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算是瞒不住了,丫鬟们都知道两个人闹翻了。
十一月初八,下了一场雨,不耐冻的都穿上了夹袄,二娘也夹了夹衫,算算褚直跟她四五天没见面了。
chūn燕还是跟在她身边伺候,有两三个丫鬟不知道在gān什么,叫一声半天才应,见着人jīng神有些恍惚,打扮的玉雪可爱。
“这是什么?”二娘揭开琉璃手上端着的琥珀盏。
琉璃没想到会遇上二娘,有些结巴道:“是、是参汤。”
“给我的?”
琉璃本应说是给二娘的,但二娘出现的突然,面色过于清冷,她一时没转过弯:“是、是给三爷的。”
“三爷不是一早出去了么?”
“他对我说中午回来小、小憩。”
二娘看了看天,距午时还早:“你去吧。”
敛秋看着琉璃仓皇地进了屋,急道:“您怎么放她走……”
敛秋的声音被二娘的目光止住。
敛秋心中一凛,她从来没见过谁的目光这样沉静,二娘什么都知道,但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若是你想留在国公府,可以不必跟着我。”
敛秋吓坏了,半天才发现自己落下了,急忙追上二娘:“我、我没有那种想法,少奶奶……”
二娘又用目光止住了她:“我知道,我是劝你早做打算。”
敛秋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你到哪我就到哪,我不想伺候别人。”
想改变一个人的定xing思维非常困难,二娘不打算纠正她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好,你gān的好,我就把你的卖身契还给你。”
敛秋一怔,喜上眉梢,欢喜道:“少奶奶,我陪您走走。”
二娘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走了两步,敛秋忽然想到gān的好把卖身契还她,那gān的不好呢?
好可怕的感觉。
望着二娘从容的背影,敛秋忽然觉得该着急的是那些不安分的人和三爷。
二娘身上总是奇怪的带着一种让人镇定的气息。
没过多久敛秋的这种感觉就得到了印证。
二娘和敛秋刚在会chūn堂后面园子的小亭子里坐定,就看见琉璃衣衫不整、梨花带雨地跑了进来。
这么快?敛秋第一个想法。
不可能是三爷,那么讲究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外面随便野/合,琉璃这神qíng也不对啊!
早有一gān婆子丫鬟围住琉璃,琉璃却只哭不开口。也实在没脸开口,她本来想扒着的人是三爷,结果没扒上三爷,反而让褚良占了便宜,怎么有脸求二娘为她做主?
二娘见她不说,就带着敛秋回前头了。
敛秋感觉挺解气的,不过这么个丫鬟再放在褚直房里也不太合适,问二娘:“不赶了出去?”
二娘:“等人来了再说。”
敛秋还以为是等褚直,没多久就知道自己又想错了。
尤姨娘走到会chūn堂时多少有些忐忑,又有些不满。忐忑是因为这是国公爷嫡长子的地方,不满是因为那个刚嫁过来的乡下丫头不但一次没理过她们这些姨娘,前些日子她小日子不舒服她们还被宰了一刀。
谁没有小日子啊?谁小日子不会疼啊?小日子不疼还叫女人吗?
想归想,骂归骂,尤姨娘还是整了整衣角,脸上挤出了笑,叫人上去通传。
这也是尤姨娘恼火的地方,走到会chūn堂门口就被丫鬟拦住了,说没有三爷跟少奶奶的命令,她们不敢放人进去。
不过尤姨娘没等多久,二娘把琉璃叫出来后就叫人放她进来了。
尤姨娘进了上房,见房中摆着紫檀大案,墙上悬挂着秋道子真迹,地上铺着玉石地砖,跟自己那两间破厢房一比,心里酸涩难当,却堆满了笑对二娘道:“我是来跟少奶奶说一件喜事来了。”
她心想着二娘总要起身迎接她一下,不想二娘屁股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不冷不淡道:“四姨娘,什么喜事?”
尤姨娘先不答话,上前对着琉璃打量,见她十五六岁,鹅蛋脸、杏核眼,唯有鼻梁上有几粒微麻,天然美丽。不顾琉璃躲闪,拉了琉璃的手:“好孩子,这件喜事就是你的。良儿这个痴心的,在外面见了你一面,回去就茶饭不思,非闹着让我跟少奶奶讨了你去。我寻思着良儿身边没个可靠的人,不说外头的比不上家生的可靠,就是你这掐尖的模样也难得遇见一个。到了我那儿,开了脸,又体面又尊贵,你快跟我回禀了少奶奶,一看块走吧。”
把个琉璃臊得直往后退,又怕二娘真的应了,抬眼去看二娘,却见二娘只稳稳坐着喝茶,真个万念俱灰,悔不当初了。
二娘见差不多了,把茶碗放下:“四姨娘,什么时候府里主子的事儿轮到你cao心了?”
尤姨娘正死拽着琉璃的手,闻言不觉一怔,那擦了许多粉的脸胀的通红。
“少奶奶您说的什么话,我是良儿的亲生母亲,他的事儿我当然有资格管。”
“那六爷他是叫你母亲了?”
二娘的话把尤姨娘吓了一跳,她原是罗氏的陪嫁丫鬟,怎么不知道罗氏的xing子,却也不肯示弱,qiáng辩道:“国公爷统共就这么几个儿子,又因为三爷耽误了婚事,只是要一个丫鬟,有什么不给的。你问问这个丫鬟,她愿不愿意?要是不愿意,为什么在园子里面对着六爷拉拉扯扯的?”
