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人只是来镇场子的。
这三步考核是:辩菜、洗菜、切菜。
辩菜:由花月楼随意选出三种蔬菜,能全部说对名字就算过了。
洗菜:每个人有一柱香时间,把花月楼提供的蔬菜洗gān净即可。
切菜:张顺意没说,不过二娘看见后面搁着一大筐萝卜,可能要比试切萝卜。
听完张顺意的话,不少褚家子弟都变了脸色。大家伙差不多都是一个起跑线,宝都押在身边带着的人上呢。可现在不让帮手上阵,只能自个儿硬着头皮上了。早知道早在家里练练了。
为了公平起见,如果需要排列顺序,那涉及到的所有比试都是随机抽签决定顺序。
褚直去抽了签,二娘接过来一看,是第十九位。
花月楼效率很高,很快褚氏家族的子弟都按顺序排好了队伍,褚直、褚渊、褚寒、褚飞、褚诚都在其中。
花月楼正前方摆放了一张长桌,桌子后面坐着两个花月楼的三等管事,旁边站着两个伙计,手上拿着笔和册子,谁要通过了,就在名字后面画个勾。
抽中第一位的人叫褚运。褚运几乎快出褚家的五服了,他父母双亡,家中只有一个祖父把他照料长大,就这也不知道上进,平时里游手好闲,全靠着族里接济度日,没想到天降好运,知道有机会争夺花月楼时褚运快感谢死他爹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了。
可现在褚运觉得他的好运气用光了,他竟然是第一个!他哪知道盘子里绿油油的是什么玩意?!
方才褚运走上前来的时候,就有小伙计把盖着红布的托盘放在那两位三等管事面前的长桌上了。
红布一掀开,褚运满眼就绿油油了。
那长长的,绿绿的,尖尖的东西是什么,叫什么来着?
还有那圆圆的,紫色的,他吃过这个东西吗?
褚运绞尽脑汁地去想。
二娘有些无语地看着盘子里的葱、茄子和蘑菇。这道题如果有点难处的话也应该是最后的蘑菇,那是比较少见的松蘑。
“葱、葱,是葱!”
底下看热闹的老百姓按捺不住了,这家伙葱都不认识啊!
褚运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心已经乱了,这时听见有人提示,忙看过去想听的更仔细,奈何许多人都在说,更乱糟糟的听不清楚了。
“肃静——”张顺意叫人敲响了剩下的一只鼓。
“不许传音、传小抄,发现者等同冒犯镇国公府,一律送jiāo官府查办——”
褚运着急中看到一个人来不及闭嘴的口型,一拍脑袋,指着那葱道:“我想起来了,是韭菜!韭菜!”
“不是韭菜?麦苗,是麦苗!”褚运看众人眼神感觉有些不对,急忙改口。
我去——
二娘跟底下一大片人一起后退了一步。
褚运灰溜溜的下去了。
第二个好一些,认出来了两种。
随着褚氏子弟的队伍前移,围观人群不时发出哄堂大笑。这些褚氏子弟,五谷不分,也着实有些丢人。
不过也有一些顺利通过了这一关。
很快轮到了褚直,看着盘子里的山药、牛蒡、竹笋,二娘点了点头,这些都难不倒褚直,看来第一关只是淘汰掉那些一点常识也没有、对成为厨子一点兴趣也没有的人。
褚直过后才是国公府那几个人。
毕竟家里有花月楼这块招牌,褚渊几个还是比外面的人qiáng不少,包括褚寒在内都说对了菜名——毕竟也没有多少十分罕见的。
经过这一关,三十四支队伍直接淘汰了一半,还剩下十七队了。
这个淘汰率……看来花月楼是没那么容易浑水摸鱼的。
第二步考核很快开始了,这次不用抽签,因为每个通过第一步考核的人面前都多了同样一堆刚从湖里挖出、还带着厚厚一层淤泥的藕和一个装满水的大木桶。
在半柱香之内把这些藕清洗gān净就可以了。
清洗不完的话那就可以洗洗回家睡觉了。
这完全是个体力活。
第一关已经让褚家子弟颜面扫地了,没想到第二关更狠,尤其这十七个人里面还有好几个姑娘。
某些方面男人和女人天生存在差距,不承认不行——不过顾二娘是个例外,她牙有些痒,不知道谁出的这道题,褚直连夜赶回来,本身又是个没力气的,万一……好想打人!
九娘没顾上注意褚直,不知道怎么提前定好的考核忽然变了,她现在可怀着文王的孩子,哪能做这种事?
九娘不由抬头向花月楼楼上看去,却只看到一道寒光,咬了咬唇,九娘站到了木桶前面。
随着一声号令,十七个人开始了清洗莲藕。
又长又粗的莲藕上面沾满了又湿又滑的湖泥,搓几次还看不到莲藕的皮儿,褚直把这藕当成了顾二娘,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如果他洗不完,不但对不起自己,也不对起奶奶,对不起二娘!
“嗤——”的一声,由于用力过大,湖泥太滑,褚直一个用力过猛,差点栽到桶里,虎口也一阵剧痛。
他一抬头,先看见二娘关切的目光,但往左右一看,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旁边的两位,洗gān净的莲藕已经摞了一堆,再看看自己那可怜兮兮的几根……而那支香,已经快燃掉一半了。
怎么办?
