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绵被他这前后反差吓得有些不敢说话,心中想着这到底是发病还是没发病呢。
“阿绵莫非觉得朕做得不对?”元宁帝心qíng很好地问她。
阿绵看着他,试探xing软声道:“陛下突然这样,恐怕大姐姐会伤心,她好像…很喜欢驸马。”
元宁帝一怔,显然没想到这一茬,随即不在意笑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个油头粉面的小子,朕会为她寻个更好的。”
阿绵不说话了,元宁帝接道:“日后你成婚,朕自会让人看仔细,省得再遇着驸马这样不堪的纨绔子弟。”
如果驸马这样就叫不堪,那你都不知道不堪到什么地步了。阿绵默默腹诽,不说别人,就说柔妃和铃美人,这两人是姑侄,而且铃美人还害得柔妃差点没命,元宁帝明明都一清二楚,却仍能毫无芥蒂地左拥右抱。
阿绵前世今生都过得没什么心机,对政治敏感xing也弱,所以除了觉得元宁帝这做法有些偏激了之外,丝毫想不到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更何况她才受过‘古代男子都妻妾成群’的刺激,看到驸马的下场,心中其实是觉得有些大快人心的。
他们散心散得融洽,致远侯府却炸开了锅。
一个月前高高兴兴和长公主大婚成为驸马的幼子,陡然被人粗鲁地敲开府门扔了回来,还是下身血淋淋的姿态,侯府中的老太爷气得差点没晕厥过去。
“我,我的孙儿啊……”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老太爷焦急地询问,“我孙儿如何了?可有xing命之忧?”
致远侯脸色黑沉,不得不答话,“爹,良瑾并无xing命之忧。”
老太爷长长舒了口气,就听致远侯又道:“只是他被人伤了下身,恐怕……恐怕今后难以有子了。”
……
老太爷还是昏厥了,致远侯府一阵混乱。致远侯来到房内,看到脸色惨白的幼子握紧了拳,“大夫,我儿真的没办法……”
大夫摇头,叹气道:“二少爷被一剑刺中下身,刺得极深极重,只剩一层皮还连着,老夫着实无能为力啊。”
“圆木!”致远侯厉声道,“将之前的事再说一遍,仔仔细细的,不可有一处缺漏。”
名为圆木的小厮匐在地上,叩首飞快道:“是。当时小的正要给少爷拿书去,在路上就有人将少爷扔给小的,并道‘驸马无状,触怒陛下已被严惩,陛下命你将其带回致远侯府,永不得再回公主府’。小的见少爷浑身是血,也不知伤了哪里,又见公主府中突然有带刀侍卫出现,便忙雇了马车将少爷送回来了。”
“少爷犯了何事?”
“这……”小厮低声道,“小的来时曾模糊听人说过,似乎是,似乎是少爷光天化日之下与婢女偷、偷偷偷偷……正好被陛下撞见,陛下大怒之下就……”
他本想说偷qíng,可一意识到面前的是致远侯,便有些不敢说出口。
致远侯不可置信,“良瑾向来谨守礼仪,又敬爱公主,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一甩袖,来回踱步,神qíng悲痛jiāo加,“纵使良瑾真的做出此事,陛下大可将他发落一番,怎能下如此……如此……”
他停下脚步,经历过无数大风大làng的致远侯忽然红了眼眶,看了眼还在昏迷中的幼子,叹气摇头,大步走出房间。
才过一日,几乎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件事。毕竟当初驸马被送回致远侯府时在京城转了大半个圈,据好事者说,马车上淌下的鲜血滴了一路,染得街道都红了半边。
听说了前因后果,众多世家显贵们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和一个侍女有些不清不楚而已,他们这些人家的男子哪个没有四五六七个小妾的。就算致远侯的幼子娶的是公主,陛下教训教训也就罢了,怎么能下如此狠手,莫不是……又犯病了?
顿时人人自危起来,有人猜测忍了这么些年,陛下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御史的折子如雪花般飞到元宁帝案前,有谏元宁帝行事太过bàonüè的,有劝元宁帝给驸马进爵以示安抚的,还有暗示元宁帝去看病的。
看着这些奏章,元宁帝哈哈大笑,对李安道:“怎么,他们都以为朕疯了?”
李安见他神色自然,便上前笑道:“哪能呢,只不过致远侯年纪大了,听说府中老太爷又因此事中了风。诸位大人们不希望陛下留下残bào不懂体恤下臣的名声,才来规劝陛下。”
元宁帝冷哼一声,“朕何错之有?驸马身为臣子,整日只懂风花雪月研究些yin诗艳词,不懂为朕分忧,此为一不忠;身为驸马,与公主成婚一月便于青天白日下与婢子偷qíng,罔顾皇家颜面,此为二不忠。你说,如此不忠之人,朕又何须对他留qíng?”
李安见他越说越怒,自是连声应和。
“长公主如何了?”元宁帝终于想到这个女儿。
“公主……公主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听说已经连榻都下不来了……”李安面带忧色。
元宁帝拍案站起,怒道:“怎么,这么个驸马她还惦记着不成?还是说她对朕的处置心有怨言?”
