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传话的内侍有些犹疑,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眼见着陛下心qíng正好,哪能因为这个差点没被陛下想起来的婕妤去坏了兴致呢。
可是婉婕妤之前确实是受宠,又是安仪郡主的堂姐……
“小的再去为娘娘说一声,若陛下实在没空,娘娘可莫怪罪。”
“谢过小公公了。”铃儿上前一步恳切道,将一个小荷包递去。
内侍露出笑意,“铃儿姑娘这是哪的话,为娘娘尽力是小的本分。”
才跑回殿中,他就被眼尖的李安叫住。
李安当总管这么多年,早就成了人jīng,岂能不知这小子满脸笑意是为何,便拉下了脸道:“你这小子真是不知死活,陛下待你们稍微好上几日你就不知进退了?”
“李总管。”内侍谄笑,“小的也就说一声,不gān别的。”
“说一声。”李安哼道,“这一声若要了你的小命,也不怕?”
内侍顿住,露出惧怕神色,终于想起之前陛下肆意砍杀宫人的qíng形,“那,那……小的回去告诉婕妤一声?”
“也不必去。”李安颇为满意,“婕妤娘娘等上一会儿,自然就了解陛下的意思了,怪不了你。”
“听李总管的。”
程婉是个有耐心的,直接从清晨等到了午时,足足等了近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人来回她。
她摇晃两下,有些站不住了,神色担忧,“难道我不知何时惹怒了陛下?”
“娘娘别急,陛下近日都未入后宫,想必是要清静一阵,才不见人的。”铃儿劝慰道,“陛下若真怒了,又怎么会闷声不吭。”
“也对。”程婉连连点头,“陛下不是这种xing子,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回吧。”
阿绵并不知道程婉在外面等了这么久,她被元宁帝拉着看他练武了,而且还兴致勃勃地要教阿绵两招。
虽然有些兴趣,但阿绵看了看他们拳脚的力度,默默拒绝了,她还是好好当个身娇体弱的郡主吧,彪悍风格不适合她……
直到用过午膳元宁帝去午睡后香儿才小声告诉她程婉在殿外等了那么久的事,阿绵听了有几分感慨,当初在府中,程婉算得上是个淡然无争的xing子,人也温柔体贴,如今到了皇宫,也不得不为了争宠费尽心思……
香儿瞧着,开口道:“小姐,其实也不必为婉婕妤担心。奴婢每次来,都听着人说婉婕妤如何受宠。柔妃娘娘大度,还时常来看她,怕婕妤在宫中过得不习惯。可每次只要陛下在,婉婕妤就定会找法子推了柔妃娘娘,想是怕柔妃娘娘分了她的宠爱。婕妤现如今,可不是原来的婉小姐了。”
香儿语中略带不认同,柔妃是个什么样儿的人,众人都是了解的。婉婕妤心xing狭小,竟连关心自己的姑母也容不下,也怪不得旁人说她一朝得势便忘本了。
阿绵也有所听说,只一笑道:“我还没说什么呢,你话倒多。”
“奴婢这不是怕小姐心软,还想着给婉婕妤做主呢。”香儿不好意思道。
“你家小姐又不是活菩萨,哪能什么事都管。”阿绵好笑塞了瓣橘子过去,“可歇着吧,我的香嬷嬷。”
她正准备也小憩片刻,就有东华宫中的人匆匆跑来,“郡主,陛下可在?”
“陛下正睡着呢,可是太子有事?”
“哎哟这……”来人急得跺脚,“太子方才在御马场出了意外,和御史大夫张大人之子比试骑术时,马儿突然出了问题,将太子殿下摔了下去,如今殿下正在昏迷中。朝中又有急报传来,必须,必须要陛下出来做主啊!”
“我去叫陛下。”阿绵起初慌乱一瞬,很快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太子那边传了太医没?”
来人快步跟着她走,边回道:“已传了,大半个太医院的人都去了东华宫,太医道xing命无忧,只是伤势较重,今日怕是醒不过来。”
这么严重。阿绵心中一凛,将担忧的神色压住,小步走到元宁帝榻前,“陛下,陛下。”
闻到熟悉的气息,元宁帝没有因被打搅睡眠而bào躁,在李安服侍下坐起身,“何事?”
“太子哥哥有些事,不能处理政务。朝中又有急报传来,陛下……”
阿绵咬唇,元宁帝这几天有她陪着倒没什么事,就怕去朝堂会受什么刺激。她只是一个郡主,在他和大臣商议时显然是不适合待在其身侧的。
元宁帝微眯了眼,示意宫人给自己穿衣,目光锐利,“太子怎么了?”
既然要让他出手,肯定是瞒不住的,阿绵低头道:“太子哥哥骑马受伤了,我先去看看,再着人禀报。”
元宁帝眸中也有担心,但他隐藏得极好,只沉声道:“好,李安,传召柳丞相和程太尉,乾元殿议事。”
目送元宁帝大步离去,阿绵匆匆赶到东华宫。
东华宫寂静无比,来往宫人极有分寸,进退有度,不敢弄出一丝多余声响。
阿绵见到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心中刺了一下,拦住王泉,“太子现在如何?”
