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娇_卯莲【完结+番外】(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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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王氏被簇拥着回到屋内,阿绵在徐徐chūn风下站了会儿,紧了紧披帛,目光凝着前方纤弱的身影。

  半晌,她还是缓缓上前。

  “阿月姐姐。”柔柔唤声让朱月身形有瞬间滞住,“阿绵?”

  她有些不敢置信,她本以为阿绵再也不会理睬自己。

  让小九候在不远处,阿绵一同坐到奇石上去,眺望东边的池水,“现在花儿大都还没开,阿月姐姐这么早在这守着也没用,反倒làng费了时间。”

  “……阿绵说的是。”朱月也没望她,“你该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阿绵接道,“我总觉得知道太多的人大都会累,所以即便有人告诉了一些事qíng,我也会常常不小心忘了。”

  朱月轻轻一笑,“即便你能忘,别人也会替你记着。”她伸手在石上随意笔画几个字,“何况我做的那些事儿,若是换到我自己头上,我也定是原谅不了那人的,你还是别宽慰我了。”

  阿绵亦扬唇,“谁说我是宽慰你了?阿月姐姐似乎误会了什么,我想忘,只是因为不想一直记着让自己徒添疲惫,并不代表做过一些事的人就可以轻易逃过。”

  “……若是我当初能有你这般觉悟便好了。”朱月偏头凝视她许久,“你……身上还疼吗?”

  “已经疼过了。”阿绵顿住,“所以今后要记住教训。”

  朱月点头,“昨夜我怒斥了房中一个丫鬟,把人打发走了。”

  身旁的人没有开口,她续道,“皆因那丫鬟心太大,偷了我房中的东西不说,还想去偷别的院里的。对我的话也置之不理,身边这样的人怎么留的。”

  “哦?”阿绵不置可否,转过头看她。

  朱月悠悠道,“那段时日,大皇子派人告诉了我你于陛下的特殊作用。并道你整日被囚禁在宫中郁郁不乐,毫无自由可言,要我将药下在点心和荷包里。”她伸手捋过发丝,“其实……我是知道大皇子用意不简单的,陛下和太子那么疼爱你,又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般对你。可我却安慰自己这是在帮你,帮程府,偷偷放了药进去,那些话儿不过都是为自己狡辩而已。”

  “后来有人告诉我事成了,我还半是侥幸,希望你能在知道后念着我一片心意原谅我。”朱月摇摇头,“日子久了,我这自欺欺人的本事也是愈发厉害了。”

  “阿月姐姐该一开始就告诉我们的,即便不好告诉爹爹阿娘他们,同我说也好。”阿绵忍不住道,朱月的语气自怜自哀,叫她听了有些不舒服,“大皇子无能,也就只敢用这种不入流的把戏来威胁你,你若一早告诉我,也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被他胁迫。”

  朱月忽然笑出来,“阿绵,你还是这般可爱,不过也正是因这点才会那么让人喜欢。”

  “你以为我最初便心思磊落了?当然不……就算在大皇子出现前,我也不过是个工于心计处处算计的女子,每句话出口前都要先在脑子里转一百八十个弯,确认能讨你们喜欢才行。”朱月敛眸,“你喜欢的荷包帕子,画儿,二婶四婶那儿,都是我打听过了再特地去学的。寻常做了无用的东西或事儿,我理也不会去理。旁人道我好xing儿不与人计较,他们是不知我内里,若我是程府正经的小姐,我恨不得每日给那些嚼舌根不敬我的婢子嬷嬷掌嘴打板子,赶出府才是。”

  “我既羡慕你也嫉妒你,你运道极好,甫一出世便是太常卿嫡女,后又被陛下封为安仪郡主受尽万千宠爱。京城的贵女们哪个见了你不要小心讨好?就连公主也同你jiāo好,视你如亲妹,更别说还有这大苍最为尊贵的两人的护侍,想你这一生,也是很难体会我这等人的心思了。”

  朱月自嘲一声,“如果我也有你这样儿的身份,哪会自甘下贱去做这些事,到如今成这般境地。”

  “什么境地?”阿绵认真看她,“是马上要被处斩了还是同街上的小乞儿一般,整日风餐露宿找不着一个可安稳度日的地方?”

  朱月话里意思无非说她投胎投得好,她又哪知道阿绵前世在孤儿院时的qíng景。她所待的孤儿院里没什么争斗,实则也是无需争斗,穷困潦倒,连让他们这群孩子三餐饱腹都很困难,地处偏远小镇又没有媒体注意到,有时候揭不开锅了还得他们这些孩子自己编些糙帽拿出去卖,或者上街乞讨找找有没有好心人。

  阿绵之所以不抱怨,是因为她天生乐观的xing子,她始终觉得只要自己还能活在世上就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

  所以后来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朝代成为身份尊贵的世家嫡女,也从未想过做什么大事,只想安安稳稳做个小米虫,不给任何人添乱,也不给自己惹麻烦。

  大多事都有挽救弥补的机会,朱月的境地在阿绵看来,并不算什么。

  第七十一章

  朱月嘴唇轻颤,“你说得轻松……”

  “做起来也未必很难。”阿绵微笑,“阿月姐姐既然连落发为尼都敢,这种决心我是万万比不上的,那其他的事qíng为何不敢做呢?”

