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有人敲门,李桂开了门,见外面站着鲁老太君身边的陈妈妈家的男人来旺,陈妈妈是鲁老太君的陪嫁,来旺也是,这么多年,一个伺候来太太,一个在花月楼gān。方才鲁老太君说叫人去王府里找药,陈妈妈就叫了自家男人,让他快点儿跑一趟。
此时来旺擦着头上的汗,把手上的药瓶jiāo给李桂:“跑了好几家,都没有雪肌膏,只有这些,不知道效果如何。”
回来不见了老太太,来旺只能来找褚直。
李桂接过药瓶看了看,他也听说二娘烫的很严重,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李桂也有些感叹:“这下顾姑娘要落下疤拉了。”
褚直正看到二娘要用左手拉弟弟,临了疼的嘴一咧,换了右手,三个人在那儿整理老太太非要塞上的一食盒糖果子。
还是安定侯的嫡亲孙女,连顶轿子也不坐,就这么抛头露面!
褚直眉毛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从腰间解下荷包扔给李桂:“我这儿里面还有一盒子,赏给她罢。”
李桂没听明白,从里面掏出个白玉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绿莹莹带着药香的膏子,可不是雪肌膏。
原来褚直素来皮嫩又爱惜容颜,雪肌膏他向来随身带着。
李桂道:“爷,您也就这么一盒了,还是自个儿留着用吧。”
褚直:“怎么啰嗦个没完,就说是老太太送的。”
李桂连忙包了起来,又怕二娘走远了,一路小跑下楼,幸亏鲁老太君给的那食盒太大,三人尚未走远。
褚直站在窗子前看二娘收了药膏,唇角不由微微一翘。这时旁边忽然走出来一个人。
二娘听到叫声也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竟是永真公主的长子程喻。
第27章 螳螂捕蝉huáng雀在后(三更合一)
二娘基本不认识程喻,当初进城时,鲁老太君的牛车被程瑾的马冲撞,程喻骑着马跑的太快,二娘根本没看清人;安国公府寿宴时,程喻也没出现。她知道是程喻还是刚才顾诗华告诉她的。
所以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蟒箭袖,身形挺拔,器宇轩昂的成熟男子,二娘虽然微微皱眉,心里还是蛮欣赏的,不得不说,她正好喜欢程喻这一款。无论程瑾那种奶油小生,还是顾家那两个纨绔子弟,还是钱益那种垃圾,在二娘看来都有一个通病——太嫩了。
褚家那个病秧子就不用提了,他连嫩都说不上,他是风一chuī就散了。(褚直:老子是蒲公英吗?)
“姑娘留步,这瓶紫凝膏可以消除疤痕。”程喻素来懂得如何引起一个女人的好感,他做的也很好,目光坦dàng又带着点关心。这就足够了,家世、容貌再加上这一点点示好,足够引起一个乡下丫头的遐想。
“世子爷,这药十分珍贵,是大理国进贡之物,可是公主特意赏赐给您的,您不也被滚水溅上了吗……”吴华适时道。
假如对方拒绝,那可能就没戏了;假如对方有点犹豫,那这事儿就成两分了;假如对方羞怯还露出关心,那这事儿就至少成了五分;假如对方收下,程喻有把握把这个乡下丫头弄进府里头。
二娘蹙眉:“世子爷也受伤了?”
程喻道:“无妨,一点小伤,比不上姑娘英勇大义。回去再找母亲讨便是。”抬高对方也是抬高自己,再暗示自己身份非凡。
二娘目光微动,伸手接了过去。
程喻心头一喜,却见二娘示意如豹将一个白玉小盒送上来。
“世子爷好意,却之不恭,我就收下了。不过我这儿也有一盒药,对治疗伤疤还算有些效果,希望世子爷不要嫌弃。”
看程喻器宇不凡,二娘也动了结jiāo之意。
程喻微微吃惊,却从善如流地接了过去。
待二娘走远了,程喻打开那盒子,吴华一看,失声道:“世子爷,这不就是雪肌膏吗?”
紫凝膏的效果比起雪肌膏可差远了。
楼上,褚直看见二娘把雪肌膏给程喻了。李桂跑上楼,进来就看见褚直yīnyīn地盯着他,把他吓的立即凉快了。说也奇怪,这几个月以来,平日和善的主子好像换了个人似的,时不时会出现这种目光。
李桂硬着头皮道:“爷,jiāo到顾姑娘手上了,说是老太太送的。您还有要办的事吗?”
褚直咬牙:“没事了,回去!”
这就能回府了?李桂一喜:“我也回去?”
他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褚直的脸比刚才更沉,带着一股浓重的怨气道:“你继续去城隍庙找那个人,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回来。”
前世为了给他治病不知请了多少大夫,只有一个人说他的病是中毒引起的,但这个人却被罗氏打了出去。当时这个人还不出名,到后来他快死的时候,他已经成了燕京有名的医圣。祖母再次请这个人到他chuáng前,那个人只看了一眼就走了。
他依稀记得当时病急乱投医,悬赏求医时,这个人曾自言住在城东的城隍庙,所以他才令李桂守在城隍庙等着。只是他也不确定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但无论如何,他都要在城隍庙守着。
城隍庙里条件当然不如国公府,烟熏火燎的,褚直能想到李桂吃的苦,说完补了一句:“等你找到这个人,我就把chūn燕许配给你。”
李桂一怔,却忍不住笑了,爷是什么时候知道他喜欢chūn燕的?
