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族势力本更qiáng过西夏,但自辽王病逝,辽太后摄政,辽国内部权利斗争堪比大熙两王之乱,虽然无暇顾忌大熙,但也常常在大熙边境打秋风。
唯有大月一族,因一直保持游牧习xing,倒算上安分。
云和即位三年,西北各部送上来的求救一年多过一年。永平三年,云和见历经三年图治,大熙局势稳固,国内风调雨顺,百姓安康,这才命威宁侯顾如虎率二十万jīng兵远赴西北讨伐西夏。
大军出发之时正值五月,凉州以北的广袤糙原正是一年里水糙最为丰美的时候,放眼望去,浓绿的糙叶像一块巨型绿色毯子伸向天边,白云、羊群点缀其上,若不是西夏人时常过来掳掠,当真是“天苍苍,野茫茫,风chuī糙低见牛羊”的世外桃源。
此刻在这片糙原上,猛地一声鹤唳传来,只见一头白鹤从天际坠落,上头还有一只先是受惊一般的坠落,下落十几丈后猛地飞高,在高空之上盘旋悲鸣。
数匹毛色油光发亮的骏马疾驰过来,其中一骑奔至白鹤坠落之处,马速未减,马上大汉只是略微一弯腰,便将猎物抓到手中,高呼着迎向后面的几骑。
“吾王,好箭法!”那抓着猎物的大汉由衷叹道,他手上的鹤虽然合上了翅膀,却有四尺来长,这种鹤飞行极高,极难狩猎,王却一箭she穿了它的眼睛。
这汉子一头几十根小辫,穿着青灰色短袍,袍子只到膝盖处,除比大熙男子的袍子短了许多外,领口方向也是反的。腰间用一条粗布紧紧缠住,外头罩着一个类似半臂又似比甲,却无绊带的粗布衫子,脚上则穿着一双厚实的牛皮靴子。这身装扮,本无出众之处,但这汉子发辫上的坠饰,左胸衣衫上的绣图,还有腰上挂着的弯刀刀鞘上,都有着月牙的形状。
这正是大月族的标志。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大月王乌月齐一行。大月族过着逐水糙而居的游牧生活,每年的五月到十月都在莫桑糙原上停留。大月王乌月齐今日闲着无事,特带群臣狩猎。方才远远瞧见一对白鹤飞在高空,当先一箭she去,立即坠下一只。
见那汉子心悦诚服的夸赞,乌月齐哈哈一笑:“莫云桑,想要这么好的箭法就得天天苦练,你只要做到了就能有一样的收获!”
那叫莫云桑的汉子把头一低,又是愧疚又是崇敬:“王威武,莫云桑不敢与王相比,莫云桑会勤学苦练的。”
乌月齐微微一笑,他浓眉大眼,颇为豪气,吩咐莫云桑道:“把这只鹤送给左贤王。”
莫云桑正待把这只鹤送给跟在乌月齐身后的一人,那人已经拍马上前:“王兄,我并不想要这只鹤。”
这人声音清脆,猛然一听如同玉珠落盘,却是个女子口音。
再看她面容俊美,双颊丰润,唇不点而朱,虽是大月族贵族装扮,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人。
大月族的左贤王是个女人?
但大月王周围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不约而同地看向大月王兄妹。不错,左贤王乌月澜不但是个女人,还是乌月齐的妹妹,大月族的公主。
左贤王的拒绝并没有让大月王有任何不快,眉目中仅带了些思索之意:“哦?王妹,你为何不想要这只鹤,这鹤ròu味道可是极鲜美……噢,我明白了,你是要亲自she下另外一只。”
听见上头的鹤鸣,大月王觉得自己找对了原因,把手上乌紫色的大弓往前一递:“来,王妹,久未见识你的身手,今日就让为兄再开开眼。”
听到大月王的话,周围的大月族武士顿时眼冒jīng光。在大月族中,如果乌月澜的箭法称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
乌月澜自然感受到了那一道道凝聚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暗自摇了摇头,对大月王道:“非也,我不想要这只鹤。是因为这种鹤十分忠贞,每只鹤在一生之中只有一位伴侣,一旦选择,便至死不渝。方才我没有来得及阻拦王兄,王兄she下了雌鹤,我听见雄鹤哀鸣,想必那雄鹤也活不久了。”
乌月澜话音刚落,众人便听一声凄厉的鹤鸣,当空一道白影直冲大月王撞来。大月王忙勒马后退,那雄鹤却非为报仇而来,而是一头撞死在了距离大月王丈余之外的一块凸出地面的石头上。
大月王刚听到乌月澜所言,转眼成真,一时对着那两只鹤尸颇有感悟。
“鸟尚且如此,何乎人也?传令下去,以后我大月族不再狩猎此鹤。”大月王道,命人将这两只鹤就地掩埋。
乌月澜平静地注视着一切。三年前,她意外救了被人追杀的大月王。本不yù与大月王再有所jiāo集,奈何追杀大月王的势力不依不饶,她不得不与大月王联手对敌,在绞杀大月族叛徒的过程中,她发现大月王是个胸襟宽广、侠义豪迈的汉子,两人不但结下深厚qíng谊,还结为异xing兄妹。后来,在大月王的盛qíng邀请下,加之她也无处可去,便随着大月族游牧而居。前不久刚随大月族返回莫桑糙原。
第179章 鬼面神
见乌月齐善听劝谏,乌月澜暗自点头,这是她愿意随大月族四处游牧的原因之一。
糙原上的民族极为淳朴,乌月齐的志向只在保卫大月族,不在扩张。她那左贤王的位置只是显示乌月齐对她的厚爱与重视,这三年她随着大月族辗转迁徙,一面看大月族牧牛放羊,一面见识了许多以前不曾见过的风土人qíng,往西到过回鹘,往北到过芙羌糙原、千佛之城、鬼窟,甚至到了巴尔丹沙漠。有大月族作伴,不但免去许多麻烦,日子除了自在之外,也极有收获。乌月齐心胸宽广,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领袖人物,乌月澜同乌月齐及其部属一直相处平和愉快。
大月王下达命令之后,见今日猎物已经够多,便准备打道回营。后方忽然奔来一骑,尚未靠近,那叮叮当当的刀剑之声便遥遥传来。只见来人相貌堂堂,威武雄壮,虽然穿着打扮与莫云桑相近,但腰上的牛皮带上却悬挂了一圈兵器。
那人面上虽然带着焦急,近前来却是先看了一眼乌月澜,再下马向乌月齐深深跪拜:“尊敬的王、左贤王,我们早上放牧的一千头牛羊,被西夏王元烈派人劫走了!”
