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去桌上摆放粥点的东升太监闻声看来,顿时骇得整张脸都白了,他上前一步,猛地想起攻击陛下之人的身份,又见皇帝陛下好不反抗,只得gān着急道:“三爷使不得啊,使不得……”
皇帝脸上连挨了几拳,他束手挨打,奢望被打了一顿能够让对方消气,但古朝安却一点不感激他的退让,反而越大越猛。寝宫正殿里名贵的瓷器被贞元皇帝撞碎了一地,古朝安见他嘴角血丝溢出,眼中冷光毕露,皇帝一愣神的功夫,就已经被他扑倒在地,脖子上被一双下了死力的手狠狠掐住!
虽然只有那么一下,暗首已经出手把古朝安拉开,但是皇帝还是胀红了脸,话未出口就láng狈地咳嗽起来,脖子上已然出现一道红痕。
若是暗首迟疑一瞬,皇帝恐怕已经被古朝安掐断了脖子。
暗首抬手,想把行为过激的古朝安打晕,贞元皇帝吼道:“放开他!住手!”他推开扶起自己的东升太监,上前把古朝安抓回自己怀里,原本对暗卫束手就擒的古朝安顿时狠狠一拳头打在他的小腹上,皇帝也闷不吭声,而是看向暗首和东升太监,仿佛他们才是要他xing命的仇人一般,震怒地吼道:“滚!全都给我滚出去!滚!!”
暗首噗通跪地,“陛下……”
他看着不断在皇帝陛下怀里挣扎,殴打龙体的古朝安,惶恐地看着皇帝,他毕生的职责就要保护皇帝龙体不损,如今被人当面行凶,如何敢走?
皇帝却异常坚持,东升太监先告了一声罪,把暗卫硬拉走了。
古朝安却没有一丝手软,将他打得生生脱了手,才一脚把他踹在地上,居高临下道:“别碰我,恶心。”
挨了这么多痛打还面不改的皇帝听了这句话,蘧然变,他撑起身站直道:“那你忍一忍,会习惯的。”
恶心,抗拒,还是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在他的身边,他就会习惯的。因为皇帝没办法不碰他,也不允许他再逃离自己的身边。
皇帝走向古朝安,再一次把他囚入怀中,语带哀求道:“子熙,你恨我我不在乎,我只想你回到我身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我也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满足你所有要求,只要你不离开我。”
古朝安闻言沉默了一瞬,而后他冷笑一声,他僵直的身体也放松了。皇帝只听他说道:“我不恨你,司马御杰。我只是,要让你偿命!”
最后一个字咬出,他手中骤然用力,一个尖锐的利器朝皇帝脾脏狠狠刺去――
瓷器清脆的断裂声响起,古朝安表qíng一阵扭曲,不敢置信地推开他,看向他完好无损的,只被划破了龙袍露出里面的金丝――皇帝竟穿着护身软甲!
贞元皇帝此时终于会意了,古朝安刚才的发作不是qíng绪失控不是没有目的xing,相反,他在试探自己的底线,在发现自己对他的纵容比以前只多不少,qíng绪比他更为脆弱的qíng况下,引的他撞摔瓷器,偷藏了瓷片后,再趁机行凶。他笃定了,暗卫出手后,自己会斥离暗卫……接下来,在这毫无防护的寝宫里,才是他真正要下手的时机。
他,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贞元皇帝苦笑一声,“我还没有换服……这原本是为了在宫外防刺客的。”
yīn错阳差。
没想到,这一身来不及脱下的护身软甲没有在宫外派上用场,反而是现在、在古朝安手里救了他一命。
这一刻,古朝安才真正撕开刚才的伪装。他眯起眼睛,手上仍然紧紧握着那片断了尖端却依然锋利的瓷片,不多一会儿,他的手便见了红。
皇帝陡然变,上前要抓他的手:“放开!你的手……”
古朝安挥开他的手退后一步,倏然笑了起来,他问贞元皇帝:“你好像,真的很怕我伤了自己?”
“好,这样也挺好的……”
他突然收了笑容,把瓷片抵在自己脖子上!就要刺入!
“子熙!!”
贞元皇帝猛地出手!狠狠抓开他的手,把那一片让他心胆俱碎的瓷片扫落在地,捂着古朝安已经流出鲜血的脖子,大喊东升太监传御医,随后他才发现他脖子上只来得及被化开一道小口,血流很快就停了,贞元皇帝一手鲜血地面对猝然大笑的古朝安,重逢的狂喜和破镜重圆的奢望终于在他的嘲笑声中,慢慢冷却。
贞元皇帝放开他,他问他:“你怎么敢寻思?你怎么狠得下心!”
古朝安冷嗤了一声,“活着也不过是当你的禁脔,和死了有什么分别。”
如果他在他面前死去,能够让司马御杰痛,能够毁了他,那这条命也算死得其所了。有什么可犹豫的,又有什么可可惜的?
贞元皇帝僵硬片刻,才冷下心肠。他看向古朝安,“你不敢死。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伤了自己,就算是一根头发,我就杀朱家一人!你若是死了,我就让朱家所有人,包括过继给你的小儿子,我全都让他们给你陪葬。”
“……你想做什么?”