  “我……”朱月止住,似乎不知该怎么回才好。

  她仍记得年幼娘亲还未去世时,教导她的便是身为女子最重要的是温柔识大体,才能有好名声,找个好夫君,未来才能顺遂无忧。

  而她已经没有名声可言,被大皇子算计,也遑论找什么好夫君,可为什么阿绵这么一说竟似乎都不重要了呢?

  阿绵跳下石头,理了理衣裙,“其他的话我就不说了,到底要怎么做还是要阿月姐姐自己决定。”

  “阿绵。”朱月叫住她,犹豫了下还是开口,“你把那纸条给太子看了吗?”

  原来她就是打着这个主意,阿绵点了点头,“然后呢?”

  “我,虽然那些人没有告诉我到底有什么谋划,但我也大致猜得出一点。”朱月飞快小声道,“大皇子和镇北王早有勾连,之前让我看你的信也是他们特意嘱咐的,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

  “嗯?”

  “你听说最近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消息了吧,都说当今陛下是弑父篡位的,百姓议论纷纷,还有书生写文暗中贬斥陛下。”朱月低着头,装作并未与阿绵jiāo谈的模样。

  “听说了。”阿绵轻声道,“但这种传言只会是一时的,很快会被官府制止流传,不会有大影响。”

  “没这么简单。”朱月摇头,“我身边一直有人看着,也只有这种时刻才能和你多说几句话。”

  她最后道出一句,“阿绵,我怀疑的是,大皇子和镇北王想借这流言对陛下下手,然后栽赃给太子殿下。”

  阿绵怔在原地,朱月已起身离开。

  京郊别院,宁礼正亲自给一只雪白的小狗清洗,跟在他身边稍久的人都知道那只狗叫毛球,可能是因为缩起来时比较像一个白色的球团。

  宁礼喜净,本来这种事绝不会亲自去做,但给这只闹腾的小狗清洗却很少会假于他手。起初还有人会诧异,日子久了便也习惯了,只道自家主子偏爱爱宠。

  他今日穿了一身玄色直襟长袍,袖子半挽起,蹲着用水给毛球冲淋。毛球在他手下很是乖巧,除了偶尔会调皮地晃晃身子甩出一排水来,或朝他嗷嗷叫几声。

  宁礼露出笑容,面上竟带了十分少有的孩子气,揉了揉毛球松软的头,轻声道:“和她一模一样。”

  这个她,指的自然就是毛球很久以前的主人阿绵。

  毛球疑惑,汪几声,在他脚边蹭了蹭,示意自己已经洗好了。宁礼垂眸,看见它的右爪仍是灰扑扑的,此刻搭在他膝上,即便是玄色衣袍那个小爪印也也看得十分清楚。

  毛球不自知,还在欢快的甩头。宁礼顿了两秒,无奈地捏了捏它,“她想必已经忘记你了。”

  “汪?”

  “你为何还这么开心?”宁礼似是自言自语,“也对,她于你也不过是几面之缘。”

  他松开手,毛球立刻撒着欢儿跑开,高兴地四处抖水,不时甩到过往婢女身上引起她们一阵惊叫。

  “主子。”林勇立在身后,“太子两日前已经出京了,带走了北台大营二十万大军。”

  “嗯。”宁礼淡淡应一声,“跟去的人呢?”

  “直跟出了京城百里外,太子都还在呢。”林勇语气中有股不同寻常的兴奋,“主子,大事可待。”

  宁礼缓缓起身,走了几步再度开口,“大皇子那边怎么样了?”

  “守备松懈得很,只要主子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派人把大皇子救出来。”林勇笑了笑,“大皇子在里面舒服得很,有美酒有美人,整日快活得都要忘了其他事。”

  “呵”宁礼意味不明轻笑,“那就让他多快活一阵。”

  林勇点头,进步跟上,“主子,属下不解,您真的要把大皇子推上去?为何不……”

  “何不自己称帝?”宁礼语气平淡,“我为何要去夺那个位子?整日劳心劳力为他人谋划。大皇子愚笨不堪,不过是摊扶不上墙奢靡无度、好色成xing的烂泥,一旦他坐上去,不出三年,大苍就该垮了。”

  “主子当真只为报复?”林勇没忍住将这句话说出口,“这样也未免太……”

  宁礼停下,眼神如锐利无比的刀,叫林勇瞬间生寒,“属下……属下多嘴了。”

  “林勇。”宁礼开口,“念在你是淮南王生前心腹,本王不会罚你。”

  即便被告知淮南王才是自己亲父,宁礼也从未改口。

  “但若再有下次……”宁礼转了转中指玉戒,“你的舌头也不必再要了。”

  他眼中猩红一闪而过,林勇虽没看见,已经感受到了那股森森气息,立刻跪地告罪。

  宁礼没再言语,径直步入书房,林勇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心生疑惑,这位主子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他转头到了张大夫那儿,六年过去张大夫已是满头白发,但仍jīng神矍铄,正在对着满桌的瓶瓶罐罐不慌不忙地调试。

  “张大夫。”林勇简练道,“药怎么样了?配出了吗?”

  张大夫摸摸胡须,“配出一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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