一表人才,模样俊美,心中又恨又妒。再一想孙涛到现在还躺在chuáng上,今日既然叫他碰上了无论如何得给兄弟讨个公道,也不枉他二人相jiāo一场。于是许添故意当着众人的面,yīn阳怪气的说道:“以前常听老人说,这男人啊不能过早的去那窑子寻花问柳,说是太早了折损阳气,会变的像个女人。本来我还不信,今日一看,真真老话不假,偏有那人毛还没长全,就鬼头鬼脑的只管往花柳巷子蹿,现在可不就男不男,女不女,一点阳刚之气都没了。若是再这般厮混下去,只怕不到成年,真就跟个女人一般无二了。”
众人听了前半段话,有几人就变了脸,待听到后半段,心有所感,便不再往自己身上疑,而后众人你觑我一眼,我觑你一眼,已然心知肚明,虽不知许添这话从何说起,但都明显感觉到了许添对花谦的敌意。
有和许添jiāo好的少爷们也约莫知道些缘故,遂附和着冲旁的人说:“你们听说了吗?据说咱们京城来了位医术了不得的小郎中,专爱往素锦街跑给那里的小娘子们看病,却从来不收银子。”
许添马上说:“哟,竟不知京城内还有这样的善心人!”
那少爷暧昧一笑,幽幽说道:“银子是不要了,但也没说不要诊经啊,你说那素锦街的姑娘们能有什么给他?”
许添马上与他一唱一和道:“有什么?”
“自然是她们卖什么就给他什么啰!”言毕哈哈大笑,有几人也附和着笑了。
人群内也有人没忍住噗嗤笑了,但绝大多数毕竟都是有涵养的公子,只是面上存了疑,眼神有些儿古怪,倒没什么其他过分的反应。
花吟听了这话,尚未变脸,倒是容欢反应很大,又拽又拉的就将花吟给拽了出去,口内说:“表弟,我前儿个新得了一幅画,你随我去看看。”
言毕不由分说,拖着花吟就走。
身后响起一阵哄笑。
花二郎本要跟上,却被一人拉住,花二郎看了他一眼,原是生意上的熟人,于是便留了下来,和他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叙了一回话。
话说那容欢只见过花吟两次,第一次是花吟伶牙俐齿大挫孙涛,第二次直接就跟个小老虎似的跟孙涛撕上了。容欢虽敬花吟是条汉子,可又怕她脾气bào烈,在祖母的寿宴上惹事,反倒中了那姓许的jian计,于是gān脆拉着她走了,省的惹出事端,难以收场。
不一会,姜清源也追了出来,喊住他们。
容欢顿住了步子,见是姜清源很是高兴,又要给花吟引见。
花吟笑言,“太医院院使大人的孙子姜清源,我们认识。”
姜清源有些不好意思。
容欢乐的大家熟悉好说话,又说:“今儿雪景很美,要不我们去我家后头的小山上看雪。”
三人一拍即合,途中姜清源三番四次想对花吟致歉,但花吟一笑揭了过去,姜清源见花吟这般胸襟开阔,心头轻松不少,渐渐的打开话茬,和她讨论起医术来。
花吟倒是和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姜清源越听越惊奇,忽的,说道:“不知花兄弟师从何处,恕愚兄冒昧,请问令师可是攻邪派门人?因为实在是你的诸多医术言论和我们攻邪派太像了。不对,不对,许多方面更jīng益。”
花吟眉头一挑但笑不语。
姜清源见她这般,倒不好再追问,只说:“若是有机会,希望能和花兄弟多多请教。”
三人一路边走边说,相谈甚欢。
大概半个时辰后,忽见一小厮吭哧吭哧的跑来,老远就朝容欢招手,嚷嚷着,“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出大事了!”
容欢怕失了体统,呵斥道:“有事且慢慢说来,这样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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