看见褚直着急,二娘心里也着急起来,但她目中光芒依旧沉稳,默默注视着褚直为他打气。
一时间,有如一股清泉流过心间。镇定,镇定,褚直默默地说道。汗水一滴滴的落在湿透的袖口上,他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并不只有褚直这样难受,每个人洗藕的人都在苦海中挣扎。他们中的哪个也没有做过这样的粗活,包括那几位姑娘,最多也不过是在奶娘的教导下学会了几道菜肴,方便到了婆家后能偶尔一展手艺,博取夫君欢心罢了。做菜的时候,所用一切之物都由下人提前准备好了的。每个人现在都是凭借着毅力尽力通过这一关罢了。
腹部的一阵刺痛让九娘停了手,她没有勇气再往上看,失了这场比试她可能丢了花月楼,但失了肚里的孩子,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九娘靠在木桶边上静静想了一会儿,捂着肚子站起来走进了花月楼。
“褚九娘放弃了比试——”立即有人大声通报这个结果。
“废物。”站在窗子边上的文王脸上没什么表qíng,但那两个字却充满了浓浓的厌弃。
褚渊没有注意九娘的离去,他全神贯注地对付着桶里的莲藕。他的脚虽有些问题,但身子并不弱。当然他没有顾二娘那样的身手,可也练过一些qiáng身健体的拳法,至少他比褚直的身子要好的多。
如果褚直能完成,他想不出什么原因他不能完成;如果他都觉得困难,那么褚直更不可能了。
这次,顾二娘帮不了他!
看着自己脚边仅剩的两根莲藕,褚渊已经在心里微笑了。但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如玉公子第一个完成了!”
怎么可能?
褚渊不可置信地向褚直那边看去,刚抬头,后面就响起了管事的声音。
“大家抓紧点,香马上就灭了!”
褚渊只好先对付剩下的两根莲藕。
等他赶在管事说“时间到了”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时,褚直已经从木桶里捞起了自己的外袍走向二娘。比试时在他两边,原本领先他的那两个家伙跟在褚直身后表示感谢。
他们开始虽然比褚直洗的快,但也只是比褚直快而已,按照他们原来的速度,是不可能洗完的,之所以跟在褚直后面洗完了,完全是看见褚直脱下外袍当做清洗莲藕的工具!
“如玉公子,这次多谢你了!”一个道。
“是啊是啊,我还押了十两银子在你身上呢。”另外一个道。
褚直心qíng很好,破例想跟他们寒暄寒暄,可他还没开口,后面就传来了管事的声音:“那个褚宝,你过来,你不合格!”
三人同时回头,说押了十两银子在褚直身上的正是褚宝。
褚宝大惊失色:“我不是洗完了吗?你看我洗的多gān净!”褚宝走过去拿起一根莲藕,又白又嫩的,比那些用手搓的gān净多了。
管事先不说话,把袖子卷了卷,从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木桶里一手捞起一只袜子:“但人家用的是衣裳,你用的是袜子,我们花月楼绝不允许这样的行为出现!”这个法子不算多高明,但那么多人仅有如玉公子一个人想出来,相比之下,就叫高明了。管事看向褚直的目光里含了一分赞赏。
褚宝看着袜子yù哭无泪。
褚直安慰地在他肩上拍了拍。
另外一个一头冷汗,幸亏他学褚直脱的是衣裳。
二娘偷偷地冲褚直竖了竖大拇指。
冯翁在旁边道:“还算有点小聪明,不过这身子也太差了!”
老太君连忙拿衣裳过来,褚直想穿上,却被二娘给推到花月楼里面去了。
从褚直脱了衣裳,多少人眼睛都在盯着他瞧,她感觉很不好!
没多久第二关结果就出来了,十七队现在剩下了十一队,里面包括褚渊、褚诚、褚飞。这个结果让二娘有些意外,褚渊她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褚诚和褚飞。想想都是褚陶的儿子,既然有这个机会,比外头的人更加拼命也不足为奇。
“都是你那不成器的老子惹得祸!”老太君恨声抱怨,但又有一丝心疼,褚陶至今还半死不活地躺着呢。
听见褚陶,褚直沉默了。
莲藕和大水桶抬走之后,花月楼前面摆上了十一张方桌,每张桌子上都放了一筐萝卜、一块菜板和一把菜刀。
二娘猜的不错,这一场的确是比赛切萝卜。
最后一关,是要求在正午之前用萝卜条搭建一座九层高塔。
有两个人当场腿一软,跪地上了。
第一关的时候,围观百姓还在嘲笑那些五谷不分的褚家子弟,现在都变成同qíng了。
很多人刚刚使出了全身力气,弄了一身泥才把藕给搓gān净,现在胳膊腿儿都在发抖,居然要削出长短薄厚均匀的萝卜条搭成塔,还是九层、不低于两尺高的塔?
褚直跟二娘对望了一眼,一撩袍摆去了。
搭建这座塔考验的是刀工,他不行,别人更不行,既然来了,就尽力一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十一张桌子上,有人苦着脸在切萝卜,有人在小心翼翼地建着塔,好不容易建到一半,哗啦一声,整幢塔忽然倒了,气的那人要把萝卜给生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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