“当然不是。”李安忙否认,见元宁帝已经转身要去凤仪宫中,追了上去,“公主恐怕只是因为失了颜面又觉得遇人不淑才……”
元宁帝肃目不语,大步赶往凤仪宫。
凤仪宫中,太子正在看望这位受了刺激憔悴不已的皇姐。
太子与长公主是嫡亲姐弟,他对这位皇姐比旁人要多几分耐心。
“皇姐何必伤心?父皇不过是帮你废了个负心人,让你早些认清他的真面目而已。”太子显然十分赞成元宁帝的做法。
长公主垂泪不语,半晌道:“可是父皇可有考虑过我?驸马虽有不对,但他毕竟是我夫婿,夫妻一体,父皇却问也没问我一声就……”
“更何况那丫头是驸马原在侯府就收了的通房,二人亲近些也没甚么奇怪的。我虽不喜她,也不至于容不下这么个小玩意儿。这下可好,如今京城中,谁不知长公主跋扈无盐,连个姿色稍微出众的婢女都容不下,还要让父皇将驸马给……”
听着,太子不耐烦起来,起身道:“人都已经废了,皇姐再说这话有什么用?不管如何父皇是为你好,又哪来的未考虑过你。”
“还好不是孤碰见,若是孤碰见那负心的小子,直接一剑斩了便是。”
见长公主被自己吓住,太子放柔了声音,“皇姐别担心,有父皇和孤在,有谁敢说你闲话?你好好养着,等恢复过来,孤定让父皇母后给你挑个更好的驸马。”
说罢他走出门去,长公主的手却是慢慢揪紧了被褥。
自幼便是这样……父皇bàonüè,太子也毫无仁君风范,如今一剑废了她的驸马,竟无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长公主思绪纷乱,深觉生在这样的皇家实属不幸,不由失声痛哭起来。
第二十章
阿绵被柔妃召去,“有人说陛下废驸马时你在场,可是属实?”
阿绵点头,顿时被柔妃拥入怀里,轻拍安抚,“可吓着了?昨晚没有梦魇吧?”
跟在元宁帝身边,阿绵早看过不知多少血腥画面,早就将她的承受能力锻炼得很好。但柔妃慈母心态,依然把她当成当初那个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
柔妃想问阿绵一些细节,又觉得这种事问她一个小姑娘家不大好,踯躅之下阿绵便看了出来。
“驸马哥哥和别人抱在一起,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就取剑来砍他。”阿绵坐在她怀中,“把李总管都吓了一跳,拉着阿绵让阿绵不要出去。”
“这……”柔妃也听了些风言风语,“当时可有其他人在场?”
阿绵摇头,“大姐姐当时不在。”
柔妃松了口气,心道幸好长公主没有亲眼见到。她没有女儿,除去阿绵之外,这宫中的五位公主都算是她半个女儿。柔妃向来低调温和,五位公主对她无论真心与否,面上都是敬爱有加。
同为女子,柔妃自能体会到长公主的感受。亲爹将成婚一月的夫婿给废了,这种事无论搁哪个姑娘头上都难以接受。
“你大姐姐如今回宫了,恐怕最近会不开心,阿绵平时无事就去多陪陪她。”柔妃轻拍她手背,“你阿娘听说了这件事担心得不行,今早就递了牌子说要进宫来看你,但我觉着这几日宫中怕是不太平,便回绝了她。”
她细观阿绵神qíng,“阿绵可想回家?”
阿绵意动,最终摇头,“陛下这几天……应该不会让我回去。”
她每次回家都必须要元宁帝首肯,不能轻易离宫的。
柔妃何等聪慧,她早就隐约有所猜测阿绵的特殊,毕竟元宁帝在这方面并没作什么掩饰。拢了拢阿绵袖口,她笑道:“正好前几日宫中赐下一批新式花样的缎子,等会儿让云儿带你去看看。看中了哪些也不用和我说,直接让她们按照你身形做几件新衣裳,好不好?”
“谢谢姑母。”阿绵笑着抱她,“姑母对我最好了。”
柔妃眉目缓和下来,轻声和她聊着天,内心的忧思却从未卸下。
元宁帝正在宫中御马场上纵qíng驰骋,笑得好不畅快。
一刻钟后,他下马来,浑身一阵燥热,将鞭子丢给内侍边扯开外衣,“那几个还跪着?”
李安垂首道:“已经跪了有一个时辰了,今日风大,老奴看那几位大人穿得也不多……”
“哼。”元宁帝冷声道,“要跪便让他们跪着吧,长公主是必定要与驸马和离的。都已经是废人一个,难道还想霸着朕的女儿不成。”
原来是致远侯不满幼子被废,又闻得元宁帝准备给长公主再行选婿,就说动了几位jiāo好的大臣,一起来向元宁帝申诉。说他儿子还活着,凭甚么让公主再嫁。
其实众人也知道致远侯也就借此来发泄一下心中的愤怒和不满罢了,真要让他和陛下据理力争,他也是不敢的。毕竟陛下现如今状况不太妙,而且致远侯并非就此无后,他还有两个嫡子和数个庶子。
恶心恶心陛下也就罢了。这是所有人的想法,他们从未期待能得到元宁帝什么jiāo代。
“太子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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