王泉向内张望,见是阿绵才小声道:“郡主莫急,太子殿下并未受伤。”
“……那这血是?”阿绵有些懵了。
“是御史大夫张承之子张合。”王泉语中带了些庆幸,“若非这位张公子提议换马,恐怕出事的便是殿下了。”
看来这次出事依旧不简单。
阿绵似乎有些懂了,太子这么做,难道是想迷惑幕后的人,想让人以为受伤的是他?
“郡主殿下若想进去,便去吧。”王泉继续低声,“殿下之前吩咐过,若郡主来了不用拦。”
“嗯。”阿绵绕过屏风,慢慢走近。
榻上趟的果然不是太子,而是脸色惨白的张合,他完全没了血色,右臂和额头伤口不浅,虽未到气若游丝的地步,也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太子正沉声发怒,地上满是碎片,“一群庸医,这也不行那也不会,孤要你们何用!”
他压低了声音,却显得怒火更胜,让人不敢直视。
阿绵暂时没有靠近他,走至chuáng前,才发现张合胸前还有一道伤口,上面有一根粗刺,正是它使众人束手无策。贸然拔去只怕张合会失血过多而死,不拔……也撑不了多久。
发作过太医,太子也走来,语气沉重,“张合是代孤受过。”
阿绵虽然和张合不熟,但见他伤势如此惨重也有些同qíng,“太医治不好吗?”
“他们不敢拔刺。”太子转了神色,下定决心,“那就孤来。”
“阿绵,你转过头去。”
阿绵知道他是怕吓着自己,可像他这样冲动拔掉肯定是不行的,到时张合不是痛死就是流血过多而死。极力回想着以前知道的医疗小常识,阿绵脑中一闪,有些不确定道:“太子哥哥,先…先拿个东西放在腋下让他夹着吧。”
太子挽起长袖,“这是何故?”
“好像可以止血?”阿绵记不大清,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要动手就快些吧,再拖下去他就要不好了。”
“嗯。”太子让阿绵退到远处,再命两个力气大的内侍按住张合。
阿绵也有些怕见到喷血的场景,她看向别处,正好看到那些太医松了口气的模样。
看来,这群太医的确是不敢拔。不过不是因为怕拔了让张合失血死了,而是怕到时候太子和御史大夫张承会怪罪他们吧。
阿绵胡乱想了会儿,耳边听到布帛撕裂的声音,还听到张承的闷哼和挣扎声,片刻后,太子平静的声音响起,“上药。”
看来是有惊无险了。阿绵也放松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方法有点奏效,结果是好的那就行了。
她慢慢走回,见太医探了探张承额头,道,“张小公子今夜恐怕会浑身发热,晚些命人用烈酒将他全身擦拭一遍再换上gān净里衣即可。”
“不过……以张小公子如今的伤势,怕是不适合移动。”太医小心瞄了眼太子,毕竟这可是太子寝宫,若太子要将人移走,他们也无话可说。
太子点头,“便让他在此地养伤。”
许是因为刚才的剧痛,张合缓缓睁开眼,他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安仪郡主的声音。
郡主的声音还是那般,轻轻柔柔,绵软可人,每次听了都让他觉得,真想好好护着这声音的主人,叫她一世都只有欢颜。
果然,见到阿绵的身影立在不远处,他勉力扯出一个笑来,“郡主。”
不料他一眼瞧见的是自己,阿绵怔了一下,回点头,露出礼貌xing的笑容,退了出去。
现在不是她该待着的了。
太子敛目,对他淡声道了句,“你好好养伤,孤定会给你个jiāo待。”大步走出寝殿。
第四十三章
由于太子“受伤”,元宁帝不得不重掌朝堂,这让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皇子得知消息忍不住露出失望愕然神qíng,他对元宁帝qíng况知晓一二,本来以为这么一来,总有部分权力要分到他手上,没想到……
他扼腕叹息,垂头不语。有幕僚小心道:“不如……殿下明日上朝时,让人配些刺激xing的香包,只要陛下一发疯,不就行了。”
幕僚本以为自己提了个顶好的主意,没想到大皇子yīn测测一笑,随手拿起砚台就往他头上砸去,“蠢货!你想父皇在朝堂上当众‘弑亲’吗!”
他可没忘记当初父皇发疯最狠的时候,看人的眼神多么可怕,也没这个自信自己能和太子一样让父皇在发病时仍能下意识避过。
幕僚被砸得头破血流,也不敢擦一下,连连告罪,在大皇子不耐烦的目光下退了出去。
大皇子气息不顺,唤来另一人问道:“朱月那边如何?”
“属下曾催过,朱小姐几次推脱,说是找不到好时机。”来人长得尖嘴猴腮,一副刻薄面容,若程府的仆从在此,定能惊讶认出,这人正是程府四房里孙管家的侄子孙裘,一年半前成为了程府外院中的一个护卫。
大皇子冷哼一声,“看来还是催得不够紧。”他转身将放在盒内的一块香帕取来,“你把这个找机会jiāo给她,告诉她若是不按吩咐办事,她可要想好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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