古朝安游刃有余的表qíng终于变得难看,虽然知道是迟早的事,想起那十个自刎的jīng兵,古朝安心中那一丝恐惧,终于被放在了明面上――皇帝终究还是知道了他和朱家的关联。
“我不想做什么。”
皇帝将手上的血擦在龙袍上,然后抬手抚上他的脸,古朝安没有躲只是那么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皇帝心中又痛有酸又有一丝扭曲的喜悦,他发现了古朝安的命脉,哪怕他在乎的人中已经没有自己,但却让皇帝高高吊起的心落回了身体里。
“我只是想让你平安健康地待在我身边,只要你能做到,朱家,你的小儿子,朕也会让他们好好的,待在他们应该在的地方。”
他的语气很轻,甚至温柔。
古朝安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一丝疯狂的神,让他明白,皇帝不是说说而已。
第243章 谁是卧底
第二百四十三章
从鲜卑回京后,皇帝陛下便因旅途劳累感染风寒急症而休朝。
整整十日在正阳宫中休养,没有见任何外臣皇子,也没有理会探病的皇后宫妃。
朝臣们措手不及,好在十日之后,皇帝陛下便恢复早朝,龙体也已无大碍,这才让文武百官们把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只不过,他们立刻就发现他们还是放心得太早了,复朝后的皇帝陛下变得更加喜怒无常难以捉摸,连在出行鲜卑之前很得他心仪的二皇子司马宇霖都吃了好几次挂落,让他们不得不夹紧尾巴做事,平素里除了公事也不敢在外流连。
而朱定北也在皇帝复朝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些确切的消息。
“你是说……皇帝老儿被人打得不能见人?”
朱定北又惊又喜,道:“这么说来,朝安阿叔确实在正阳宫中。”
确定了古朝安被囚的位置,朱定北先是一喜,但很快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他想起前世,古朝安作为朱振梁身边的左膀右臂,是第一批伏诛的人,那时,他决绝地让人把他的尸体送回洛京,送到皇帝陛下面前,可见他对皇帝有多恨。而这一世,原本应该以平民商贾的身份好好活在广州府的梁家子侄却死在了皇帝的手中,古朝安对皇帝的恨比起前世只多不少。
他真怕,叔父一时想不开做出以死殉仇的事qíng来。
宁衡看出他的忧虑,便道:“我的人陛下身边的暗一出没在鲜卑府附近,我想这两天你阿爹那里应该会有一些消息。陛下……似乎已经察觉了古军师和朱家军的关系,但并没有责难朱家的意思。他也没有让暗一秘密行事,我想,他大约是想借此事给朱家敲一记警钟。
朱定北捏了捏拳头,又放开,道:“他还想借此,也警告叔父不得轻举妄动,是吗?”
宁衡点头。
他从前不认为风华洛京又扛着各方压力活到今日的军师古朝安会是那等自残自戮的懦弱之人,但见老侯爷和长生都为他的xing命十分忧心,便知对方自伤并非因为懦弱,相反,是因为他不怕死,而且……偏激。果真如此,朱家军的处境反而会好一点,只要……古朝安还活的好好的,那么朱家同样不会有事。
这,也正是皇帝捏住的古朝安的七寸所在。
朱定北苦笑,这种诡异的平衡,他不知该感激还是该如何了。
不过皇帝复朝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好消息,他的安康也代表着古朝安xing命无忧,如此,朱定北暂且将此事放开,转而问宁衡道:“匈奴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宁衡摇了摇头,“现在能确定的是,匈奴王确实是得到了我们内部的消息,而且……你用来做诱饵的传音工器图纸也已经被他们吃下了。但到底何人给他们传递消息,又盗窃了图纸,还没查出来。”
古朝安的行踪如此隐蔽,知道的人不过五根手指就能数的过来。
单凭匈奴暗卫在谢永林一事上对古朝安的接触,绝对不会察觉到古朝安的身份。但他们偏偏设伏目标直指古朝安,这说明在他们行动之前,已经确认了古朝安的身份。
这只可能是匈奴暗卫将有人探查谢永林之事透漏给了了解到古朝安不在朱振梁身边的内应,从而锁定了古朝安的身份而下令击杀或是活捉。
这个内应是谁,是鲜卑府人还是洛京随驾而来的人?消息到底是怎么透漏出去的?
甚至,为了试探随行的百官之中是否有李党人,朱定北还特意让楼安宁所做的传音工器在新军演练中大放异彩,在原图纸上动了一些手脚当做诱饵。但现在,图纸已经被盗了,这个饵却被大鱼吞了,让他们只能知道这个动静,起竿的时候却发现鱼早就跑了。
他们早有成算的qíng况下,李党仍然能做到这般无fèng,让朱定北不仅失算了,还反而被他们将了一军把古朝安送入虎口之中。
怪只怪他们对皇帝的暗卫太轻敌了。
在联军之战结束后,皇帝便在洛京和北境、南境家中了暗卫的布防,企图阻断匈奴和大靖内应的联系也顺藤摸瓜斩杀掉匈奴的暗桩,这原本是朱定北和宁衡乐见其成的。宁家在李党面前已经是明朗的敌人了,但如果有皇帝这座大山在,他们永远也不会怀疑到朱家、怀疑到只有十八岁小儿当家的镇北侯府上,他们只会以为宁家仍然和以前一样,是皇室手上的刀,对他们有所防备并已经开始反攻的,是贞元皇帝本人。
如此,方便朱定北在暗中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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