“是,小的这就去。爷您在府里一定要小心,别乱吃东西,也别乱碰什么,有什么事儿叫秦冬儿去唤我回来……”
李桂开始絮叨起来。
褚直并没有打断他,李桂是唯一一个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人,他也很警觉,但是却没有想到那些人的手段是那么高明,天长日久的下毒,甚至从他还没有出生就开始了。
褚直暂时忘记了二娘带给他的不快,等七娘把那两个茶博士装到牛车上,就跟七娘一块回府了。
二娘走了,程喻走了,褚直也走了。
钱益从花月楼走了出来,他眼里还有些不敢相信。得到顾兴泽的报信儿后,钱益就带着人追到了花月楼,正好撞见鲁老太太扶着二娘进清韵阁那一幕,钱益花了点银子打探消息,听说鲁老太太在宴请二娘时还不算吃惊,他正谋划着等二娘离开花月楼时使个什么手段绊住二娘,忽然看见程喻上前示好。
钱益觉得自己一下明白安国公府为什么压着案子了,这分明就是程喻跟他一样看上了这乡下丫头。
钱益面色yīn沉地盯着二娘离去的方向看了很长时间,打他生下来,还没有想得到没有得到的东西,再说想让他咽下这口气……安国公府又如何,能和他gān爷爷宰相严亭相比吗?钱益猛地一挥袖子,把身旁跟着的小厮huáng铭吓了一跳。
“跟我去趟铺子。”钱益道。
钱胡大街上就有好几家钱家的铺子,一想到二娘现在跟鲁老太君jiāo上朋友了,那花月楼又不姓钱,钱益心里就更不痛快。
钱益从铺子里支了一千两现银,每个银锭子都是二十两,一共五十个,装了沉甸甸两盒子让huáng铭抱着直接去了安定侯府找顾兴泽。
顾兴泽心疼那白花花的银子,也不得不按钱益的要求把姜氏身边的杜妈妈和姚妈妈叫了过来。
幸好这个时候姜氏还在午睡。
这两个婆子本有些不乐意,但瞧见两盒子白花花的银子时眼都直了。
姜氏的陪嫁丫鬟,在侯府里gān了近四十年,月例算是府里下人中最高的,加上各种油水、底下的孝敬,一个月也不会超过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能gān什么呢,像府里的小丫头,便宜的买来的时候不过几两银子。
大熙的银子很值钱。
有这五百两银子,就算她们现在被撵出侯府,后半生也衣食无忧了。
不过,能一直跟在姜氏身边,杜妈妈和姚妈妈都不是蠢货,眼睛虽然分外不想离开那白花花的银子,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这事儿不好办。”
“不一定能成。”
那顾二娘虽是个乡下丫头,却是老侯爷的嫡系血亲,搞不好银子没到手,倒把自己赔进去了。
钱益见两个婆子眼里露出贪婪之光,把银子往前推了推:“两位都是明白人,这事儿主要看老太太的意思。成与不成,在下的这点儿谢礼是不会收回来的,要是成了,我还要加倍酬谢两位。”
听说还有更多的银子,两个婆子又惊又喜。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钱益就不信还有钱办不了的事儿。
两个婆子见钱益这么说,忙把银子揣到怀里,二十五个银锭子坠在腰里,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这时候她们也下定了决心,对钱益道:“钱爷放心吧,我俩一定竭力促成此事,好教钱爷早些抱得……美人归。”
说也奇怪,这钱益是不是中邪了?不过只要有银子,管他那么多作甚。
俩婆子先回姜氏的院子,也不管姜氏醒了没醒,各自回屋先把银子藏起来。刚藏好,就听小丫头柳儿在外面鬼叫。
原来姜氏已经醒了,找不到人大发雷霆。
俩婆子从各自屋里出来,赶快走到上房,姜氏正坐着吃茶,一面吃一面骂着她们俩。
杜妈妈忙道:“刚见太太睡得沉,一时肚子难受就去了趟茅厕。”
姚妈妈道:“我想着太太醒了要吃芫荽芝麻茶,这不特意端了来。”
姜氏见她手上端着的正是一盏芫荽芝麻茶茶,冷哼了一声:“好歹走一个留一个,叫我一睁眼两个都看不见了,还以为你们怎么了?”
杜妈妈和姚妈妈看着旁边站着的七八个丫鬟不作辩解,一个接了扇子替她轻轻扇着,一个蹲在腿边替她捶腿。
等姜氏吃了茶,姚妈妈才笑道:“我这儿寻了个稀罕宝贝想给您看看。”
姜氏道:“拿出来便是,啰嗦什么。”
姚妈妈只笑。
姜氏知其意,挥手让丫鬟下去。
杜妈妈关了门,姚妈妈才从袖子里摸出一个锦盒,打开递到姜氏面前。
姜氏一下坐直了身子:“哪来的?”
盒子里躺着一枚汉玉,形似雪梨,上头还有丝丝红晕,可爱jīng致,比前些日子在张氏腰上见的那块好多了。
姚妈妈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太太看这块玉可比大太太的qiáng?少说也值两千两银子。”
杜妈妈绕过来从怀里取出三千两银票:“还有这个,这都是钱家公子的一番孝心。”
两人趁着姜氏吃惊,左一言右一语把钱益所托之事儿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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