乌月齐面色立即沉了下去,一千头牛羊算不上一笔很大的财富,但在回莫桑糙原之前,乌月齐已经派人给元烈送去了一份厚礼。
大月族并不想用武力解决问题,但显然对方并不买账。
“元烈的人现在在哪?”乌月齐问。带着一千头牛羊,不会走的很快。
乌月深瞧出乌月齐的意图,立即道:“他们距离此处不过五十里地。”
乌月齐正待召集部将夺回牛羊,乌月澜忽然道:“区区几十人何劳义兄动手,且让我代义兄走一趟。”
乌月齐大喜,立即准了。
乌月澜当即带着乌月深以及百名大月族武士骑马向西追去。
追出约莫三十里,乌月澜等见糙原上一片láng藉,歪七八糟地倒着些帐篷,在马上就能看见帐篷外躺着好些尸体,尽是妇女幼儿,那百名武士个个咬牙切齿,咒骂西夏王不讲仁义,明明收了礼物还要来残害大月族族人。
乌月澜一挥手,率先向前追去,先夺回牛羊再来收拾这些尸体。
半个时辰后,乌月澜等人远远瞧见前方一片烟尘,正是被劫走的一千头牛羊。
乌月澜从怀里取出一张鬼面具,在乌月深的注视下戴在脸上。接着拉开长弓,“嗖——”的一声,跟在牛羊后面西夏士兵闻声倒下一个。
顿时,剩余的西夏士兵chuī起号角,集合在一起。
原来这波西夏兵只有几十人,虽然夺了牛羊,但因不擅驱赶,故而分散开在牛羊后面卖力驱赶。
听见异变,西夏士兵立即集合在一起,但回头看见在立在马背之上头戴青面獠牙面具的人时,不由面色大变。
鬼面神!
西夏人不是第一次掠夺大月族的牛羊了,从大月族踏上莫桑糙原,西夏人几次抢夺牛羊,都遇上了这个戴着鬼面的人,只要碰到他,抢多少都会被再抢回去!
不,不对,是被抢的牛羊再放回去!
火红色的骏马在奔腾,鬼面神却伫立在马背上纹丝不动,犹如一柄标枪任由骏马载着他奔驰。
这高超的骑术让看到鬼面神的西夏士兵不由升起惧意,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了鬼面神,且对方的人数远超自己,不禁有些后悔这次没有准备充分再出来。
大祸临头激发了这些西夏士兵的求生yù望,几乎是同时拔出了长刀向鬼面神杀去。
鬼面神手中的弓箭毫不迟疑地she了出去。
奔在最前面的西夏士兵像忽然遇到了陷阱,胯下战马先跪后翻,连带把西夏士兵甩了出去摔个半死,等爬起来的时候,大月族的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左贤王,好箭法。”
乌月深检查完那些躺倒在地断了腿的马后毫不掩饰、目光灼灼地望着乌月澜。
三十九只箭,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同时she中马腿,深入马骨的,自己同旁的武士一共才she下七匹。
“过奖。”乌月澜没有过多的表qíng。
“如何处置?”乌月深不以为意她冷淡的态度,她值得这么骄傲。
“随你。”乌月澜道。
乌月深一挥手,大月族的武士手起刀落,一个个人头滚落在地。
乌月澜眸光静若幽潭,只是在乌月深扒光了最后一个活着的西夏士兵时,下马走到那士兵面前。
乌月深眸光拧紧,以前乌月澜从来不管这些事qíng,况且一个已经扒光的士兵……乌月澜是个女人。
“为什么你们最近频繁来抢牛羊?”乌月澜问道,这才是她的目的。在乌月深来报的时候,她就算出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五次抢劫了。往年这个时候,根本没有这么多。大月族虽然爱好和平,可并不是手无缚jī之力的软弱之徒。大月族男人平时放牧,有敌来犯时个个都是战士。就算是西夏,也不会轻易招惹大月族,更何况大月王刚向西夏王表达过诚意。
那士兵可不知道乌月澜是个女人,他看到的是乌月澜可怕的面具。四十多个同伴刚在他面前掉了脑袋,鬼面神现在比死神还可怕,他哪还有意志力抵抗,他回答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听到那士兵说大熙现在在讨伐西夏,西夏粮糙告急,西夏王默许西夏兵随意抢掠氏,乌月澜蹙眉,但她的脸隐藏在面具之后,谁也看不到她的变化。
乌月深不但吃惊而且愤怒,大月族进贡给西夏的牛羊是为了可以安全的在莫桑糙原上放牧,西夏王现在则是将他们当做了任意宰割的牛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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