琉璃听尤姨娘这么说急的连声道:“不是我拉着六爷,我是去看三爷回来了没有,遇上六爷……”
尤姨娘:“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盯着三爷不放还勾引六爷,少奶奶,你还不打了出去?要不就让我带出去罢了。”
二娘心想这尤姨娘好会见机,在琉璃一脸泪和尤姨娘的得意中慢慢喝了口茶:“我也想给你,可惜我做不了主,这丫头已经是三爷的人了,兄弟二人共用一个丫头传到国公爷耳朵里,你说国公爷会怎么想?”
谁都没想到这位少奶奶说话比尤氏还直白。
不一会儿,尤姨娘就面色灰白地带着丫鬟走了。
琉璃还站在原地,不知道二娘什么意思。
二娘道:“把西厢收拾一间出来给琉璃住,等以后生了孩子再升为姨娘。”
琉璃愣在原地。
二娘已经带着敛秋、chūn燕出去逛园子去了。
且说褚良自上次被打之后,好不容易眼能看见东西了,心里怀着一口怨气。他也不知道是谁打的他,但听王培一说,他又仔细想想,加上二娘先前一巴掌扇掉他一颗牙齿,愈发觉得可能是二娘,不是二娘,就是褚直。
他一心想报复褚直,又捞不着机会。就带着玉斗整日会chūn堂外面转悠,这日看见琉璃在等褚直,猛地生出邪心,上前抱住猥/亵一番,想着一个丫鬟,还不是由他搓弄,还能恶心到褚直,没想到回去就被尤姨娘骂了狗血淋头。
第49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提褚良偷jī不成蚀把米,且说褚直这会儿还不知道他又多了一个通房丫头,他现在正在老太君处食不甘味。
原来这几天他多往老太君处跑,虽然老太君感觉到他身子日渐好了,可依褚直的xing子,他来的也太频繁了。
褚直虽是个冷清的xing子,但他这次觉得憋屈到没边了,老太太问了几句就瞧出了端倪。
褚直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觉得自己委屈表现的够明显了,等着老太太为他做主。哪知老太太瞧他了几眼,便说要睡午觉。
这还是亲奶奶吗!
“你跟二娘闹别扭,错的肯定是你,我看你赶快回去吧,时间长你媳妇的心就冷了。”
老太太不客气地赶褚直走,还吩咐这几天褚直要是自个儿来的,就不让他进绣chūn堂。
褚直就这么被赶了出来,他根本不想回会chūn堂,但是他在外面转悠了两个时辰了,眼见天黑起风,冷的冻手,他拢着袖子慢慢走进了会chūn堂。
出来迎接他的是chūn燕和妙菱。
两人见他进来,忙一个倒茶,一个拿暖鞋给他换上。
褚直进来时瞅见东梢间灯火明亮,透着暖意,却不见人出来,心里早就麻木了。
chūn燕问他:“三爷吃饭了没?”
褚直老早被老太太赶出来,除了喝了一肚子风,什么也没吃,开口道:“摆饭吧。”
饭自然是摆在书房里的。
褚直一个人坐下吃饭,刚准备动筷,看见琉璃穿着玫红色织金褙子进来了,耳朵上摇晃着两粒大东珠。
褚直认得这一对十分难得、大小一样的东珠耳环是他送二娘的,问道:“你怎么戴少奶奶的坠子?”
他不在的时候,琉璃已经想了半日,这会儿虽然不好意思,却鼓足了勇气:“这是少奶奶赏我的,说……让我以后好好服侍爷。”
褚直的筷子“啪”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他大步往东梢间走去,到了花罩那儿却猛地停住,站在门口,他闻到了一股浓郁的ròu香。
热腾腾的牛ròu、烧jī、鱼汤……各种食物的香味争先恐后地往他鼻孔里钻。
褚直退了回去,对琉璃说:“你出去,叫樱雪过来。”
那边,二娘坐在饭桌前,明明听到脚步声到了门口,又走了。
敛秋不由着急。
二娘坐了一会儿,拿起筷子小口吃了几筷子,把筷子放下,往书房走去。
敛秋忙跟在后面。
二娘出去见chūn燕、妙菱一脸着急地站在书房外面,看见她更为着急,摆着手不叫二娘过去。
二娘大步走进书房,看见饭菜就摆在书桌上,褚直坐在后面椅子上,樱雪坐在他腿上,褙子已经脱了,前襟松松咧开好大一片。
樱雪见二娘忽然进来,手一哆嗦,一团粉色物件掉在地上。
二娘瞧见了那是条绣着鱼戏并蒂莲的小肚兜,看了一眼两人,又出去了。
敛秋不敢进去,见二娘一言不发地出来,忙追了上去。
她怕二娘伤心难过,却见二娘抬头一笑:“去拿个碗过来,这么多菜不吃làng费了,你跟我一块吃。”
敛秋看着她把一桌子菜带汤全扫光了。
少奶奶这么能吃,她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天冷了,褚直也不爱出去了,但他天天在会chūn堂,一次也没见过二娘。
这天中午他站在窗子前面,看见敛秋一路小跑进来,跑到堂前忽然警惕地往四处看了几眼,然后才继续往屋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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